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的時候，金一條從超市里忙完回來，帶了點兒粉條五花肉，兩個人在店里煮火鍋，喝酒，抽煙，扯淡。
我也問過金一條，關(guān)于這趟我?guī)徒鹫癜钊マk的事情，金振邦就一個字也沒有透露給他么？
血玉的事兒是金振邦先提起來的，原因是他在金一條手里摸到了塊贗品，怎么河子村的事兒也是因為血玉所起，這兩件事兒看來雖然有些巧合，可天底下很多事情不就是在巧合的情況下發(fā)生的嗎？
還有，那個留下《憋寶古譜》的老漢，這個人就像是未仆先知一樣救了我一命，在當(dāng)時的情況下，是個人都會用打火機照亮棺材里的視線，火能傷玉，如果不是我臨時想到了書中記載的那段話，怕是不知道接下來要面臨一種怎樣的后果。
可是金一條卻緊鎖眉頭說，他離開的時候也問過中年人我是不是已經(jīng)回來了，中年人說這他沒有關(guān)系，知道的多錯的就越多，就一個字也沒有告訴他。
我在心里嘆了口氣，想著這件事情如果以古教授的死和童曉萌被害為結(jié)局，搞不好就會成為一件無頭公案，自己說不定也會被牽扯進里面。
尤其是童曉萌的事情我本可以不管不問，現(xiàn)在她人就住在隔壁，所謂飽暖思淫欲，我還是這陣子太閑了，沒收得住這爛好人的心。
喝到后面，金一條已經(jīng)有點高了，說話含含糊糊的，不過我還聽明白了，他超市里新進了一箱五糧液，不打算賣，明天讓我跟他一起去店里抬回來，沒事喝了。
我也沒多想，就答應(yīng)了，一抬起頭，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快十二點了，金一條嘟囔了兩句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就起身去廚房炒了兩個菜，把剩米飯一起打包，出門給童曉萌送去。
下午的時候，童曉萌給我發(fā)短信說讓我晚飯不用管她，她還要再多睡一會兒，我考慮著人大老遠(yuǎn)從北京投靠我來了，總不能說不管真不管，這個點兒要是睡了就權(quán)當(dāng)溜溜彎，沒睡正好還能問問關(guān)于古教授的一些事情。
三悔堂隔著老齋堂走路不到一百米的距離，是個不太起眼的二層小樓，沒有招牌，店名是老板劉大個自己起的，他早年間也是個南爬子，干了不少偷墳掘墓的損陰德的事，就起了三悔堂這個名字：悔前，悔今，悔心，想給自己彌補點什么。
走在大街上，從海河邊上出來的風(fēng)有點冷，我不禁緊了緊襯衫的扣子，琢磨著才不到十月，晚上怎么就突然轉(zhuǎn)涼了，這離著供暖可有一段時間，要突然降溫，可又得費錢在鋪子里燒煤爐了。
可是，越走越冷，等能看見三悔堂門臉的時候都冷的不行了，跟臘月寒冬一樣，河風(fēng)吹在身上跟小刀割著肉一樣，可是站在這里，又感覺不到到底從哪個方向吹來的風(fēng)，就低著頭緊趕慢趕走了幾步，忽然就聽見一陣緩慢的腳步聲，朝我走了過來。
我下意識地抬起頭，就瞧見前面十幾米的距離有一個女人的身影正在朝我走近，她走的不快，路燈昏暗我也看不清她長什么樣，但是從身影上來看，身姿曼妙，走起路來一步三搖，直到來在了面前，才發(fā)現(xiàn)她是一個穿著旗袍的古典女人。
長相極有東方女人的特色，描眉畫鬢，發(fā)髻稍稍盤在腦后，修身的淡紫色旗袍將玲瓏的身姿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渾身上下從骨子里都透著成熟的氣息，走到面前，眼梢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然后頭也不回地就走過去了。
我看愣了，等反應(yīng)過來才想起來，誰家的姑奶奶會在這個點兒逛隅東門啊，剛想回頭，一陣像是鞋子浸滿水的走路聲，“咯吱咯吱”，在寂靜的大街上格外刺耳。
