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毛村長聲淚俱下,說道:“小張師傅啊,我毛家對不起你啊,對不起你家小叔啊,是我們毛家作孽啊。”
一聽這話,我更加不明白了,這跟我之前預(yù)想的,差距有點大呀。但是看情景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沒有什么危險了,當(dāng)下從柜子里坐了起來,不明所以地看著毛村長。
原來一開始,毛村長家人也真的嚇壞了。不知道為什么我小叔怎么會在自己家的祖墳里,但是他們聽到小叔開口說話,才想起來,原來毛村長家的祖上不是本村人,而是早年前因為逃難,從河南駐馬舉家搬遷過來。到現(xiàn)在,大抵也有百八十年的時間了。
今天聽小叔的口音,又聯(lián)系到他躺在自家的祖墳里,毛村長回家越想越不對,莫不是我小叔被他家祖上給沖了?
想到這兒,毛村長就怕了,一想到之前拿我祭井,現(xiàn)在我小叔又?jǐn)偵线@事兒,心想這下肯定是把我給得罪了。關(guān)鍵是他家祖墳被扒開還在那晾著呢,這才大著膽子回來求我。
聽他這么一說,我徹底明白了。
怪不得小叔一張口就河南駐馬店,原來他奶奶的真的被毛村長先人給上了,不是,是上身了。
想到這兒,我心里才有了底氣,干咳了兩聲,從柜子里爬了出來。
毛村長從地上站起來一把手扶住我說道:“小張師傅,您可得救命啊,雖然我們毛家對你不起,但是你看看咱們先人就這么在地上晾著,歸根結(jié)底也不是個事兒啊。等事情一了,小張師傅,我毛家絕對會好好酬謝,好好酬謝。”
說著就把一個大大的紅包塞到我的懷里。
我面不改色地把紅包收下,環(huán)視了一眼眾人,說道:“既然毛村長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是小氣的人。而且死者為大,瞅瞅現(xiàn)在日頭過晌了,咱們別的話別說,先把墳遷完再說。不然過了夜,可就出大事了。”
這遷墳最忌諱的就是隔夜,一定要做到當(dāng)日破土當(dāng)日下葬,不然子孫后代倒霉不說,還恐出事端。
一聽這話,毛村長更是千恩萬謝。
一行人從我家出來,便向?qū)W校旁邊的毛家祖墳走去。遠(yuǎn)遠(yuǎn)就見一個個黑烏烏的木棺橫七豎八地擺放在那里。
待走近了一看,我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
那些棺材一個個都不知被誰打開了棺蓋,棺中尸體不翼而飛。
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連毛大旺也瞪著大眼珠子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這他媽真是屋漏又逢連夜雨,怎么剛剛一轉(zhuǎn)眼的功夫就又鬧出這樣的事兒來了。
毛村長鐵青著臉,招呼毛大旺找來薛雪。
因為薛雪一直在學(xué)校,毛家祖墳又在學(xué)校邊上,想問問薛雪有沒有看到什么異常。
可看到薛雪見到一口口棺材驚得那樣子,我就知道沒戲。
“作孽啊,作孽啊,”毛村長走到我身邊,“小張師傅,你看看這是咋辦啊。”
我想了想,說道:“現(xiàn)在家里的先人尸身不見了,但是這光天化日的,誰也沒有那么大的膽子。就算是有膽子,他偷尸體干什么?毛村長,你還是想想你有沒有得罪什么人吧?”
毛村長轉(zhuǎn)動著眼珠子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仇人太多一時想不起來還是怎么的,向我訕訕地苦笑了一聲說:“張師傅,你看能不能想想辦法。一會兒太陽就要西沉了,咱們這事兒可怎么辦?”
我說:“惟今之計,只能先以衣冠入斂,先把事情了了再說。”
“衣冠冢?”毛村長有點遲疑,想了半天才咬了咬牙說道:“行,就聽小張師傅的。”
當(dāng)下就喊毛大旺準(zhǔn)備了幾件新衣裳,又叫人按家譜將先人的名字刻在用靈牌上,連同衣裳放入新棺之中。
其實我知道,事已至此,目前我所做的只是讓后人安心而已,至于其他的,根本就失去了作用。
而后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新墳址,按長幼之序入土,又以引魂幡如靈入墓,焚化安墳符于頭腳,這才封土謝拜。
等完成了這一系列的環(huán)節(jié),遷墳才算完閉??纯刺欤杽倓傄渖?。
當(dāng)天晚上,毛村長大排酒宴,幾杯酒把我喝得東倒西歪。
途中毛村長及家里親戚央求我無論如果都要找到他家祖上的遺體,不然他們沒有臉面去見列祖列宗。
我點頭答應(yīng),但是眼睛卻一直看著薛雪。
毛大旺一直跟薛雪膩歪在一起,而薛雪一直是冷冰冰的樣子。跟以前不一樣的是,她時不時地轉(zhuǎn)頭看我一眼。
看樣子她也喝了些酒,小臉有點泛紅,更是覺得好看。
我看她的眼睛不由有點直。
難道她對我有意思?不過看看她,白頭凈臉的,再看看我,還是別做春秋大夢了。
吃完了飯,又聊了一會兒,毛村長要毛大旺送我回家。我剛喝了點酒,實在不想坐車,便謝絕了他。
夜風(fēng)有點涼了,這時候我才意識到,馬上就要到中秋了。突然間想到謝必安交給我的作務(wù),到現(xiàn)在還沒有一點眉目,心頭立馬就像有一塊大石頭壓住一般,感覺都順不過氣來。
唉,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正犯著愁,就聽見身后有人喊我。
我回過身一看,居然是薛雪,我立馬就有點緊張了。
這深更半夜的,她一個人追過來干什么?難道她真對我有意思?或者說,她的確就是江雨珊,趁此機會要向我坦白身份?
