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無法干預現(xiàn)實世界。
它不會使窗戶開合,不會讓衣柜推拉,也不會打碎燈泡,更把人拉起來砸到天花板上……
鬼由人心起,只能影響人心。
有句俗話是這樣講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趙帥沒做過虧心事。
趙帥小時候的夢想是當一個喜劇演員,但長大后,卻上了警校。有人問過趙帥為什么要從事警督行業(yè),趙帥告訴他,小時候當喜劇演員,是因為覺得有趣。后來看喜劇,發(fā)現(xiàn)喜劇的背后往往是悲劇,想讓人們珍惜自己所擁有的東西。而警督呢,就是保護人們珍惜的東西。所以說,自己的夢想并沒有改變,只是形式變了。
七歲那年,趙帥失去了父親。所以他才決定當喜劇演員。
趙帥對父親的印象,是一個非常厲害的男人。家里任何東西壞了,這個男人都能夠修好。他會給自己做出別的小朋友買不到的玩具,過生日的時候,還送了自己一輛自行車,那輛車是父親親手制作的,獨一無二。
聽母親說過,父親以前是建筑工人,在建筑大隊里有著不低的職務。
小時候的趙帥不知道建筑工人是什么,但他想要成為父親那樣全知全能的人。
有一天,他告訴了父親自己的理想,說自己以后也想成為父親那樣的建筑工人。可父親卻呵斥了他。
“你好好學習吧,你爸爸我是搞土木跑工地的,不算是正經(jīng)的建筑工人。這行水太深,所以我才找機會退了下來。你將來做什么都好,就是別跟你爸爸一樣,跑工程!”
從那以后,父親就很少給他親手做玩具了。
第二年,父親便去世。
死在了夢中。
好好學習、努力做人。父親生前對趙帥說過的最后一句話,讓趙帥一直銘記在心。
大學是濃縮的社會,這句話一點都沒說錯。
警校的四年,讓趙帥學習到最深刻的東西,就是當警督不容易。當好一個警督,本身就很難了。
當一個高職位的好警督,更難。
這社會永遠不是一份夢想,一腔熱血就可以闖蕩的。更不是非黑即白,非善即惡的。
王德順看趙帥整日跟張軍面前獻媚,不好好工作學習。經(jīng)常當著面數(shù)落趙帥,說他是個好苗子,也聰明,但聰明不用在正道上。
這句話沒錯,可對趙帥來說,他現(xiàn)在只是一個警署的小職工,哪里有正道。
要改變世界,就要站的更高。想要站的更高,就得不擇手段。沒有背景也沒多大能力的趙帥,只有這一條路。
雖然如此,但他還是有自己的底線。
他沒做過虧心事。
……
“薛哥哥,別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殷紅縮在薛醫(yī)生的背后,嬌滴滴地說道。
薛醫(yī)生推著輪椅,輪椅上躺著昏睡不醒的趙帥。如果有外人來看,在醫(yī)院的走廊里,就只有薛醫(yī)生和趙帥兩個人。
薛醫(yī)生渾渾噩噩地不知道在干什么,他神智不太清楚,迷迷糊糊地說道:“我……我不是……不是……我不是故意……往前……不要被發(fā)現(xiàn)…………好……”
這個病樓的走廊很長,大約有四五十米,在走廊中央是電梯。因為趙帥住的是單人病房,所以位于整個病院的頂樓。
現(xiàn)在半夜一點多,病房中的大多數(shù)人都睡了,走廊里空無一人。
“薛哥哥,往前走。”殷紅說道。
薛醫(yī)生走路姿勢很奇怪,就像是電影里的喪尸一樣。一腳深、一腳淺。
就這樣推著輪椅,挪到了走廊的盡頭。
走廊的盡頭是一扇窗戶。
薛醫(yī)生停在了原地,說道:“我……就是……對……沒有……往前走……走……”
殷紅一只手抓住薛醫(yī)生的頭發(fā),將他的脖子拉的后仰。嘴唇放在薛醫(yī)生的耳邊,輕輕地說道:“往前走,薛哥哥。往前走,薛哥哥。往前走,往前走,往前走……”
“我……不是……往前走……故意……往前……往前走……往……”薛醫(yī)生脖子詭異地后仰,嘴里跟著殷紅一起喃喃道。
他神智不清,雙目無神,推著輪椅繼續(xù)往前。
輪椅不斷地撞在墻上,發(fā)出咚咚地聲音。
“砰!”走廊盡頭的一間病房門突然打開,一個中年男子揉著眼睛,一臉怨氣地站在病房門口,顯然是被輪椅撞墻地聲音吵醒,想要看看門外發(fā)生了什么事。
只見一個穿著白色大褂的醫(yī)生,推著一個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個渾身纏滿繃帶的病人。
那醫(yī)生推著病人抵在走廊的墻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們在干什么啊。”那男人有些不滿地說道:“就算你是醫(yī)生,大半夜的也照顧下其它病人好嘛。”
可那醫(yī)生沒有理他,直直地站在原地,連頭也不會。
“這位醫(yī)生,我說話你聽到了沒有。”男人說道。
薛醫(yī)生還是沒有反應。
男人感覺不對勁,隱約有些害怕。走廊在晚上開的燈不多,光線比較昏暗,眼前是一個奇怪的醫(yī)生和一個奇怪的病人,或者不能用奇怪來形容,而是詭異。
咚、咚、咚、咚、咚!
