丘山忙把帽檐壓低,豎起衣領(lǐng),兩手插在口袋里,勾著頭往月臺一側(cè)走去,與那群人擦肩而過。褐衣男子握著手機打著電話,沿著月臺邊走邊說,好像在匯報情況。
丘山穿過天橋,直到看不見那幫人后,才匆匆跑出車站。待來到廣場上,包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他掏出一看,居然是李柳玉發(fā)來的短信,只有一個字:“好!”
丘山心里懸著的石頭這才落地,忙給胡天撥了個電話。
“喂,老丘,搞定沒?”胡天的聲音從聽筒里急匆匆傳來。
“搞定。那幫人追上來了……你們在哪?”
“我靠,我說他們咋走得那么急,敢情對那平板電腦實時定位了啊。火車站廣場西邊有個牛肉面館,我們的車就停在旁邊馬路上,趕緊來吧。”
丘山小跑著穿過廣場,見一輛出租車?yán)锷斐鲆恢慌质?,正朝他招呼?/p>
丘山上得車來,見劉奇、阿七也都在車上,便道:“我們得回西京大學(xué)。”
“還回去干嘛?”
“下午兩點,接李柳玉。”
出租車回到西京大學(xué)南門時,已是下午一點四十分。丘山讓出租車等在路邊一個不起眼的地方,這里正好有棵樹,樹蔭濃密。對街花壇邊現(xiàn)在已空空蕩蕩,原來那些盯梢的人都撤了。
丘山時刻留意著車窗外的情況,此時西京大學(xué)南門只有稀稀拉拉的人群進(jìn)出,若李柳玉從這里出來,一眼就能看到。
又過了十來分鐘,南門口里走出一個黑衣女子,丘山一看正是李柳玉。
丘山讓司機趕緊往南門駛?cè)?,快接近李柳玉時,突然發(fā)現(xiàn)校門內(nèi)墻角站著兩個穿著套頭衫的男子。兩人戴著墨鏡,但丘山能感覺到他們正往李柳玉這邊張望。
丘山心里咯噔一下,掏出手機找到李柳玉的號碼撥了過去。
待電話接通后,丘山?jīng)]等李柳玉說話就快速道:“先過馬路,然后沿著道往東邊走,記住不要停,也不要東張西望。”見李柳玉依言穿過馬路往東邊走去,丘山就讓司機掉頭,沿著道追上李柳玉。
出租車“突”地停在李柳玉身邊,丘山打開車門對李柳玉說:“快上車。”同時回頭看了一眼,那兩個馬仔正飛快穿過馬路,其中一人邊跑邊掏出手機大聲說著什么。
“快快,快上車。”胡天緊張地望向車后。
李柳玉猶疑了一下,側(cè)頭看到那兩人,便馬上鉆進(jìn)了車?yán)铩?/p>
“往東走,第一個路口右拐,然后直走,下一個路口再右拐。”阿七對司機說道。
丘山放下心來,指了指被甩在車后的兩人,笑著問李柳玉道:“你們認(rèn)識?”
“不認(rèn)識。”李柳玉搖搖頭,接著問道:“你們是誰?”
“我姓胡,不好意思美女,我叫胡天,幸會幸會。”胡天忙不迭伸出手去握住李柳玉的手。
“咳咳,”丘山連咳兩聲,正色對李柳玉道:“李柳玉你好,我們是有關(guān)部門派來負(fù)責(zé)令尊這起案子的特別小組。李泰來先生是我國史學(xué)界的泰斗,上面對他意外身亡非常重視,我們的任務(wù)就是調(diào)查背后的真相。”
丘山暗想自己這段話也不算撒謊,見李柳玉半信半疑地望著他,就接著道:“我叫丘山,這位叫胡天,是從考古隊過來協(xié)助調(diào)查的同志;這位叫劉奇,以前在軍方工作,是從事情報分析的。這位賈七先生,國際刑警組織的成員。”
“國際刑警?”李柳玉忍不住驚呼出聲。連胡天和劉奇都疑惑地看看丘山,又看看阿七。
丘山一本正經(jīng)道:“正是。我們發(fā)現(xiàn)有跨國組織涉及此案,所以國際刑警也參與了調(diào)查。”
這時車子已到第一個路口右拐。
丘山見李柳玉稍稍降低了警惕,就接著道:“很抱歉現(xiàn)在才與你聯(lián)系,因為在此前的調(diào)查中我們遇到了一些阻力,兩名小組成員受了傷。目前調(diào)查已進(jìn)入取證的關(guān)鍵階段,我們既需要你的配合,同時也要對你的安全負(fù)責(zé)。”
“謝謝。”李柳玉眼神復(fù)雜地看著丘山,似是并沒有完全相信丘山所言,頓了頓又道:“我爸是誰害死的?”
丘山看著李柳玉的表情,覺得要取信于她還得用點真家伙,就道:“我們的調(diào)查還沒結(jié)束,現(xiàn)在還不便透露。不過我可以給你看樣?xùn)|西。”轉(zhuǎn)頭向阿七說:“賈七,請把仿生蟲給李小姐看看。”
阿七從兜里取出那個自封口透明袋子來。
丘山見李柳玉睜大眼睛,驚奇地盯著那顆米粒般的仿生蟲,就指著它說:“這是一個集合了多種尖端科技的殺人兇器,內(nèi)部含有多種生物毒素。不幸的是,我們在令尊體內(nèi)找到了它。”說著輕輕撥了撥仿生蟲的幾條腿,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李柳玉接過小袋子,神色驚懼地翻看著仿生蟲,結(jié)舌道:“這是……我爸身體里找到的?”
