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夭夭的話終于讓我明白,為什么當初我醒來,看見那玻璃瓶中的惡心玩意兒以后會覺得饑腸轆轆,食欲大振。
原來……那些東西,是某人留給我的食物!
難道……我將來真的要去殺人喝血?要去殺死孕婦活取胎兒?
“不!我不會這么做的!我是人!我不是畜生!更不是什么邪魔厲鬼!”我雙目無神地呆坐在地上,喃喃地自言自語道。
尹夭夭依舊是面如寒霜:“少高估自己了!你會這么做的,人有求生本能,鬼也有。”
她還說,我不是第一個在她面前這么信誓旦旦地說話的“鬼”。
那些厲鬼冤魂,等到末日來了,都不想接受魂飛魄散的結(jié)局,鋌而走險地越過雷池,去獵殺活人活嬰。
最后它們都在下手前被尹夭夭發(fā)現(xiàn),連魂魄也被尹夭夭打散了。
我聽完后,再次怔在當場,痛苦地揪著自己的頭發(fā):“我不會的!”
突然間,我猛地抬頭,雙眸急切地盯著尹夭夭:“尹小姐!你幫幫我,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現(xiàn)在不殺你,是因為我還沒有發(fā)現(xiàn)你有去害活人的舉動。留你性命已經(jīng)是我法外開恩,結(jié)果你還妄想我救你?”
妄……妄想……
這兩個字狠狠地錘在我的心頭。
“好了,別糾結(jié)了,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在接下來的日子里,盡量過得像個活人樣吧。”尹夭夭終于向我下了逐客令,“你去找份臨工,攢兩個小錢,在剩下來的日子里四處旅游,享受你最后的時光吧。你家里那些玻璃瓶里的尸油死胎足夠你用上三個月了。”
在最后轟我離開之前,尹夭夭還補了一句:“我會看著你的,千萬不要試圖逾越雷池,不然我讓你死得都不安生!”
當我失魂落魄地走出永安巷時,初升的太陽已經(jīng)將其光芒撒向了地面。
陽光下,我感覺身上有些灼燒感,微微有些疼。
但是我堅決不走向那陰涼的樹蔭。
因為,我潛意識里自始至終都認為我是個活生生的人!
是活人,就應該擁抱太陽!擁抱光明!
陰暗,那是死人的歸宿!
沒錯!
不管我還能活多久,不管我最終的結(jié)局如何,我都要活得像一個人!
這種強烈的愿望驅(qū)使我立刻趕回那間陌生的902。
我將桌子上擺放著的所有玻璃瓶都打包帶走了。
最后,我就近找了個商場,將里面的死人的血液、死胎以及尸油倒進了馬桶沖走。
哪怕我最終的結(jié)局會像尹夭夭說得那般凄慘,我也絕對不去碰這些玩意。
從商場里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快正午了。
烈日高懸于頭頂,我感覺全身都在被火灼燒,那種疼痛讓我冷汗直流。
但是,我依舊頂著大太陽,看著從我身邊走過的男男女女。
他們一個個行色匆匆,多數(shù)人手里還拿著加了兩個雞蛋的雞蛋餅和一杯熱氣騰騰的甜豆?jié){。
我突然好羨慕他們。
他們可以為生計奔波,可以為夢想打拼,可以出雙入對構筑自己幸福的小家。
而我……我只能在這烈日下等死嗎?
不!不行!我一定要過回正常的生活!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從我心底冒出時,我便聽到一個熟悉的冷笑聲在我腦海中響起:“別妄想了,接受現(xiàn)實吧!”
我咬牙切齒地咆哮:“才不是妄想!你算什么東西?你給我滾!”
去你媽的!
去你媽的妄想!
“年輕人火氣不要這么大嘛……話說,我見你印堂發(fā)黑,臉色慘白,大禍臨頭呀!”
正在這時,一個白發(fā)蒼蒼的墨鏡老人站在我的面前,臉上浮現(xiàn)著如隱若現(xiàn)的笑意。
老人衣衫襤褸,身上穿著灰白色的袍子,看起來跟壽衣差不多,但都是破洞與補丁。
他還手里拿著一根長長的竹竿,頂部掛了一面白色的旗子,上書四個大字:“鐵口直斷。”
這老人是標準的神棍騙子的形象,但是當時的我覺得他說得挺準的,畢竟我如今確實已大禍臨頭。
于是便病急亂投醫(yī),問他了:“師父,您看出什么來了?”
