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歪了,張燕也想歪了。徐佳確實開了個大房間,但房間里用黑布和白布,布置了一個大大的太極圖案,兩張床分別擺在陰陽魚眼位置。
“胡佐,你是男的,屬陽,所以你睡陰魚的陽眼;我是女的,屬陰,就睡陽魚的陰眼。”
徐佳可能也意識到我誤會了,進屋吩咐了一句,又朝我輕笑道:“放心吧,那個大師說過,我們熬過昨天今天,來這陰陽結(jié)合再熬過今夜明天,那就可以平安無事。等到那時,你想怎么樣,我都聽你的。”
她說到最后,聲音已經(jīng)幾不可聞,臉上也再度升起紅霞。
我腦海一陣恍惚,依她安朝太極陰魚陽眼那張床走去,慢慢躺下。
張燕沒再作怪,胸前的那陣陰冷感進屋就消失了,我躺去床上后,感覺全身都暖洋洋的,兩天來的奔波勞累,好像到此時才真正得到放松。
側(cè)身看徐佳,她也已經(jīng)合衣躺上了另一張床,朝我嫣然一笑,笑容未收,眼睛已經(jīng)慢慢合上睡去。
我隱隱覺得不太對勁,這如果是個護身陣法,那不應該讓我們能夠如此放松。
人都睡過去了,有啥危險時便成了刀俎上的魚肉,這不符合護身陣的特征。
心里默念了兩遍靜心咒,我聚精會神,奮力守住神臺里的清明,身體卻跟徐佳一樣,雙眼合上后,呼吸均勻地沉沉睡去。
我是第一次進入這種狀態(tài),感覺非常奇妙,明明閉著眼睛,而且全身都在休息,但我卻能看見屋里的一切,包括我自己的全身,也能聽見屋里我倆的呼吸聲。
這不是靈魂出竅,我有自知之明,知道憑我十幾年被動的修為,做不到讓靈魂出竅,能做到也不敢輕易嘗試。
失魂容易回魂難,靈魂出竅后想回魂非常不易,搞不好就神魂分離,肉身得一輩子做植物人,靈魂則連鬼都不如。
就這樣看著我自己和徐佳近距離相對而眠,對我來說也是種幸福的體驗。
但幸福感沒持續(xù)太長,房門輕輕一響,就見屋里進來一個男人。
這酒店看檔次挺高的,咋會有人偷進客人房間?
我正疑惑,頓時又反應過來,來人正是徐佳口中的“大師”,因為他身上穿著件青色道袍,手里拿著一柄拂塵。
從年紀上看,這大師比我也長不了幾歲,氣質(zhì)不是我能比擬的,年紀輕輕,看著卻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感覺,讓我不禁自慚形穢。
他進門后拂塵一晃,比著個手勢向前一步,退回一步后往左再跨一步,旋即又往右退回原位,這才慢慢往徐佳走去,拂塵再一輕晃,徐佳立時就睜眼醒轉(zhuǎn)。
“曹大師,您來了!”徐佳沒起身,躺平后跟大師打招呼。
那姓曹的大師點了點頭,看著徐佳溫柔地問:“沒什么不適吧?”
“沒有,謝謝曹大師。”徐佳的回應更溫柔,還對曹大師嫵媚一笑,看得我醋意橫生。
“別叫我大師了,還是叫我的名字曹陽吧!”曹陽伸手過去,輕輕撫住徐佳的臉,仍舊柔聲問道:“這個胡佐很聽你的話嘛,早知道就不用費那么大的周折,直接用陰陽陣了。”
他的語氣乍一聽很舒服,像是在撫慰徐佳,我卻聽出了他那比我還濃的醋味。
徐佳也聽出來了,輕聲笑道:“你放心吧,我對這傻小子從來就沒感覺,你控制那女鬼用我身體親他,你都不知道我吐了多少次,漱了多少遍口。”
曹陽抱歉地笑道:“我的失誤!那女鬼……”
他們后面說了些什么,我沒聽清楚。自從徐佳說對我沒感覺,我的胸口便如同被鐵錘重重地敲打了一下,連耗神守住的神臺清明也差點喪失。
張燕說得沒錯,徐佳真的對我沒感覺,她只是在和我演戲。
這來說來,我懷疑徐式東的那些事呢?
一道高聲打斷了我的自怨自艾,凝神再觀察,徐佳跟曹陽交談的畫風不知何時變了,只見徐佳瞪著眼坐在床上,大聲叫道:“不行,想想我都惡心,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但叫我再親這鄉(xiāng)巴佬,說什么我都做不到。”
曹陽倒還是那么溫柔,盯著徐佳回應:“大小姐,委屈一下都不行吧,只有這樣,才能吸取他的純陽罡氣。”
“不行,惡心死了。”徐佳態(tài)度堅決。
曹陽陪笑道:“佳佳,你知道的,這是最關(guān)鍵的一步了。讓你去親別的男人,你以為我心里好受嗎?我都還從沒舍得親你呢。”
徐佳似乎被他說動,猶豫了一下問道:“真的只有這樣才能救我爸媽?”
