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八點,我乘坐趙守全的路虎車抵達往生閣,昨夜他對我講了許多往生閣的規(guī)矩,亂糟糟的沒有記清幾個,只是知道“往生閣”內(nèi)不允許提“鬼”“妖”等敏感的字,也不要詢問任何人的來歷,更不能在其中發(fā)生打斗,否則就只有死路一條。
往生閣分為四個樓層,一樓是營業(yè)的古董店,二樓是許多退休老家伙的聚集地,我向趙守全詢問三四樓的情況,他卻不愿告訴我。
心中緊張了一夜,真的站在“往生閣”前,卻發(fā)現(xiàn)它與我想象的大相徑庭,屹立于牡市市中心,被人們傳播的如此可怕的往生閣,說到底不過是一樓層的門臉,并沒有金碧輝煌,也沒有氣勢磅礴,與街頭的餐館似乎沒什么大的區(qū)別。
“往生閣”三個金色大字刻在木匾上熠熠生輝,老朽木門的兩側(cè)豎著一副對聯(lián),對聯(lián)的字體是楷書,殷紅色。
上聯(lián):陽人自避,百年光陰壽豈知?
下聯(lián):陰客請進,一路冥途難空度。
我回頭看看趙守全,他并沒有要進入的意思,倚著車用指尖的煙朝我輕輕一點,示意我進去。
我深呼吸一口氣,雙手扣住木門上的虎環(huán)狠狠一拉,眼前出現(xiàn)一個寬闊的大廳,潔白的燈光自頭頂灑下,滿目的玻璃柜內(nèi)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古董,以及身著黑色西服的服務(wù)員來回穿梭。
“歡迎光臨。”一個高昂的聲音響起,我扭頭看到門內(nèi)邊側(cè)站著一名精神帥氣的青年,正面露微笑看著我。
他將木門緩緩關(guān)閉,溫柔的說:“先生,有什么可以幫您的?”
我沒想到往生閣粗糙的門臉內(nèi)竟然別有洞天,略顯緊張的說:“我是來面試的,昨天接到電話......”
“是許三火先生吧,這邊請。”
沒等我說完,他就恭謹(jǐn)?shù)纳焓謱⑽已埖酱髲d的里側(cè),周圍的人似乎對我并不感冒,都在各自忙著手頭的事情,我的出現(xiàn)并沒有引來其他人的目光。
我跟著西服青年到大廳后面,看到一扇淡藍色的玻璃門,是磨砂的,只能看到里面依稀有幾個人影。
“請進。”
我慢慢地推開門,屋內(nèi)是一案會議桌,桌對面墻上掛著一幅畫,畫內(nèi)是一名女子,站于山巔妖艷動人,正搖裙擺舞,靈巧美渺。
桌邊坐著四個人,三男一女,我看到他們有些拘謹(jǐn),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其中一位拄著拐杖的老者眼神犀利,對我勾了勾手指,說:“走到近前來讓我瞧瞧。”
我只好按他說的做,到他身邊。
“張開嘴。”
我張大嘴巴,老者眼睛盯著看了看,“還不錯。”
我閉上嘴心里嘀咕道:“這是相人呢,還是相驢呢?還看牙口好不好?”
“師出何門啊?”老者悠悠開口。
“無門無派,我是從村里出來的。”
“喲?”老者驚訝道:“那骷髏精有個百十年的法力了,你什么門派都沒有,怎么搞死他的?”
“瞎搞的。”我學(xué)著他怪異的方言。
老者好奇地打量我一眼,“嗯...去前臺值夜班吧。”
說完,其余的三人二話沒說,起身便走,我直接被他們給弄懵了,這啥意思,我昨晚準(zhǔn)備了好多關(guān)于捉鬼啊、陰陽法術(shù)之類的資料,結(jié)果一個都沒用上。
老者起身,“今晚來上班,先干一個星期看看,可以的話給你發(fā)牌子。”
“牌子?什么牌子?”
“去問趙守全吧。”
說完他也走了,我被獨自扔在會議室內(nèi),站在原地琢磨了一會兒,我走出了往生閣的大廳,那西服青年依然站在門口,對我說:“歡迎再來。”
我離開往生閣,坐上了路虎車的副駕駛,一臉懵懂。
趙守全銜著煙發(fā)動車輛,詢問道:“他們給你啥職位?”
“嗯...夜班前臺。”
趙守全聞言眉頭一皺,“這幫老家伙,他媽的,禍害我的人。”
我更加不解了,難道趙守全對這個職位不滿意?我自身覺得還挺好,能有一份工作就挺開心了。
“我覺得不錯。”
話剛說出口,就感覺后腦勺一疼,趙守全大巴掌扇過來,生氣說:“你知道往生閣夜班前臺的人死了多少嗎?就在我去籍村的前一天,上一任夜班剛剛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我一聽就懵了,“臥槽...這么危險?那不是讓我送死嗎?”
“你以為呢?”趙守全臉色難看,“我早就知道這幫老家伙要有動作,沒想到竟然這么快!”
“啥意思?”
