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丘山忍不住驚呼出聲,正想接著發(fā)問,一輛出租車已駛到他們身邊停下,兩人坐上車后,瘦高個跟司機說了目的地,車子掉頭往東而去。駛到半路時,剛才那兩輛越野車正風馳電掣般從對面駛來,與他們擦身而過,濺起的水花灑在了出租車擋風玻璃上。
“賊你媽,得絲摸片子演咧?狗日開問快,對死就不杖咧。”出租車司機破口大罵,還好車窗緊閉,那幫人也沒聽見。
一路無話,大約行了半個多小時,司機頭也不回說:“到咧。”
丘山往窗外一望,一座樣式樸實的建筑矗立在路左側,建筑頂上幾個紅色的“983醫(yī)院”霓虹大字閃爍不已,大門口還有個警衛(wèi)在站崗。
兩人下了車,瘦高個卻不往醫(yī)院大門走,沿著道兒折回。丘山雖被他搞得云里霧里,但暗想他應該知道不少內情,就耐著性子跟在旁邊。此時見他邊走邊側頭觀察,看樣子想翻墻進去,忍不住再次說道:“感謝剛才的相助……我該怎么稱呼你呢?”
“你可以叫我七。”瘦高個回過頭看著丘山,語氣誠懇地說道。
“七?”丘山重復了一遍,見瘦高個不像是開玩笑,就接著問道:“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七?”
“嗯。”瘦高個見丘山滿腹疑云的樣子,就接著解釋道:“這是我的編號。”
丘山聽他這么說,反而更加困惑了,暗想這人功夫了得,身份神秘,又有個莫名其妙的名字,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來歷,于是接著問道:“你貴姓?”
“對不起,我能告訴你的只有這么多。”自稱七的瘦高個向他點點頭,又扭過頭去觀察那堵圍墻。
丘山見瘦高個不愿透露姓名,不由生起一層戒心,原想就此別過,但想到李泰來尸體就在這家醫(yī)院里,若能看看最好不過,就呵呵干笑道:“好,就叫你阿七好了。”見瘦高個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只好停住笑,略作沉吟接著道:“那幫人為什么要追殺我?”
“李泰來死前給你打過電話。”
丘山心中一沉,看來李泰來的那通電話已經把自己暴露無遺了,不知阿七指的是第一個電話還是第二個?他警覺地看了眼阿七,裝愣充傻道:“嗯,我昨晚接到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不知是不是他打的?”
“他在23點36分給你打了電話,但通話時間很短。”
“哦……”丘山故作恍然大悟:“我不知道那是李泰來的電話,對方一直沒說話。”
“唔。”阿七瞟了眼丘山,又側頭打量起那座圍墻來。
丘山暗想在沒搞清此人底細前還是少說為妙,以免說漏了嘴圓不上謊來,當下也就不再多說。
兩人來到醫(yī)院圍墻的拐角處,阿七沿著西邊側墻往里走。那是一條不寬的馬路,路邊有一排高大的法國梧桐,路的西側是一溜老式居民樓。
他們來到靠近醫(yī)院后墻的地方,阿七往四周看了看,低聲道:“我們從這里進去。”
丘山一瞧,這圍墻少說也有三四米高,雖然路旁有棵梧桐樹,但離圍墻至少有兩米遠,不知他的意思是不是爬樹翻墻。正琢磨時,只見阿七往兩三步外的一棵梧桐樹奔去,右腳猛一蹬地,身子躍起,左腳斜踩樹干,身子像壓縮的彈簧一般飛向右邊,右腳蹭了一下圍墻,借勢彈回,“噔噔噔”三聲輕響后雙手就攀住了墻頭,一翻身騎在墻上,把丘山看得目瞪口呆。
阿七俯身對丘山道:“我去找點東西拉你上來。”說完就翻身進入院內。
丘山試著像阿七那樣,跨步往樹干蹬去,左腳踏著樹干用力一蹬,右腳也碰著了圍墻,但“簌”地蹭下些墻皮后身子就跌回地面,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丘山暗嘆一聲,走到樹下摸了摸樹干,雖然樹皮被雨水浸得有些濕滑,要爬上去倒沒什么問題。索性甩開膀子抱住大樹,手腳并用往上爬了起來,費了好一會兒功夫才爬到樹杈上。
這棵梧桐樹樹冠如云,長得頗為茂密,一條粗壯樹枝正好越過圍墻。丘山小心翼翼地踩著樹枝往圍墻邊走去,沾滿雨水的樹葉打在頭上,濕漉漉地很不好受。他好不容易蹭到圍墻上頭,頭發(fā)早已被雨水和汗水浸濕。
這時圍墻里邊傳來布帛撕裂的聲音,丘山探頭往下一望,見阿七不知從哪兒搞來了一條床單,此時正將床單撕成兩條。
丘山笑道:“不用了,我已經上來了。”說著就要縱身跳下。
阿七抬頭一望,說道:“稍等,把這個系在墻頭,一會兒出來時用得著。”將打好結的床單拋了上來。丘山一把接住,摸索著找到一塊凸出的磚頭,將床單綁在上面,然后順著床單溜了下來。
阿七指著不遠處一座樓房說:“那是停尸房。”
丘山抬頭一望,那座樓大約四層高,黑黢黢的,只有一樓一間小房窗口透出燈光。
兩人悄悄繞到大樓后邊,見有一個對開門被鐵鏈鎖死,估計平日里很少打開,門上布滿蛛絲灰塵。
阿七走到門前,用手摸索了一下鐵鏈,找到鎖頭,從兜里掏出一根細鐵絲模樣的東西,捅進鎖孔里搗鼓了幾下,“啪”的一聲輕響,鎖應聲開了。阿七取下鐵鏈,輕輕推開門,一股夾著陳腐氣味的陰風和著灰塵撲面而來,差點沒把丘山嗆出聲來。
兩人進到門內,丘山輕輕掩上門,問道:“在幾樓?”