我脖子僵住了，腦子里閃過一些東西，想回頭看的欲望頓時煙消云散，直到腳步聲逐漸走遠(yuǎn)，繼而消失，才木訥地低下頭，目光注視著身邊地板上的一長串水腳?。?/p>
再聯(lián)想女人走來的方向，我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飯菜一扔，扭頭就朝著前面的門面跑了過去。
我跟瘋了一樣用手砸著店門，眼睛盯著從門里面走出來的水腳印，渾身的血都涼了。
“誰?。?rdquo;屋子里亮起了燈，聽起來劉大個剛睡著就被吵醒，心情不是太好。
“我，快開門！”我著急嚷道。
“我我我，我哪知道你是哪個。”
劉大個是四川人，在外面跑了一輩子也沒有改掉當(dāng)?shù)乜谝簦贿呏淞R著一邊把門打開，瞧見來的是我，張了張嘴說：“咋了兄弟，這么晚家里著火了??？”
我懶得跟他解釋，伸手推開劉大個直接就往二樓跑，身后還聽他喊道：“你可別亂來啊，那姑娘看著不錯，溫柔點，我這有藥！”
我低頭順著水腳印一口氣跑到二樓樓道盡頭的房間，在門前，看著那一灘水漬，心都快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也顧不了那么多，直接抬腳踢門，一腳就把房門踹了進去。
房間里的燈是熄著的，我反手把墻上的燈打開，第一眼就瞧見躺在床上的童曉萌，面色鐵青，嘴里鼻子里不斷地往外冒水，整個人連帶著被子都濕透了，兩只手卡著脖子，正是在河里溺水的征兆。
聽見身后傳來上樓的腳步聲，我急忙把門關(guān)上，然后兩步走到床前，看著童曉萌伸手拉開她抓著脖子的手，停頓了一秒鐘，翻身上床騎在她身上，兩只手交疊按在她的胸口，開始用力擠壓她胸腔里的積水。
小時候在河邊長大，在河水里救死扶傷的事情沒少干，如果童曉萌只是出現(xiàn)單純的溺水事故的話，現(xiàn)在還來得及，我現(xiàn)在最擔(dān)心的就是剛才的女尸對她還做了點兒別的什么，我會救人但不會捉尸，那是道士的事兒，我也沒學(xué)過。
連續(xù)按了幾下，童曉萌嘴里開始不斷地順著嘴角流出一些黑色的河水，水很臭，就跟什么爛魚爛蝦腐臭了很長時間一樣，熏得我的眼淚都留下來了，可瞧著人的狀態(tài)一刻也不敢停，只能一邊用袖子擦著眼淚，一邊繼續(xù)擠壓。
“哥們，你別胡來啊，前門那女人有的是，你要是缺錢，老哥可以先資助你一部分，可別在我這店里干這事兒啊。”
門外傳來劉大個緊張的叫聲，我沒心思搭理她，看著童曉萌胸腔里的積水也吐的差不多了，可臉色還是鐵青，兩只手胡亂地抓著，眼看著已經(jīng)出氣多，進氣少，頓時心頭一凜，沖著門外喊道：“你給我搞點醋過來，快！”
“口味真重，這是啥花樣，潤滑油不用，用哪門子醋。”劉大個嘟囔道。
“別他媽廢話，耽誤下去人死在這兒，你也好不了！”
我松開壓住胸口的手，翻了翻她的眼皮，瞳孔已經(jīng)在慢慢擴散了，童曉萌兩條胳膊垂在床板上無力地抬起又揮下，眼瞧著就行了，便一狠心，咬了咬牙，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將嘴掰開，深吸了口氣，就低下頭湊了上去。
雙唇接觸的一瞬間，我眼淚都下來了，老子的初吻啊，太他娘的臭了。
連做了幾次人工呼吸，瞧見童曉萌窒息的面孔稍稍有了緩解的跡象，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我急忙跳下床跑過去，把門開一條縫，伸手接過門外遞進來的瓶子，剛一扭頭，整個人就僵在了原地，冷汗嘩啦啦地就從額頭上留下來了。
從門縫里伸進來的，是一只女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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