“沒錯。”丘山收回塑料袋交給阿七,沉聲道:“還有些情況,稍后我會告訴你。”
前方又出現(xiàn)了一個路口,阿七留意著街邊的情況,對司機道:“前邊右拐。”說著抬頭看了看路口的攝像頭。
出租車右拐后折向西行,約摸駛出二百多米后,阿七馬上說道:“好了,停車。”
四人下得車來,阿七又迅速招了輛出租,車子繼續(xù)往西駛?cè)ィ龅较乱粋€路口時折向北方,不一會又回到西京大學(xué)南門附近的路口。
在阿七指示下,出租車左拐之后一路向西駛?cè)ァ?/p>
李柳玉看著丘山,突然問道:“跟蹤我的人是誰?”
“他們……”
丘山打斷胡天道:“現(xiàn)在還不清楚。”
“你們?yōu)槭裁床话阉麄冏テ饋恚?rdquo;
“情況是這樣的,”丘山看看胡天,用眼神暗示他先別說話,然后回過頭來對李柳玉道:“如果現(xiàn)在抓了他們,我們不可能找到那個在幕后操縱的人,打草驚蛇,得不償失。”
李柳玉點點頭道:“好吧,你們希望我做什么?”
“這事一會兒再說。”丘山看了看窗外,這時出租車已駛出市區(qū),路邊建筑漸漸稀少。
胡天忍不住叫道:“老丘,咱還是先解決吃飯問題吧。吃飯問題不解決,其他問題都抓瞎啊。”
李柳玉聽胡天這么說,難得地?fù)溥暌恍?,愁容似乎也舒展了一些?/p>
恰好前邊不遠(yuǎn)處有個農(nóng)家樂餐館,丘山就叫出租車停下,五人下車進(jìn)得院來。
此時正是午后,店里比較冷清,眾人挑了個包間,點了幾個菜。直到此時,大家才感到饑腸轆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丘山見李柳玉沒動筷子,就道:“李小姐請不別客氣,我們外出搞調(diào)查都是這么湊合的。”
李柳玉搖搖頭,兀自強笑道:“我吃過了。謝謝。”
丘山想起那封郵件,就問道:“你父親臨終前曾給你發(fā)了封郵件,還記得嗎?”見李柳玉點了點頭,丘山就將郵件末尾的那首四言念了一遍,問道:“這段話非常古怪,有什么特殊意義嗎?”
李柳玉想了一下,說道:“可能有吧,這些天我也沒來得及細(xì)想。”
胡天嘴里正塞著一條雞腿,此時突然插話道:“我說……唔,老丘你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干啥呢?直接問那故井在哪不就成了?……唔,李大美女,在這首詩里‘故井’可是關(guān)鍵詞,只要把它整明白了,我們這個case可就解決一大半了。你爸平時跟你提過井啊之類的東西沒?”
李柳玉凝神想了想才道:“沒有特別提到過。”
“唔……好吧,”胡天從嘴里拽出那根雞腿骨放到桌上,手指頭順勢在桌布上抹了兩下,接著道:“既然你爸提到了‘往昔’兩字,那一定就是過去的老井。據(jù)胡爺……據(jù)我所知,老宅子雖然置水井的不多,但也不是沒有……我的意思是說,你家有沒有老宅子呢?”
“沒有。我從小在西京大學(xué)生活,沒聽說有什么老宅子。”
“那往昔故井……到底在哪呢?”胡天嘰里咕嚕地抄起了一根烤羊排。
李柳玉沉默片刻才道:“我覺得整首詩非常古怪,我從沒見過我爸寫這種東西。”
丘山聞言道:“你爸臨死時的情況非常復(fù)雜。”說著看了看眾人,心中猶豫要不要將所有情況和盤托出,頓了頓才道:“他當(dāng)時所剩的時間不多。”對阿七做了個手勢,接著道:“賈七那有段錄音,你聽聽就知道了。”
阿七掏出手機,播放了那段仿生蟲在李泰來體內(nèi)發(fā)出的聲音。
丘山留意到李柳玉面色蒼白,雙肩顫抖,眼眶濕潤,顯然是感受到了她父親臨死前的痛苦。
“你爸當(dāng)時處在極為緊迫的處境。對方在逼迫他說出某個秘密。那個仿生蟲實際上是一個定時……注射器,它設(shè)定了三十分鐘時限。在三十分鐘內(nèi),你爸必須做出一些安排。”丘山遞上幾張紙巾,頓了頓又道:“對他來說,這是一個必須讓你知道的秘密。”
李柳玉抹了抹眼角,問丘山道:“你的意思是秘密就藏在這首詩里?”
“我們還有其他線索,最終的結(jié)論還很難說。”
胡天正吧唧吧唧吸著羊排骨,此時插話道:“依我看啊,你爸是不是信仰道教啥的,又是東來紫氣又是步君前塵,紫氣東來不是說老子西出函谷關(guān)的事么?老子留下五千言《道德經(jīng)》后,一路逶迤向西,去了西天王母娘那里,討得了不死神藥,所以這‘遙敬西天’也是大有深意啊。”
李柳玉搖搖頭道:“我爸只是研究古代宗教文化而已,他從沒信過什么教。”說完蹙眉想了一會兒又道:“小時候他跟我說過紫氣東來的故事,但他說老子去的是南山,并不是什么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