“值班室應該有記錄。”
他們從昏暗的樓道里摸到靠近值班室的樓梯角落。阿七探頭張望了一下,值班室房門虛掩,有個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坐在電腦前。
“我負責引開他,你去查記錄。”阿七說完貓著腰躡手躡腳順著墻根靠過去,到墻角處時身子一拐,從丘山視野里消失了。
過了一會兒,值班室的燈突然滅了,應該是阿七斷開了照明電源。那白大褂低低罵了聲“我操”,拎著一個手電筒走出房門,愣頭愣腦地在四周照了一圈,嘴里嘟囔了幾句就往過道那邊去了。
丘山迅速起身,碎步跑進值班室,打開手機手電筒,找到辦公桌上的一個本子,定睛一看,赫然就是《訪客登記本》。丘山快速翻看了一下,上面記錄的都是訪客信息,并沒有尸體存放記錄。他環(huán)視了一下值班室,室內雖然光線很暗,但基本能看出個大概。辦公桌對面靠墻立著一排文件柜,丘山走過去拉了兩下,柜門都已鎖住了。
這時電燈突然又亮了起來,想來白大褂應該重新合上了電閘。丘山叫苦不迭,就這么無功而返實在有點兒說不過去,眼睛又落在《訪客登記本》上,突然靈機一動,翻開最近的記錄,果然下午有兩條李姓訪客的記錄:
“李小軍,15:00—15:30,2B451。”
“李柳玉,17:30—18:00,3C068。”
這時過道里傳來了腳步聲,丘山想要拍照已經來不及,只好匆匆記了一遍后快速躥出門,鉆進昏暗的樓道里。過了片刻,阿七也弓著腰摸了回來。
“只找到訪客登記本,今下午有兩條姓李的訪客記錄。一個叫李小軍,另一個是李柳玉。”丘山壓低聲音說。
“哦,”阿七點點頭道:“李柳玉是李泰來女兒。”
“那就沒錯了。”丘山將那條記錄后邊的編號說了一遍,接著道:“這莫非是李泰來尸體編號?”
“應該是的,可能在三層,上去看看再說。”
兩人從消防通道爬到三樓,沿著過道一路走去,見停尸房分別按A、B、C、D、E、F順序編號。兩人找到C房,阿七如法炮制,掏出鐵絲插進鎖孔撥弄幾下,鎖馬上就開了。
兩人走進停尸房,將房門掩好后,打開了電燈。整個停尸房在熒光燈的照射下顯得逼仄幽暗,存尸柜縱向排成了四列。
他們兵分兩路找了起來。半分鐘不到,阿七在那邊低呼一聲:“找到了。”丘山趕忙跑過去,一看柜門上的卡片信息,編號是068號,名字正是李泰來。
阿七緩緩拉出柜門,冰冷的尸身周圍升騰起一片薄霧。阿七“嗶”地一聲拉開裹尸袋的拉鏈。
丘山看著李泰來的身體不禁有點兒心驚肉跳,只見尸體左腹部劃開了一道口子,隱隱可見里邊的內臟。李泰來嘴巴張開,下巴向一側歪斜,左手握拳,右手蜷曲放在肚子上。
“我操,誰這么歹毒?”丘山忍不住痛罵出聲。
“這是他自己干的。”阿七盯著尸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