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
我不等符紙?zhí)统?,先將手訣指向曹陽后頸。
這是專門用來斗法的手訣,曹陽在明我在暗,他哪里能防?
被我一指按中,他頓時就呆住不動。
可惜我符紙?zhí)统鰜淼臅r候,他也已經(jīng)回過神來,否則用我斗法靈符連擊,非逼得他靈魂離體、肉身便任由我擺布。
不過這也夠他喝一壺的,輕聲哼了一句放開蠟人徐佳后,他轉身就朝里間跑去,抓到他的拂塵后才敢回身。
“何方妖孽?”曹陽喝罵。
我見他被我襲擊后靈覺混沌,至少仍舊看不到主動暴露的我,便悄無聲息地跟上,斗法靈符按去他胸口上,嘴里輕喝:“勅——”
曹陽也不簡單,竟聽到我的勅令聲了,神情大變著用拂塵向前一掃,驚異地問:“胡佐?”
我早就后跳避開,“哈哈”一聲笑過回應:“正是你爺爺我。”
斗法靈符加勅,就算他真是“曹大師”,道行修為比我厲害,也必定受我封印。
所以我并不避諱,伸手往我額頭上一抹,主動現(xiàn)身后雙手捏訣,左訣護身,右訣指著他,厲聲問道:“姓曹的,你我素不相識向無恩怨,何以這般設計害你爺爺?”
曹陽試圖還擊,憋著氣要踏罡步,卻只走出半步,嘴里便一口鮮血噴出,忙扔下拂塵盤膝坐下,比著個道家法訣大口大口地喘氣。
算他聰明,知道此時于他而言,最重要的固守本元。
我回頭見兩張床上的替身都已恢復蠟人本相,又見門邊的徐佳朝我伸著大拇指,知道我已經(jīng)控制了局勢,便往前兩步嘻笑道:“既然你不說話,下半生就永遠做啞巴吧。”
“虛無自然,大羅三清,三境三寶,道祖天尊。陰陽先生胡佐拜上!今日我要為道家神壇清理敗類,特此跪地敬表通奏那呵么。”
拈香跪地,一聲誦唱。我起身朝曹陽走去,三支清香作鞭,毫不客氣往他天靈蓋上打去。
我身后卻忽然陰風頓起,張燕的聲音跟著傳來:“小法師……”
不及廢掉曹陽,我順勢將手中的香鞭往后一掃。
“嗤嗤”聲響,一片白蒙蒙的東西退去。
我低頭一看,手上只剩三根香棍,再抬頭細看,那白東西竟是一片鬼墻。
——無數(shù)鬼臉匯聚在一起的氣墻。
兩米多長寬,從上到下全是鬼頭影子組成,面色煞白、張牙咧嘴,還發(fā)出“呼呼”的陰風聲。
有頭有腳甚至是半身的鬼影,都不可能嚇唬到我,但這只有頭部的,是什么鬼?
光是白色鬼墻也就罷了,在后面還有一道黑乎乎、同樣是一個個鬼頭匯聚的氣墻正在生成。不同的是那些鬼頭全為黑色,是從太極陣法陽魚陰眼的床上冒出來的。
“你以為,我這陰陽攝魂陣只是擺設?”
曹陽嘴角流血,臉上卻在陰笑,我打在他胸口的斗法符,正在快速地變淡。
我不應話,一把青香掏出,高叫著“金木水火土”往墻門處隨手一撒,待見青香全部有如插進香爐般站立,這才大聲吩咐張燕:“快帶著佳佳姐走。”
“都什么時候了,還叫得這么親熱。”張燕的聲音傳來,話畢時聲音已在房間門外。
我轉身看向曹陽,又拿出一支香來,雙手一撇折成兩段,正色說道:“天地為鑒,你我到此為止,如再相逼,天道懲罰有如此香。”
是的,我決定終止與他的斗法,這時開路走人,我饒他一條狗命,他也不可能再加害于我。
以五行令香設防,又搬出天道,白色鬼墻便漸漸消散,一個個蒼白的鬼頭回到陰魚陽眼中,尚未聚成的黑色鬼墻,也在撤回陽魚陰眼。
曹陽卻不愿善罷甘休,長聲叫道:“想這樣了結,你是在做夢。”
我承認之前有點低估了他,或者說怪我自己太過得意忘形,總之來說,兩道鬼墻突起,我想廢掉他已經(jīng)不現(xiàn)實。受到我的打擊過后,他休養(yǎng)一年半載便會恢復。
即使他好起來,就算有一天比我強十倍百倍,也不能再找我的麻煩,因為我稟告天地后,那可是受天道庇佑的。
可他寧死不同意,我就沒法了,只能現(xiàn)在把他解決以絕后患。
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我不能再施術作法對付他,難不成還不可以動武?他現(xiàn)在站起來都困難,看我的拳頭打不死他……
我走上前,繼續(xù)奉勸:“邪道,不要逼我。打死你陽律會追究我責任,但打殘你我還是做得到的。”
“找死。”曹陽回我一句,驀然間雙眼圓瞪,張嘴就朝我咬來。
他是坐著的,身體沒有動彈,就只是頭顱朝我飛來。
飛頭降?太不可思議了!傳說都是真的,人頭離開身體,竟還是活著的,竟還能活著。
我受驚之下,都忘了閃避,直到曹陽的頭快撞到我,才在緊要關頭抬起雙手,將他雙耳牢牢地揪住。