曹陽沒說話,走到房間的隔墻那,對著個開關(guān)輕輕一摁,就見那道墻緩緩移動。
原來那面墻竟是一道電動伸縮門,墻的那邊另有個小房間,里面只有一張床,床上好像躺著個人,被一床印有太極八卦圖案的黃布連頭蓋著。
曹陽進去,將黃布掀開,才對外面房間的徐佳笑道:“不信的話,你就只吸一口,過來度給你媽,那她肯定會馬上醒來。不過那樣的話,就得辛苦你在房間多呆一會,因為吸取純陽罡氣,兩次間必須得隔三個時辰。”
看清小房間里的人時,我心里的失落變成了憤怒,那床上躺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徐式東騙我說已經(jīng)火化了的韋芳。
難怪在殯儀館時,有人阻止我為韋芳焚香燒紙,活人可受不起死人香,更收不到死人錢;也難怪我在徐家時費盡力氣,卻始終招不到韋芳的亡魂,她可壓根就沒死。
要說韋芳沒死也不對,做了多年的陰陽先生,我見過的亡人尸體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從氣色上便能分辨是人是尸??错f芳現(xiàn)在的面色,真的與死尸無異,而且她躺在床上雙眼緊閉一動不動,胸口也不見呼吸應有的起伏。
我覺得真相已經(jīng)大白了:徐式東當年造了大孽,韋芳是受益者,他們能活到今天,必定不是像徐式東所說,是懷仁寺的永濟大師庇護,而是通過眼下這邪道曹陽,施展邪術(shù)來為他們續(xù)命。
至于我遇到的各種怪事,都是曹陽刻意安排。
但思前想后一番,我又覺得好多地方無法理解,比如為什么放由我真正地去南令河走一趟?我也一直在做為韋芳保命和保護徐家安寧的事,他們怎么還要請曹陽用邪術(shù)?還有,張燕也是曹陽控制的,可她怎么幾次三番提醒我?
我沒時間想那么多,趁著神臺清明,我得趕快想辦法守住我的陽罡,讓徐佳來親我的時候不能得逞。
那邊徐佳見到韋芳后,總算對曹陽屈服了,輕聲嘆道:“算了,我可不想多親他一次,你告訴我,是像吸氣一樣就行嗎,得多長時間?”
曹陽站在小房間里笑道:“在我的陣法里,你只要將嘴唇湊上去,什么都不用做就行。這小子的陽氣重,可能要三五分鐘才行,等你感覺他嘴唇冰冷沒有溫度也就可以了。”
“然后呢,怎樣度給我媽?”徐佳又問:“也要嘴對嘴地度給她?”
曹陽搖頭:“那就不用了,嘴對嘴度陽氣,被吸陽氣的人百分之百活不成,我可不想救了你媽害了你。到時候,我用紙人來度陽氣。”
他嘴角現(xiàn)出一絲輕浮,頓了一下接著說:“我做個和我完全一樣的紙人來親你,這樣對你沒有影響,再做個你爸的替身接了陽氣后度給你媽。”
徐佳點頭下床,走到我身邊后又回頭問:“那樣的話,兩個紙人也得相互親一次?”
曹陽沒答,只是忍俊不住笑出了聲。
“你壞死了,讓你跟我爸兩個大男人那樣,就算是假的看著也惡心。”徐佳有點像在撒嬌,不過我想想那畫面,也感覺真的令人作嘔。
曹陽體貼地勸道:“放心吧,到時我會把這墻門關(guān)上,不讓你看見。”
徐佳的想法是真的多,想了想后又說:“那現(xiàn)在就關(guān)上吧,不然你看見我親胡佐,肯定會不喜歡我了。”
曹陽的笑容凝住,很認真地點了點頭,真的把那道墻門給關(guān)上。
我心里一陣竊喜,用意念大聲呼喚:“張燕,再不行動,等我死了就天天用各種法子折磨你,讓你比以前做厲鬼的時候更痛苦百倍永不休止。”
能忍著憤怒看徐佳和曹陽秀恩愛到現(xiàn)在,我并不是昏頭了,而是一直在試圖與禁錮在我佩戴的小銀鼓吊墜里的張燕溝通,并靠著意識將她從我的銀鼓里解封。
那種生魂與鬼魂意識間的交流,任曹陽是什么大師也絕對察覺不了,何況張燕壓根就沒回應過我。
可我相信她感覺到了我全部的意識,直覺告訴我,她會像在南令河一樣,不顧一切地救我。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得了自由,不幫我的話就沒必要一直呆附在銀鼓里。
徐佳親我之前輕輕地嘆了一聲,我以為像她所說,她是在忍受著親我的惡心。但我睜開眼的瞬間,卻見她閉眼湊上來時帶著笑意、臉色微紅,滿臉幸福的樣子。
這特么是惡心我?這明明就是初戀才該有的羞澀嘛!
我的心跳得厲害,身體一動也不動。
張燕卻行動了,就見一道黑影倏地從我胸間小鼓竄出,直沖徐佳身上,然后徐佳就明顯地怔了一下。
附上徐佳的身,張燕卻惡作劇地,控制著徐佳“啵”地朝我嘴上吻來……
“尼媒!”我推開她后嘴上低罵,心底卻感覺有點甜甜的。
時間緊急,我不敢分神,坐起身來便趕緊忙活。
想害我,經(jīng)過我同意了么?曹陽是大師,那我算什么?我倒要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