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話音一落,我身后霎時便傳來一陣陰寒的氣息。
這陣陰寒的氣息刺激著我的毛孔,竟然有種說不出的舒適感。
尤其是,我的那一雙手突然開始發(fā)熱,隱隱地泛起了血色。
怎么回事?
我本能地轉(zhuǎn)過身去,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人陡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
這個年輕人約二十四五歲,留著半長發(fā),頭發(fā)在腦后揉成一團,用頭繩給束了起來,整體發(fā)型類似于威爾士的足球運動員加雷斯·貝爾。
他微微垂著頭,臉上泛著灰白色的死亡氣息,模樣倒跟李院長有八分相似。
最關(guān)鍵的是,他沒有手!
他手腕處的傷口截面很平整,看起來,他那一雙手應該是被快刀或者利斧干脆利落地斬下的。
“你是李崇華?”我倒吸一口涼氣,不由得倒退了幾步,試探著問道。
可是李崇華并沒有回答我。
他頭都沒有抬,雙眼怔怔地看著我腳下的地板。
我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
突然想起了昨天在永安巷中發(fā)生的事情。
昨天,尹夭夭也是像李崇華一樣,一直注意著我腳下的地面。
因為,她發(fā)現(xiàn)了我有五個影子。
想到這里,我立馬低頭。
眼前的景象再次讓我大吃一驚。
這次和昨天并不同,昨天我看到了自己有五個影子,但是這次我只看到了兩個。
其中一個是我的。
另外一個影子回想起來也是我所見過的五個影子中的一個。
但這個影子從外觀上看起來跟李崇華的體形是非常吻合的,而且也能從影子上看到加雷斯·貝爾式的長發(fā)。
唯一的區(qū)別是,眼前的李崇華沒有手,但是我身上的這個影子卻有!
這分明是李崇華的影子啊!怎么會出現(xiàn)在我身上了?
如此一來,我心頭的恐懼感一掃而空。
這或許是我醒來以后,遇上的能弄清我真實身份的最好機會了!
于是,我疾步地欺身上前,揪著李崇華問道:“你的手是誰砍的?你到底是怎么死的?快說!”
李崇華沒回答,卻當著我的面,撲通一聲朝我跪下了。
然后,他沖我重重地磕頭,好像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樣沖著我號喪:“是你!我認識你!你……你是那個很厲害的人……你要幫我報仇!一定要幫我報仇啊!”
“你先說你是誰?”我欲把李崇華拉起來。
但李崇華卻如同一個精神病發(fā)作的瘋子一樣沖我磕頭,把地板磕得砰砰作響。
他越是這樣我心中就越著急,于是我連忙威脅李崇華道:“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幫你報仇的!”
可我也不知道我這句威脅撩撥到了他的哪根神經(jīng)。
他如喪考妣地沖我嚎叫道:“不……不行……你……你一定要做到!你一定要做到??!”
聲音之大,響徹整個七病區(qū)。
我在藥房里都能聽見這陣撕心裂肺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走道中產(chǎn)生的回音。
我好像有點知道為什么七病區(qū)的病人會說“小李院長會來”之類的話了。
如果這李崇華的鬼魂每天晚上都如同現(xiàn)在這樣在七病區(qū)游蕩抽風的話,病人當然會被他給吵醒。
就連我身后那胖臉護士都滿臉驚懼地沖到李崇華面前,用她那肥厚的肉手堵住了李崇華的嘴。
“小李院長!小聲點!把那女孩引來我們就都完了!”
但是李崇華哪里管這胖臉護士的話。
他甩開護士的胖手,爬過來抱著我的大腿,嘴里依舊念叨著要我?guī)退麍蟪鹗裁吹摹?/p>
不過好歹他沒有之前那么大聲了,情緒也平緩了不少。
我心中頗為無奈,皺眉問道:“你要把話說清楚我才能幫你報仇啊……”
“好……好……你坐下……我偷偷跟你說……”李崇華終于恢復了正常。
可當我坐下后,他渾身一顫,眼神中再次閃過驚懼:“完了!她要來了……我必須走了!事情我明天跟你說!”