但是后來的事情證明,我想多了。
薛雪見我不走了,也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那里,就這么一直看著我,半晌才說道:“你告訴我,今天白天的事,是不是全都是你搞的鬼?”
我被她問的一愣:“啥事???”
“裝糊涂是嗎?要不是你搞的鬼,你小叔怎么會平白無故出現(xiàn)在棺材里?”
看著她無禮取鬧的模樣,哪里有江雨珊半分樣子,不耐煩:“你愛怎么想怎么想,沒空理你。”
說著我轉(zhuǎn)頭就走,只聽身后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手臂一緊,便被她一把抓住。
薛雪瞪著我,生硬地說道:“你今天要是不說清楚,你就別想走。”
我不樂意了,問道:“跟我有沒有關(guān)系不重要,重要的是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管得著么?”
“你說不說!”
“不說,”我也生氣了,“跟你說不著!”
說著我用力甩開她的手,她腳踩著高跟鞋一個站不穩(wěn)就向一側(cè)倒去。我趕緊一下拉住她,順勢把她摟在懷里。
你還別說,一個大美女被抱在懷里的感覺簡直是妙不可言,一時間我居然忘記了放開。
薛雪推了我一把,叫道:“走開,你這個流氓!”
狗咬呂洞賓,雖然哥們看起來的確不像好人,但也不會做趁人之危的事情。
薛雪蹲在地上,不住揉著腳雪白細(xì)嫩的踝,即便這時候,嘴里還不忘跟我抬杠:“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就是你設(shè)計的。你就是一個神棍!”
我不想跟她爭論:“你說什么就是什么,要不要緊,我把你送回學(xué)校去吧。這大半夜的,真碰到什么事兒怎么死都不知道。”
薛雪一聽,臉色一變說道:“呸呸呸,烏鴉嘴!”
我心說你一方面說不相信鬼,一方面又在乎這些東西,真是搞不明白。當(dāng)下走過去把她扶起來,一步步向?qū)W校的方向走去。
我一只手摟著她的腰,一只手扶著她的手臂,隔著衣服,能感覺到她身上的體溫傳遞在我的手心里,這不由讓我心潮澎湃。我怕她看出來,故作鎮(zhèn)定,可是心臟卻跳得厲害。
我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她跟毛大旺是什么關(guān)系,看了看她,月光之下,長長的睫毛,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尖尖的下巴,怎么看也覺得這樣的美女也不應(yīng)該跟毛大旺那個五大三粗的家伙在一起。
想到這兒,我有點失落。
她沒有說話,感覺得出來,她走得尤為吃力。
好不容易走到學(xué)校的時候,我忍不住向那片墳場看去。白天的遷墳把之前的墳地弄得亂得很,一口口舊棺就擺放在那里,挖上來的新土也沒有來得及回填,看起來一片狼藉。
就在這時,我看到一個人影,似乎是從墳坑中爬了出來,而后站在那里,面對著我這邊的方向一動不動。
一剎那間,我全身的汗毛全都乍了起來。
感覺到我的異常,薛雪扭過頭看著我,問道:“你又想干什么?”
我沒有回答她,只是搖了搖頭,扶著她繼續(xù)向前走。
然而那個黑影在那里,令我心頭忐忑不安,眼角的余光一直注意著那個方向,卻見黑暗中的影子如同一座久經(jīng)年月的墓碑那個,一動不動。
去你奶奶的,又要出什么怪招。
我將薛雪送回學(xué)校,大踏步向墳地走去,卻發(fā)現(xiàn)之前見到的那個人影已然不見了。剛想轉(zhuǎn)身,卻猛地發(fā)現(xiàn)在一座墳坑底下,一個東西閃著幽幽的熒光。
我知道人死后,身體中有一部分物質(zhì)會化為磷,遇風(fēng)則燃,這也沒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是一想不對,如果說是磷火的話,那火光不應(yīng)該是靜止不動的,而應(yīng)該是跳躍的。
想到這兒,我翻身下了墳坑,卻見那發(fā)光之物,竟是一個拇指大小的人頭骨。
那頭骨雖小,卻制作得惟妙惟肖,仿佛就如同真的一樣。它本身是白色,卻發(fā)出青黃色的光,這不由令我大為好奇。
莫非這就是謝必安讓我找的那塊綠色的骨頭?
想到這兒,我有點興奮,但是想了想,這骨頭不是在朱家洼的井底嗎?為什么又出現(xiàn)在這里?而且人家讓我找的是綠色的,但這個明明就是白色的。想到這兒,我又是一陣失落。
我將那骨頭放在衣袋里,回到家里,也是因為累到了,倒頭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