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陽城市局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左右,何啟明在門口等著,神色有點低落。
他看上去不超過三十,但兩鬢居然長了一些白發(fā),身材微胖,小眼睛,厚嘴唇,這個面相的人,一般都比較憨實,但我離著遠的,總覺得他看向黃莉的眼神,有些奇怪。
“來了呀,你說找一個朋友,怎么樣了,找著了嗎?”
何啟明首先看到了黃莉,急忙迎了上去,搓著手問道。
我暗自發(fā)笑,這才看出來,何啟明是對黃莉有些愛慕之情,見面先不談案子,倒是噓寒問暖起來了。
黃莉多聰明,很顯然早就看出來,對著我翻了個白眼,隨即回答道:“是,找到了,我還把他帶過來了?”
“哎呀,你的朋友來了啊,是在車里嗎,這……吃了嗎,要不先一起去吃個飯?”
“不用不用,他就在后面……”
黃莉故意壓低了嗓音,把語氣說的陰森恐怖,其實我真就站在何啟明的身后,他看不見而已。
何啟明轉頭看,黃莉趁機趕緊往陽城重案組走去,根本不想跟這個小何磨嘰。
“哎……黃莉,你等等我,你可嚇我一跳,我還真以為我背后有個人呢,你等等我??!”
黃莉在前面加快步伐的走,何啟明在后面追,我跟著兩個人,晃晃悠悠往里面飄,兩人一鬼就這么先后闖進了重案組辦公室。
市局重案組內(nèi)燈火通明,全員加班,這座古鎮(zhèn),已經(jīng)很久沒有發(fā)生過這么嚴重的刑事案件了。
“朱隊,聽說有一位被害人的身份信息確認了。”
黃莉進門,直奔一個帶著黑帽子的中年人,她在這陽城的重案組里也是風風火火,誰也不懼。
黑帽中年男子名叫朱鵬,是陽城重案組的組長,他看著黃莉,也是一臉的無奈,騰一下從座位上蹦起來,一巴掌捂住黃莉的嘴,把她拉到了一邊的角落,數(shù)落道:“丫頭,你胡鬧什么,這不是你們天江市局,雖然我跟你叔叔是至交,但也不能亂來……”
“朱隊,我這不是著急破案嘛,七條人命吶,上頭都在盯著呢,是不是有線索了,那個被害人信息?”
朱隊對黃莉也是沒辦法,把辦公桌上的一份材料遞給了她,我則飄在一邊,暗暗咋舌,有人情關系果然少走很多彎路,黃莉有些背景,到了臨市也吃得開。
黃莉翻著資料,我也湊了上去,這是一份案宗,朱隊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解釋道:“這個被害者有案底,說起來還是你們天江市的人,名叫金強,道上給個外號叫蛇哥,主要是在外放大頭利,因為故意傷人被通緝,也是今年年初的事,找不到這小子,原來是被人扔井里了……”
案宗上有這個名叫金強的人照片,圓頭大臉,濃眉狗眼,兇神惡煞一般,我特意看了耳后,隱約能瞅見小蛇圖案的紋身。
這個人就是于不恨說的那個,搶走了養(yǎng)小鬼的玻璃瓶,然后在里面吹氣的人嗎?
“死因是什么?”
我問黃莉,在場的人,只有黃莉能聽見我的聲音,所以我也沒有刻意克制,黃莉皺了皺眉,把案宗交給了朱隊,隨即問道:“朱隊,這個金強的死因是什么?”
“初步推斷是被后腦致死性打擊,根據(jù)傷口來看,兇器應該是寬口的利刃,類似于鐵鍬或者鐵鏟一類的利器”
朱鵬端起保溫杯抿了一口茶,又說道:“還有,其余被害者的死亡原因基本上也是如此,簡單的說,他們都是被人用鐵鍬或鐵鏟砸了后腦勺,一擊斃命!”
黃莉把這些線索都記在了本子上,同時重點標注了“鐵鍬、鐵鏟”一類兇器,她也算聰明,緊接著問道:“其余幾名被害者的身份確認了嗎?”
何啟明一直呆在市局,對情況也算了解,他先插了話,說道:“我一直盯著呢,廖法醫(yī)他們正在比對,應該很快就能有新的發(fā)現(xiàn)。”
黃莉也記了下來,確認了沒有什么新的線索了,她對著朱鵬隊長莞爾一笑,聲音都變得溫柔了些,竟有些撒嬌的說道:“朱叔叔,要是有什么最新的發(fā)現(xiàn),一定要告訴我啊,咱們賈局派我來協(xié)助查案,要是問起來,我一問三不知,可又要被罵了……”
朱鵬也是老江湖,怎么會被黃莉這點小伎倆唬住,他把玩著手中的保溫杯,沉聲道:“小丫頭,我知道前不久破了個連環(huán)殺人案,上頭還給你褒獎了是不是,你可不能把尾巴翹上天噢,年輕人嘛,要虛心……”
朱鵬點到即止,我見黃莉還要再說什么,急忙沖她擺擺手,在這里也得不到什么有價值的線索,我伏在她的身后,貼著她耳朵說道:“先走,回你住的地方。”
黃莉顯然不甘心,但還是很識趣的跟朱鵬說了翻客氣話,說是累了先回住處休息。
何啟明聽黃莉這么一說,也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說道:“哎呦,這一天可真是夠累的,朱隊,我也回去休息了,有什么吩咐你盡管打電話,反正我們住的地方離市局也不遠。”
“好好好,你們辛苦了……”
黃莉頭也不回的走了,何啟明對著重案組里的人笑了笑,也趕忙一路小跑的跟了出去。
“黃莉……黃莉你等等我,這么晚了咱們一塊回去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小女警氣鼓鼓的往車里一鉆,噘著嘴抱怨道:“這個朱鵬什么意思嘛,我敢肯定他有重要的線索沒有告訴我們!”