隨后,李崇華拉著胖臉護士跑出藥房大門。
我一時如墜云霧,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在愣了小片刻后,我才反應過來,連忙追了出去。
可此時走道里已經(jīng)再次空無一人了。
我嘆了口氣,心想今天鬧出這么大動靜,不知道明天那刀疤臉看了監(jiān)控以后,肯定少不得對我一番盤問……
不過,李崇華和胖臉護士畢竟是鬼魂,監(jiān)控應該是拍不到的。
我到時候把監(jiān)控事先回放一遍,想想明天怎么圓謊就是了。
我正欲轉(zhuǎn)身回到藥房,卻聽到安全出口處的樓道里傳來了一陣詭異的歌聲。
聽起來是一個小女孩在唱童謠:“找呀找呀找呀找……怎么找也找不到……找呀找呀找啊找……一找沒能找到他……”
聲音很稚嫩,咬字都不甚清晰。
我轉(zhuǎn)過身,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安全出口。
很快,黑漆漆的安全出口處出現(xiàn)了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的身影。
她從黑暗中幽幽地走出來,嬰兒肥的臉上不帶著任何表情,而且她臉似乎也跟我一樣,看不出有半點血色。
她穿著一條白色的連衣裙,扎著兩個小巧的羊角小辮兒。
在見到我后,小女孩就叫我:“叔叔,我在找人。”
“你找誰?”我狐疑地問小女孩。
現(xiàn)在都這個點了,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在沒有父母陪同的情況下獨自一人來醫(yī)院?
而且來的還是危險系數(shù)偏高的精神病院?
這顯然不正常。
與此同時,我目光也開始上下打量著她。
不過,還好,她是有影子的。
這至少可以確定,她不是鬼魂。
“我找一個沒有手的大哥哥和一個胖胖噠的小阿姨。”小女孩歪著腦袋,眼睛眨巴眨巴地,看上去是人畜無害。
但我突然想起了之前胖護士提醒李崇華的話。
那時,她說如果把小女孩引來就完了。
護士口中的女孩,跟我眼前的這個女孩,莫非不是同一個人?
可一個小女孩又能干什么呢?
我皺了皺眉,說道:“大哥哥和胖阿姨?叔叔沒看見哦……”
“唔……”小女孩輕輕咬著自己的食指,“沒看見啊……那叔叔,你幫我一起來找他們吧!”
說著,小女孩趁我不備,一只小手迅雷不及掩耳地伸向了我。
我一時躲閃不及,只能任小女孩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可在這一刻,空氣中突然出來滋滋的響聲,小女孩的手上突然冒起一團白氣。
她痛苦地尖叫起來,捂著自己的手怨毒地瞪了我一眼,隨后就往安全出口那里顛顛地跑過去。
怎么回事?
她來撓我,受傷的怎么反而會是她自己?
我心中疑竇叢生,也立刻追著小女孩消失的方向跑了過去。
樓道里很黑,只有標有“安全出口”四個大字的電子指示牌泛著幽幽的綠光。
但這微弱的光線,對于我來說,已經(jīng)是完全足夠了。
雖然小女孩跑得快,但是我能通過她在樓梯上發(fā)出的響聲辨別出她的位置。
我一路循著她的腳步聲上了十樓。
然后,我躲在一個陰暗的角落里面,微微地把頭探了出去。
這一看,卻讓我再次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她竟然一頭扎入了李院長的辦公室,可辦公室的大門是關(guān)著的!
她就像是會穿墻術(shù)一樣,穿過了大門,進入了李院長的辦公室!
我有心想要跟過去一探究竟,但是看到走廊頂部那一個個密集的攝像頭后,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無奈,只能回到了七病區(qū)。
結(jié)果,這次,我卻在藥房內(nèi)發(fā)現(xiàn)了一張紙,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這么幾個血字:“我給你留了樣東西,你一定要幫我!”
不用說,這封“血書”肯定是李崇華留的。
我無奈地笑笑,把“血書”撕了個粉碎。
幫你?我什么都沒搞清楚,拿什么幫你?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nèi)還算太平。
先前李崇華雖然鬧騰得厲害,但是病人都沒有被吵醒。
一直到第二天六點半,也就是刀疤臉關(guān)照我去開病房門的時候,我才再次發(fā)現(xiàn)了一個異常。
我發(fā)現(xiàn),刀疤臉昨天交接給我的鑰匙里竟然憑空多了一把。
原來是十七把。
現(xiàn)在是十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