薛醫(yī)生突然又仰起頭,用力地將輪椅往墻上撞去。輪椅上的趙帥因為慣性而撞在了墻壁上,緊接著又被不斷移動的輪椅給彈了回來。
那中年男人的汗毛一下子豎了起來,下意識地往退了幾步,差點叫出聲來。
但緊接著,他迅速地沖了過來,把薛醫(yī)生推到在地,搶過輪椅,將趙帥放好在輪椅上。
“你在干什么!”男人吼道。
被男人推到,爬在在地上的薛醫(yī)生沒有回應。
男人有些心虛地走到薛醫(yī)生旁邊,正準備搡一下這個醫(yī)生。卻沒想到爬在地上的薛醫(yī)生突然回過頭來,一口咬在他的小腿上。
男人疼地大叫了一聲,連忙將薛醫(yī)生甩開。抱著腿跳來跳去。他低頭仔細一看,自己的小腿居然被這個醫(yī)生,硬生生地咬掉了一塊肉!
這下他哪還能堅持的住,驚得腿軟,坐在了地上??粗约盒⊥忍幉粩嗤饷爸?,惶恐地大喊道:“救命??!救命?。♂t(yī)生瘋了!”
這下子動靜實在是太大了,整層的人都聽到了聲響。好幾個病房的看護跑了出來,看到樓道里有個人捂著腿坐在那里,地上一大灘血。一個白大褂的醫(yī)生仰著脖子站在走廊盡頭,背對著眾人,面向窗戶,步伐奇怪地往前走著。
這些人站在各自病房門口,默默地看著這里,但還是有一個青年跑了過來。
“快!快!那個醫(yī)生瘋了!快!”腿上被咬了一口的中年男人指著薛醫(yī)生,語無倫次地說道。
另一個黑色衛(wèi)衣青年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只見一個滿臉是血的醫(yī)生仰著脖子,嘴巴嘟囔著一些聽不懂的話??吹竭@場面,他一時也不敢上前。
沒有人阻攔,薛醫(yī)生仰著頭,用力地向窗戶沖去。
這一瞬間,樓道里的所有人都發(fā)出了驚叫,更有膽小的捂住了眼睛。
好在窗戶前面還有小帥的輪椅,薛醫(yī)生被輪椅卡主,栽了個跟頭,從輪椅背上翻了過去,摔倒在地一動不動。
薛醫(yī)生是做過虧心事,但不是大事。
……
“太霞郁紫蓋,景風飄羽輪。直造塵津際,萬穢澆我身。
自非保仙子,安見今日人。過此未申歲,控景朝太真。
冥緣雖有契,執(zhí)德故須勤。懸臺浚紫漢,峻階登絳云。
華景飛形燭,七耀亦殊分。寫此步塵穢,適彼超世君。”
元陰站在趙生銀的墓前,念罷咒語,將手中端著的法水往前一灑。
在世通冥!
身后的吳灼魂看到這一幕,心中泛起巨大波瀾。生死有命,陰陽有隔。人死不一定會成鬼,大多都煙消云散,往事隨風。
有些神婆據(jù)說可以召喚死去的人附身,跟親人對話。那些人的本質(zhì)是通靈,并不是真正召喚了死去的人,而是在通靈狀態(tài)中,看到和感知到了死者過去的經(jīng)歷。
但通靈是通靈,現(xiàn)在這小道士可是在通冥??!
法水落在墳頭,卻好似落在了滾燙的鍋里,發(fā)出呲呲的聲響,變成了一股水霧,將元陰三人籠罩在里面。
吳灼魂好歹是神婆,見過一些場面。元陰的手段雖然驚駭,但也不至于讓她失態(tài)??膳赃叺那覃惼疾灰粯影?。
邱麗萍從小到大沒經(jīng)歷過什么超出認知的事情,平時見佛就拜,見廟就進,也沒啥信仰,就是圖一個平安吉祥。唯一的一次,也是幾天前請吳灼魂為兒子招魂。
可現(xiàn)在這般場景,驚得她腦袋發(fā)昏。那小孩念了段聽不懂的詩,走了走奇怪的步伐,撒了一碗水,就跟變魔術似的,讓自己老公的墳頭冒起了白煙。
隨后,元陰掐了一個手印,在空中畫了一個諱,向墳頭點去。口中喝到:“此間是天地分界,那里即人鬼關頭!”
一股陰風旋起,水霧開始往墳頭聚攏,慢慢把墳頭包裹起來,覆蓋在上面,如同一層白色的紗簾,卻不往土里滲,也不往其它地方飄。
一雙白骨爪突然從墳頭伸出來,直直地向著邱麗萍胸口抓去。
邱麗萍只覺眼前一花,就見一個骷髏站在自己面前,一只白骨手中抓著一顆血淋淋的心臟。
她再低頭一看,自己心口有一個黑漆漆的大窟窿,里面的心臟不翼而飛。
邱麗萍張了張嘴,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骷髏將心臟吃了下去,身上便開始出現(xiàn)血肉,不一會兒就變成了一個中年男子,這男子正是趙生銀。
“趙生銀。”元陰叫到。
“是。”趙生銀答道。
“你可認識殷紅?”元陰問道。
“認識。”趙生銀答道。
“你跟她有何因由?”元陰又問道。
“我與我的哥哥趙生金,在一個垃圾車里撿到了她。以為她死了,便想將她拿去做人樁。好抵了我哥哥的命。”趙生銀答道。
“前因后果,細細說來!”元陰厲聲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