她這話本是對我說的,但偏巧何啟明也湊了上來,他便以為黃莉是對他說話,臉上神色都變了樣了,搓著手繞到了副駕座,拉開車門就要往里鉆,同時嘿嘿說道:“哎,小莉,別生氣,這個朱鵬啊就是那德行,你可不知道我這一天在他們陽城市局受的這個氣,這也不讓進,那也不讓問,要不是你讓我在這里負責探聽聯(lián)絡,我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說完,他屁股已經(jīng)坐上了座位,伸手就要關車門。
“你干嘛!”
黃莉突然大吼,瞪著大眼睛好像要吃人。
“我……我回住的地方?。?rdquo;
黃莉咬著牙,就這么坐在位置上,腰肢旋轉,飛起一腳把何啟明給蹬了出去,然后探身關上車門,很痛心的拍了拍副駕座,隨即一踩油門,揚長而去,留著趴在地上的何啟明一臉的懵逼。
“你可太狠了……”我舔了舔嘴唇,心有余悸。
他們住的地方的確距離市局不遠,是一處精品公寓,剛進屋,黃莉就往那張?zhí)卮筇柕碾p人床上一趴,顯然她今天確實太累了。
房間里有股淡淡的清水香味,布局簡約,家具倒是精致,顯然老板是花了心思的。
黃莉的粉色大行李箱就放在窗前地板上,箱子開著,里面擺放著一套套款式不一的女士內(nèi)衣,我瞇著眼睛,一個鬼心跳居然都有些加快。
“啊,你在看什么?”
黃莉顯然意識到了什么,一個翻身滾到床邊,伸出大長腿,腳尖啪一下關上了行李箱,而后猛地轉頭瞪著眼,那眼神恐怕是要吃人。
“你裝備還挺多,自己開著讓我看的,我干嘛不看!”
“色!鬼!”
我沒理睬她,自己尋著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從黃莉隨身攜帶的那個黑色電腦包里拿出之前記錄的小本子,那上面記下了我在路邊看到了打深井的電話號碼,還有在那口古井下看到的圖案。
“我一個鬼,還能對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嗎,再說了,我要是想看你,你現(xiàn)在就跟沒穿衣服一個樣,懂嗎,別像個大姑娘似得……”
桌上放著黃莉的電腦,我隨手開了機,招呼著還在惡狠狠瞪著我,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的黃莉。
“朱鵬那是指望不上了,要想破案,還得靠的我們自己,他的話里有話,你聽不出來嗎,這是他們陽城的案子,破案了功勞可不想被別人分了一份……”
陽城是座小城,多少年也沒發(fā)生過這么嚴重的刑事案件,沒有功勞就得不到升遷,所以朱鵬這個年紀還是個重案組組長,而跟他同一代的,比如說黃莉的叔叔,早就成了賈局長了!
這個機會,朱鵬絕不會錯過,剛才我攔著黃莉,想必她也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我把那張圖片擺在黃莉的跟前,指了指電腦,說道:“用圖片搜索功能,查一查這個圖案是什么意思,我總覺得那口井絕對沒有那么簡單,不可能只是簡單的拋尸,特意挖了一口埋在地下的老井。”
說到了案子,黃莉也嚴肅了起來,她也拉了把椅子,熟練的打開了電腦,用繪圖的軟件重新繪制了一份圖案,我點了點頭,確定了就是這個樣子,黃莉開始在網(wǎng)絡上搜索,可惜用遍了所有的搜索引擎,都沒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難道真的是我看走眼了,這只不過是地磚上隨意的裂紋不成,我有點不甘心,頹然的坐在椅子上,思考著目前能夠得到的所有線索。
沒有鬼魂,使用不了祭祀,我的鬼軀根本沒有用武之處,只能按照平常的查案方式去查,對于這般離奇詭異的案件,讓我有些感覺束手無策,調(diào)查陷入了死胡同。
“你說,既然跟之前的斷頭案扯上了關系,是不是也有些靈異因素在里面,要不試試問一問這份名單里的人,他們會不會知道些什么?”
一籌莫展之際,黃莉突然開口說道,同時從那箱子里翻出了一份資料,我探著腦袋看過去,發(fā)現(xiàn)竟然是那份老林整理出來的通靈者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