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眼睛不可怕。
但這只眼睛要是湊在縫隙中,鼓愣愣的看著你,那就可怕了。
徐不活看看樓板又看看我,問咋了,我咽了咽干澀的喉嚨,說上面有人偷看。
他沖出念堂就上樓,上去一看,樓上除了雜物,沒人。
“你是不是看錯了?”徐不活不解的望著我。
“沒有。”
我很肯定,之前的確看到一只眼睛。憑感覺走到看到眼睛的地方,我指著樓板說:“你看,這里的灰塵明顯被動過。”
老宅樓上空間不大,平日里就堆些雜物,長年已久,樓板上積了不少灰塵,在我看到眼睛的縫隙旁,樓板上的灰有些亂。
從痕跡看,的確像有人趴在這里過,但仔細看痕跡又太輕,給我感覺要是人,痕跡應(yīng)該比這樣還要重。
“將給你奶奶點的鎮(zhèn)魂燈拿來。”
將鎮(zhèn)魂燈拿上來,徐不活食指和中指并攏,施展了兩個法決,這才將鎮(zhèn)魂燈點燃。
燈火才燃起來是正常顏色,但很快就開始泛綠,轉(zhuǎn)眼就成了綠焰,和之前姜艷來時一樣。
四周有陰物。
望著地上不是很清晰的痕跡,我下意識想,之前趴在樓板上看我的,難道不是人?
徐不火對著燈火施展了兩個法決,這才揮手滅了鎮(zhèn)魂燈的燈火,用插在腰間皮帶上的毛筆在手心快速畫了一個咒文,接著他又抽出一根香點燃,夾在畫了咒文的手指縫內(nèi)。
看徐不活的動作,我覺得他是準(zhǔn)備將藏在樓上的陰物找出來。
難道是姜艷?
我不是很確定,覺得有可能,又覺得不太可能。
神奇一幕展現(xiàn)。
徐不活夾在手里的香,本來是朝上飄動的青煙,隨著徐不活一聲低喝,左手打出一個法決后,青煙竟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角落飄去。
順著青煙走到角落,我清晰的看到,青煙飄向木柜上的一個土罐,土罐不是很大,有些類似于骨灰罐。
骨灰罐面前,還擺有干癟的水果以及燃燒完的香茬,表明奶奶生前來祭拜過。
樓上,在奶奶出事后我也曾上來過,就沒注意到角落還放有這樣一個東西。
找到土罐,徐不活滅了香,靜靜的觀看。
我知道,之前偷看我的陰物就藏在骨灰罐內(nèi)。
“是你出來,還是我請你出來。”
徐不活忽然說話,嚇得我一抖,回神來才發(fā)現(xiàn)他是朝骨灰罐說話。我望著骨灰罐,再想里面會出來什么。
樓上,一時間安靜得有些嚇人。
外面的天這時候已經(jīng)徹底變黑,樓上也很黑,只能模糊看出人影。
骨灰罐還是沒動靜,徐不胡忽然食指并中指按在骨灰罐上,就在他嘴里吐出一個口訣后,樓上的雜物就像地震全都抖了起來。
同時,密閉的樓上還猛然吹起冷風(fēng),灰塵到處都是,恍然間,我看到骨灰罐上躥出來一道黑影,眨眼消失,四周又很快安靜下來。
“跑,跑了嗎?”
徐不活哼了聲,動身下樓。
下樓梯時,我后背一陣發(fā)涼,沒想到樓上竟一直藏著一個陰物。讓我想不通的是,鎮(zhèn)魂燈既然能預(yù)測周圍是否有陰物,樓上就有一個,為何沒能感應(yīng)出來。
“它有危險嗎?”
這才是我最關(guān)心的問題。
從小到大,對于鬼,打心底畏懼。
“你難道還沒看出,那小鬼明顯就是你奶奶養(yǎng)的?”