老人看了看我一眼,笑意盎然道:“看你誠心,那你就說個漢字吧。貧道給你測上一測!”
我想了想,不知怎么地就說了一個“妄想”的“妄”字。
老人裝模作樣的掐指一算,煞有介事地說道:“唔……你的情況很不妙??!’妄’者亡女,亡于女,你會死在一個女人手上?。?rdquo;
老人話音一落,我手也跟著突然一抖。
我會死在女人手上?
這個女人,會不會就是永安巷的尹夭夭?
她對我說過……她會盯著我,一旦我經(jīng)不住誘惑,做了某些傷天害理的事,她便會來取走我的性命。
我不自覺地再看了一眼老頭,這老頭測得竟然能這么準?
老人也目不斜視地看著我的眼睛:“小伙子誒……你處境雖然兇險,但不是沒有破解之法。”
說著,他從破嗦嗦的衣服里拿出了三個紫色的錦囊,上面分別繡著“一”、“二”、“三”的序數(shù)。
老頭把錦囊交給我,一臉嚴肅地交待道:“小伙子,一會兒西面要是有群烏鴉飛過來,你就跟著烏鴉飛的方向一直走。
途中如果看到有家叫‘利民煙酒’的小店的話,你就停下來。
那煙酒店旁有個電線桿,你到電線桿旁邊,再把一號錦囊拆開。
注意??!只能拆一號,如果拆錯了順序,我保證你小命難保!”
我現(xiàn)在就是死馬當活馬醫(yī)的心態(tài),看這老頭說得煞有介事的,于是就收下了那三個錦囊。
我答謝了老人,轉(zhuǎn)身后正準備離開。
可突然間,我想起了一個問題,我沒給錢……
而且,這老頭也沒問我要錢。
這種流竄于鬧市小巷的“神棍”們,清一色地都是先收錢再看事的,這老頭竟然會免費幫我測字算命?
想到這里,我再次轉(zhuǎn)身,可這老頭突然就不見了。
我這才一轉(zhuǎn)身的功夫,這老頭就能消失不見?
但與此同時,一群穿著藍色工作服的人們跑到我面前,其中一個長得頗為結(jié)實的人給我看了一張手機照片:“這個人認識嗎?”
我看了他衣服胸前的字樣——“吳溪市精神衛(wèi)生中心”。
我又看了看照片,最后只木訥地搖了搖頭……
其實,照片上的人我認識,不就是剛剛那個給我算命測字的老人嗎?
護工說,那個老人患有重度精神分裂,今早才從瘋?cè)嗽褐刑映?,屬于極度危險的人物。
并告誡我,如果我知道線索的話,還請第一時間提供。
我目送著那群藍色工作服的人離去,我心中五味陳雜。
我知道這個老頭為什么不收我錢了,因為他特么就是一神經(jīng)病,一個滿嘴跑火車拿我尋開心的神經(jīng)病。
那他給我的三個錦囊……還能有什么用?
心底被老人撩撥起的希望火苗徹底被一盆涼水澆滅了……
果然……沒有人能幫我……我終究無法逃過魂飛魄散的結(jié)局嗎?
可正在此時,我突然聽到頭頂傳來烏鴉“啊啊”的悲鳴之聲。
抬頭一看,赫然正是一群黑壓壓的烏鴉朝西面緩緩地飛過來!
鬧市中的所有人都駐足了,市中心烏鴉成群結(jié)隊的景象實在少見。
更有一些神叨叨的老太婆說是市里面某個位高權重的大人物觸犯了神明,現(xiàn)在派烏鴉來給吳溪市降災了。
而我卻如遭雷擊地怔在當場。
這群突然出現(xiàn)的烏鴉只說明了一點——那個老頭子,遠不是神經(jīng)病這么簡單!
一個神經(jīng)病,怎么會預言出這種巧合呢?
頓時,老人的話又開始在我腦海中回蕩:跟著烏鴉往西走,見到“利民煙酒店”后停下,然后找到附近的電線桿,拆開我的一號錦囊。
想到這里,我立刻邁開雙腿,不顧頭頂烈日的灼燒,緊緊地追著烏鴉群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