那張猙獰的臉,離我的眼睛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
邪術只能偏門破。我強忍心悸,“嚯”地一泡濃痰吐出,正好吐進他大張著的嘴里。
“唔”地一聲輕叫,曹陽的嘴咂了下來,牙齒撞擊那“嗒”的一聲很響。
我手上被他飛頭拉扯的力道也驟然消失。
不過他仍沒死,看著我冷笑:“別以為你贏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嗎?我?guī)煾刚⒅隳?。我們就在地府里見吧。到了那時,我定會讓你每天享受三千六百種畜生道的滋味。”
看樣子他是死不甘休,而且抱了赴死的態(tài)度。
強施飛頭降,本身就是作死的節(jié)奏。
但我沒立即弄死他,他說的什么“師父”讓我很感興趣,看樣子針對我的,還不僅僅是他,要而針對我的原因,好像也不僅是為了救韋芳、給她延年益壽。
我得借機尋找出一點答案,今后不至于像今晚這樣,再落入別人的圈套。
所以我強忍不適,看著他的臉說道:“你如果好生配合別?;ㄕ?,我自信可以把你的頭完好無缺地送回身上。”
曹陽的飛頭降被我所破,一顆人頭已經(jīng)再無力氣,跟宣判了死刑沒啥區(qū)別,現(xiàn)在即使我放開他,他也無法飛回身去,能飛回去也活不成。
我這樣說,實則是給予了他生還的希望。
卻不想這家伙倨傲得緊,兩眼不屑地看著我冷笑:“你還是怕了嗎?一個考試零分的土包子,學過點喪葬科儀,就來城里充當大師,也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
我不想逞口舌之快,強壓怒火道:“我不是怕你,我是在給你機會。你告訴我,為什么無緣無故地要害我,那什么都好說。否則,哼哼!你自討的后果,你知道的。”
“你試試看,看誰笑到最后。”曹陽讓我見識了什么叫“鴨子死嘴硬”,用更鄙夷的口氣叫囂道:“有種你松手。”
我的耐心在快速消失,給他下了最后通牒:“最后問你一次,為什么?”
“為你媽的頭,哈哈哈……”曹陽大笑。
我輕吧一聲,不再多說什么了,慢慢將其頭顱往地上放。
“人頭落地”代表死亡,飛頭降的人頭落地,沾了地氣便再無解救,我這是送他歸西。
這樣做,我自然一無所獲,但兵來將擋,我不信自己就會任惡道處置。
曹陽的眼里終于露出了一絲懼怕,還想說點什么話,張嘴時斷頸處卻已經(jīng)著地,頓時又合上不動,雙眼也是一樣,跟嘴同時閉上。
他那端從不動的身體,猛然間就有血從斷頸處噴出來,噴得老高,都沖到天花板上去了。噴血時間很短,僅僅兩三秒身體已經(jīng)倒地,血柱跟著從天而降。
我踏著步罡搶上前,嘴里念誦著口訣,右手食中二指成訣,未等血柱掉下,便沾了不少在指尖,跟著一道勅水滅魂殺鬼符凌空畫出,三叉符腳點去曹陽的死人頭前額上。
本來已經(jīng)死透的曹陽,忽然又將雙眼睜開,瞪著我的眼光里滿是恐懼。
他沒有死而復活,人頭落地后,神仙也救不活他了,這是我用術法把他的亡魂封回他的死人頭。做喪葬法事超度亡靈時,便是用此法開道,消滅黃泉路上的擋道惡鬼。
再開口時,他嘴里傳出的聲音空空洞洞,變成了地道的鬼聲:“胡佐,你真絕。”
不是我絕,是他囂張在前,大言不慚說要在陰間等著收拾我,我能給他這種機會嗎?不管我短命早矢還是長命百歲,早晚有那一天,到時我不想在輪回路上有太多周折麻煩。
只是我不跟他費無謂口舌,最后一個罡步踏完,他的頭顱再度不動,不一樣的是那頭顱在這瞬間變成得干枯,不細看都很難看出是個人頭,倒像是粒深色的圓球……
最后這道術法加勅了太多精力法力,我長出一口氣后,真想就地倒下長睡他個三天三夜。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此地當然不能久留。拖著疲憊的身軀,我慢慢走向外面的大房間。
我沒去察看還躺在小房間床上的韋芳,各人有各人的命,她是死是活我說了不算,何況因為她命的原因,造的孽實在太多,就算真是我岳母大人,我也無能為力只得聽天由命。
外間那大屋里的情況卻必須得處理,先不說曹陽的尸首被發(fā)現(xiàn)后,我得擔當什么責任,就是那陰陽攝魂陣,不破壞掉的話,也將給遇上的人帶來無妄之災,那才是大因果。
出到外間將床墊搬開,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里忽然有些悲觀:看來我今天真的很難走出這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