徐不活語氣雖然帶有意外,但臉色還算平靜,似乎是養(yǎng)小鬼這種事在他認(rèn)知里,很平常。
但是在我的認(rèn)知里,養(yǎng)小鬼是很了不得的事,早前就聽說過有些人會養(yǎng)小鬼用來發(fā)財,做一些人都做不到的事。要不是偶然抬頭,我還不知道奶奶竟然也養(yǎng)了一只小鬼。
“那小東西是你奶奶養(yǎng)的,不會傷害你們一家人。”
小鬼的事徐不活沒有深究,我心頭卻是難以平靜?;氐侥钐美^續(xù)畫法陣,我注意力就沒離開樓板,總感覺他還會在樓板上偷看。
法陣剛畫好,村長就被抬了來。
“有些事,看了會不好,大家還是先出去吧。”
發(fā)生在村長身上的事,讓村里人很忌諱,他們生怕徐不活留下幫忙,一個個趕忙離開。胡大姐想留下,被徐不活一個眼神就嚇了出去。
關(guān)上門,徐不活示意我抱著大公雞坐在村長旁邊。按照村長的出生年月日時,他將八字排出來,卷成一圈硬塞進公雞嘴里。接著,徐不活拿出一根銀針戳破公雞的雞冠,用雞冠血在村長眉心畫了一個咒。
然后,又將村長的中手指戳破,用他的血在我眉心畫了一個咒。
這一刻,縱使心頭有諸多疑問,我也只能忍在肚子里。
“記住,待會兒不管公雞怎么掙扎,都不能松手。”
徐不活一遍梳理紅線一遍交代,我點點頭,雙手死死抓著公雞腳。
紅線,三根拴在銀針上集中在一條線上,這條線穿透從公雞的鼻喙穿過,連接了兩根紅繩,末端照樣是拴上銀針。
徐不活將銀針在村長眉心和雙肩分別插了一根,但插的很淺,只是剛進去一點,感覺稍微用力就能扯出來,接著又將另外兩根銀針插在我后肩上。
示意要開始后,徐不火點燃一根香,環(huán)繞我和村長,腳開始一大步一小步的走了起來,之前很好奇這是什么步伐,看了奶奶的手札后,我知道這步伐叫九宮步,也被稱之為罡步。
罡步一動,風(fēng)自而起。
小院內(nèi),微微吹起一陣風(fēng),但不是陰魂出現(xiàn)時的刺骨冷風(fēng)。
徐不活順時針走了三圈,逆時針走了三圈,手里不知從那里摸出一張黃符,這才一甩,黃符呼的一下就燃了起來。
也在這時,我明顯感覺到后肩上插著銀針的地方開始發(fā)熱,且溫度越來越高,漸漸的就發(fā)燙。同時,被我抱著的公雞也開始不安的動了起來,剛開始,只是身體微動,漸漸的頭就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喉嚨里還傳出咯咯聲的驚慌聲。
躺在地上的村長,嘴巴忽然張開,喉嚨里發(fā)出呃呃聲,插在他眉心和雙肩的三根銀針,本來只是殺進去一點,這一刻卻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正同時推動這三根銀針,讓三根銀針朝深處走。
這一刻,我被震驚了。
曾經(jīng)招魂,眼見紙錢像墊腳一樣鋪在橋上,或者是燒雞蛋時雞蛋心全黑,我就覺得神奇,現(xiàn)在擺在面前的一幕,讓我更覺得神奇。
“抓緊了。”
徐不活的低喝將我驚醒,我心頭一陣冰涼,因為公雞已經(jīng)在兇猛掙扎,差那么一點就直接從我手里跑了。
后背刺痛,銀針就像村長身上的一樣,正一點一點朝肉里面鉆。公雞則像是被抹了脖子一樣,掙扎得很兇猛。
“再堅持一會兒。”
徐不活罡步越走越快,他捏在手里的那根香,隨著他走動,香所燃燒的青煙不是四散飄動,而是朝中間落在了村長鼻頭周圍,被他吸進體內(nèi)。
很快,村長身上三根銀針戳著的地方鮮血忽然冒出來,順著銀針落在了銀針頂端的紅線上。
仔細感覺后背的情況,我感覺應(yīng)該和村長身上的差不多,鮮血正順著銀針冒出來。
難以解釋的一幕再次出現(xiàn)。
鮮血竟在紅線上形成血珠,然后血珠自己動了,就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催著血珠順紅線朝上爬來。
這情況,看得我緊繃全身,一動不動。
很快,我就看到牽連在我后肩上的兩根紅線上也有血珠流動,最終,血珠順著紅線,分別從公雞喙的一邊,鉆進公雞嘴里。
也在這時,一直在掙扎的公雞全身猛然繃緊,仰起頭叫了一聲,隨后就徹底沒了動靜。
死了。
前一秒還在兇猛掙扎的公雞,隨著身體放松,徹底失去了動靜。
徐不活掰開公雞嘴,將村長的八字拿出來,放進村長嘴里,到井邊弄來一碗冷水,直接灌進村長喉嚨。
“咳咳。”
村長忽然咳著就坐立起來,一邊咳一邊看四周,神色迷茫,似乎是完全就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魂魄離體,虛弱在所難免,很快,村長神色就顯露出疲憊,看著就像五六天沒睡覺,完全沒精神氣兒。
“子午,你們這是干啥呢?我不是要去打麻將嗎?怎么跑來你家了。”
“你不記得這幾天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從村長的反應(yīng),我覺得他的意,估計還停留在被下手之人下手的時候。
“這幾天?什么這幾天?”
徐不活將院門打開,在外面等待的胡大姐沖進來,見到村長醒了,當(dāng)即朝我跪下磕頭,我想站起來阻攔,才剛動身,雙肩就劇痛得讓我忍不住哼出來。
其余等待的村里人,見村長醒了,看向徐不活的眼神明顯有了恭敬。
經(jīng)過胡大姐解釋,村長才知道自己失蹤了三天,最后還是被我在姜艷的墳里發(fā)現(xiàn),剛剛救醒過來。
“劉叔,你還記得昏迷時遇到了誰嗎?”
我想看看村長身上有沒有線索。第三人朝他下手,他說不得見過對方長什么樣。村長緊皺眉頭陷入思考,一邊想一邊嘀咕:“我好像記得,有點印象,昏迷前遇到......”
村長的沉思,頓時將我的心給吊了起來,徐不活也湊來旁邊,想知道到底是誰下的手。
院子里很安靜,我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正等著,村長忽然全身一抖,“啊,我的頭好疼,啊……”
大叫太突然,我們剛反應(yīng)過來,村長就沖出了小院,好幾個村里的叔伯像伸手?jǐn)r,被撞翻在地上。
“他瘋掉了。”徐不活望著消失在黑暗中的村長呢喃。
我的心頓時跌落到谷底。我知道,村長真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