“小孩沒娘,說來話長,這件事,還要從往生閣內(nèi)部的規(guī)矩開始講起.......”
一路上,趙守全對我講述了往生閣內(nèi)的一場暗流洶涌的斗爭。
往生閣由四個樓層不同的團體組成,三四樓的屬于高級領(lǐng)導(dǎo),只進行關(guān)于往生閣的重大決策,而一樓和二樓歸往生閣內(nèi)的“長老會”管理,屬于基層領(lǐng)導(dǎo)。
長老會共有二十余人,都是多年經(jīng)營往生閣的重要人物,在往生閣成功建立并傳播揚名后,往生閣閣主給予了這些人充分的福利待遇,包括管理權(quán)和一些往生閣多年積攢的寶物。
不過時間一長,長老會對所擁有的權(quán)力不滿足,開始與往生閣內(nèi)另一組織爭權(quán),這個組織就是由趙守全這類的往生閣會員組成的“陰陽堂”。
往生閣內(nèi)部由四個樓層的領(lǐng)導(dǎo)管理,但外部事情一直是“陰陽堂”處理,包括接受任務(wù),殺伐,談判,除妖捉鬼等等,可以說“陰陽堂”是往生閣最主要的戰(zhàn)斗力。
因為任務(wù)巨大,掌控外部的一切事件,其利益和權(quán)力比長老會更勝一籌,而“陰陽堂”的首領(lǐng)是往生閣四樓一位叫做“靈芝”的美貌少婦,長老會不敢得罪靈芝,便從中作梗與靈芝下的幾個管理人員明爭暗斗,甚至拉攏了一批“陰陽堂”的人,私下以長老會的名義接任務(wù),謀取利益。
靈芝并非不知道長老會的舉動,但大多時候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靈芝下面的三個管理人員就無法坐以待斃,因此發(fā)生了一件驚動往生閣的事件。
三年前,兩位長老會人員被殺,尸骨無存,包括他們的子孫后裔,全部滅口。
事情一發(fā)生,往生閣三樓的人第一次出面,只用了半天功夫便抓住了主謀,靈芝手下第一大將——莫宇。
最后在靈芝和陰陽堂的求情下,莫宇被三樓的人封禁在無名之地,誰也找不到,算是判了無期徒刑。
此后,長老會與陰陽堂各退一步,度過了三年的蜜月期,但私下里的明爭暗斗還是少不了,因為長老會掌握著選拔機制,一直在培養(yǎng)心腹,而陰陽堂引薦的人,都想方設(shè)法的阻攔。
趙守全,是現(xiàn)任陰陽堂的三位副堂主之一。
而我,自然而然成為了長老會的眾矢之的!
聽完趙守全的講述,再回想起今天面試時那位老者的舉動,他根本就沒想面試我,他是在羞辱我,羞辱趙守全,然后將我扔到一個最危險的位置,生死由命。
我沒想到往生閣內(nèi)還有如此兇險的暗流,一時間不知所措,向趙守全詢問該怎么辦。
趙守全一路都沒有回答我,到了家里便把自己關(guān)進書房中,整整一天都沒有出現(xiàn)。
我和陳幾和在客廳里吵吵鬧鬧,接觸后才發(fā)現(xiàn)陳幾和是一個異常逗比的姑娘,心思單純,熱衷于韓劇和動畫片,最愛干的事情,就是每次說不過我就掐耳朵。
我懷疑跟她呆時間長了,耳朵會變大。
傍晚的時候,趙守全將我召進了書房,他面前的辦公桌上擺放著一本書,對我說:“這是孟大娘多年前交給我的,我本不想現(xiàn)在給你,你身上的能力,若是掌控好可任用自如,若是無法克制,我怕你走入邪道。”
我將書拿起,上寫著四個大字“陰師手札”
我順著頁腳翻過去,竟然一個字都沒有,抬起頭略帶疑惑的看向趙守全,只見他嚴(yán)肅的回視著我。
一瞬間我明白過來,引動巫眼,再次看向《陰師手札》,無數(shù)密密麻麻的字沖入腦海之中,僅僅是呼吸間,我就將《陰師手札》的內(nèi)容全部記住了。
我深深感知到了這本書的可怕之處,但沒有時間細(xì)細(xì)的品嘗。
趙守全見我將《陰師手札》合上,翹著二郎腿,拄著下巴道:“我想了想,長老會此舉雖然危險度高,但成大事者哪有一路順風(fēng)的?膽大的降龍伏虎,膽小的喂貓養(yǎng)兔,往生閣夜間來往的皆是能人,說不定這將是你的機會!”
“我...我能行么?”
“試試吧。”趙守全冷笑一聲,“還是那句話,鯉魚躍龍門,躍過去了就是龍,過不去......”
“行,我知道了。”
“我不是往生閣內(nèi)部人員,所以不會天天在那里,你好自珍重,遇到事情給我打電話,但我也只能說盡力而已。”
“長老會那群人,會不會殺我?”
“他們不會親自動手,現(xiàn)在大家都保持著微妙的平衡,一旦平衡打破,就是大破大立的趨勢!”
我的嘴唇顫抖,“會怎么樣?”
“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