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師姐下山時,元陰哭成了淚人。
師父沒有多說什么,而是去了后山,用紫檀木的缽盂,端了一只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金魚,送給了元陰。
“萬物有靈。”師父摸了摸哭鼻子的元陰的腦袋,說道:“鯉魚越過龍門都可化龍。你師姐本是真龍,只是下山尋找風云而已。等你日后下山了,你師姐會去找你的。”
“謝謝師父。”元陰抽了抽鼻子,看著眼前的金魚。
金魚在水中搖擺尾巴,陽光灑在鱗片上面。
“你去找個大缸,將這條魚養(yǎng)好,以符法開智培育,培養(yǎng)血氣,孕育大勢。等四年后,放入溪流,如果能越過龍門,化作應龍之時,你就可以下山了。”說罷,師父背過手走了出去,留元陰一個人在房間內。
……
應龍,只有一半化作了龍。
另一半依舊是野獸。
鯉魚越過龍門,才能化作應龍。
很早很早以前,龍門還未鑿開,伊水流到這里被子龍門山擋住了,就在山南積聚了一個大湖。
居住在黃河里的鯉魚聽說龍門風光好,都想去觀光。它們從河南孟津的黃河里出發(fā),通過洛河,又順伊河來到龍門水濺口的地方,但龍門山上無水路,上不去,它們只好聚在龍門的北山腳下。
“我有個主意,咱們跳過這龍門山怎樣?”一條大紅鯉魚對大家說。“那么高,怎么跳???”“跳不好會摔死的!”,伙伴們七嘴八舌拿不定主意。
大紅鯉魚便自告奮勇地說:“我先跳,試一試。”只見它從半里外就使出全身力量,像離弦的箭,縱身一躍,一下子跳到半天云里,帶動著空中的云和雨往前走。
一團天火從身后追來,燒掉了它的尾巴。它忍著疼痛,繼續(xù)朝前飛躍,終于越過龍門山,落到山南的湖水中,一眨眼就變成了一條巨龍。
山北的鯉魚們見此情景,一個個被嚇得縮在一塊,不敢再去冒這個險了。這時,忽見天上降下一條巨龍說:“不要怕,我就是你們的伙伴大紅鯉魚,因為我跳過了龍門,就變成了龍,你們也要勇敢地跳呀!”鯉魚們聽了這些話,受到鼓舞,開始一個個挨著跳龍門山。
可是除了個別的跳過去化為龍以外,大多數(shù)都過不去。凡是跳不過去,從空中摔下來的,額頭上就落一個黑疤。
……
龍含驚醒,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上面用膠帶纏著一塊布。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回想起自己昏倒過去之前發(fā)生的事情。猛然四周回顧,發(fā)現(xiàn)那個瞇瞇眼就站在自己床邊。
正欲動手,就被一股不能反抗的力量鉗住了身子。
阮十八微笑著,抓住了他的后脖頸,禮貌地說道:“這位先生既然醒了,就跟我出去見一見董事長吧。”
“放開我,你們是什么人!”龍含故作鎮(zhèn)定地問道。
可阮助理根本不理會他,一把提著龍含的脖子,將他拎了起來。
等到了客廳,見到被綁在椅子上,渾身染血昏迷不醒的孫彪,龍含一下子使勁掙扎起來,可惜他被阮十八所控制,手不能抬,足不能邁,口不能言。
只能惡狠狠地看著坐在客廳的三個人,似乎要用目光刮了他們的肉。
元陰還從未見過常人這般兇神惡煞的目光,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往元帝懷中擠了擠。
元帝發(fā)覺龍含嚇到了自己可愛的小師弟,毫不留情地抬起頭,淡淡地瞥了龍含一眼。
天發(fā)殺機,斗轉星移。地發(fā)殺機,龍蛇起路。
人發(fā)殺機,天地翻覆。
元帝身篆真龍,系千萬人因果,這一瞥,如同千萬人的目光凝結,似兩把飛劍一樣,釘在了龍含的眼中。
龍含只覺地千軍萬馬向他襲來,無數(shù)的箭矢如暴雨落下,而在千萬人背后,則洶涌著更多數(shù)不過來的士兵。密密麻麻黑壓壓一片。
大地涌出血海,殘肢爛肉漂在上面,地底伸出白骨爪子,拼命地往外撕扯,厲鬼哀嚎化作轟鳴,在腦子里嗡嗡作響。
他魂魄中的那根樹枝感受到了這股殺意,急速地收攏根蔓。而上面攀附的五猖兵馬,更是撲棱棱地跑出了身體。
可惜在元帝的目光下,接骨木縱使再有靈性,都沒辦法閃避。天道恢恢疏而不漏,大江血河奔涌而至,將那根枯木席卷地一干二凈。
龍含只感覺心臟驟停了數(shù)秒,腦袋發(fā)暈,眼前發(fā)黑。一種巨大的恐懼感從尾椎骨打起,順著脊椎來到了頭皮。
而身體也是本能地冒出了一個個雞皮疙瘩。
等他回復意識,只覺地自己兩腿中央濕漉漉一片,有些溫熱。
卻是被嚇尿了褲子。
元陰看了看那個剛才還兇神惡煞,現(xiàn)在卻像是一只小鵪鶉似的龍含,又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師姐,心里升起暖意。
師姐最好了。
……
孫彪被阮助理一巴掌拍醒,只覺地渾身酸痛,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被人救走,反而是龍含也落在了他們手里,失魂落魄地坐在旁邊椅子上,還發(fā)著一股騷味。
“說吧,你們是什么人。”吳灼魂走到他們兩人的面前,冷著臉問道。
“我……我是龍騰餐飲的老板……叫做龍含。”龍含低頭坐在椅子上,連頭都不敢抬,更不敢反抗。
孫彪看著龍含這個樣子,心中升起不詳?shù)母杏X來,厲聲問道:“你們對他做了什么!”
“不想死就閉嘴。”吳灼魂默默地對著孫彪說道:“或者我可以用其它方式讓你說出任何,我想知道的信息。”
孫彪剛剛是心系龍含,現(xiàn)在聽到這句話,寒毛都豎了起來。
他不是沒有被拷問過,曾經被人困住,對方想要用酷刑逼自己交代出龍含的下落。可即使自己的十根手指都被木簽子扎穿,也沒有吐露給對方半個字。
但那些人只不過是不入流的黑幫組織,眼前的這伙人一個個詭異至極,所謂的其它方法,他真的不敢想。
加緊自己的嘴巴,他連忙思考起如何從這個死局中解脫出來。
龍騰餐飲,本市最大的餐飲公司,從食品原料到制作再到飯館,幾乎壟斷了整個c市。
吳灼魂又問道:“你們又為何要襲擊我跟我的老師?”
“因為……孫彪是我的愛人,你們綁走了他,我?guī)е藖砭人摹?rdquo;龍含乖乖回答道。
聽他如此說話,吳灼魂轉頭看向孫彪,示意讓他解釋。
孫彪無語,道:“如果我說這是個誤會,你們信嗎?”
“你覺得呢?”吳灼魂挑了挑眉毛,看傻子一般看著他。
“可這真的是個誤會。”孫彪有苦說不出:“你刮了我的車,我那時本來就因為另一件事而生氣,就想著帶人下來給你一個教訓,好讓我出了那口惡氣……”
這時,元陰突然開口說話了:“我認識你。”
這句話一出,元帝的目光瞬間變得犀利起來,微微豎了豎眉毛,看向孫彪。
孫彪是如墜冰窖,心中怒吼道,這誰家的熊孩子!這是要玩死我?。?/p>
“真沒有!真的是個誤會!神人,這位小神人,你別亂說??!”孫彪哀嚎。
元陰搖了搖頭,回答道:“沒有,我確實見過你,就在今日中午,你帶人在一里外的廣場下面,搜捕我跟吳子涵姐姐。”
吳子涵?!
這下是真的完了。
孫彪頭一次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惡意。
也感受到了那位素衣女子慢慢釋放的殺意。
孫彪手底下逃不過二十多條人命,他知道殺過人的主,特有的那種血腥氣。
元帝身上的血腥氣濃郁到自己鼻子稍微呼吸一下,似乎就能看到尸山血海的地步了。
“說吧。”吳灼魂冷冷道:“最后一次機會。”
孫彪嘴里發(fā)苦,他不知道怎么解釋。
龍含低著頭,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失了魂一般。此時他嘴唇顫了顫,小聲地說道:“孫彪,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他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