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沒有去過南令河,以我對陰陽的判斷,此時我都真真切切地回來了。
而在南令河經(jīng)歷那些深入腦海的記憶時,我恰好缺乏這種判斷力,分不清是幻是真、是陰是陽。
“看來又做噩夢了。”
同事們把我控制住后,老程輕嘆了一聲。
我轉(zhuǎn)頭看向他問道:“程叔,我……我這是怎么了?我睡了好久?經(jīng)常這樣做噩夢嗎?”
面對我的一連串問題,老程沒答,倒是我剛開口,他便一臉不可思議。其他同事也是一樣,全都不相信似地看著我。
不過,他們眼中都帶著驚喜。
等我問完隔了兩秒,大家忽然一陣歡呼:
“胡佐醒了,真的醒了。”
“他會說話了。”
“他沒再昏迷過去,他好了。”
……
我聽得莫名其妙,敢情我昏了很久?
但看著他們那發(fā)自內(nèi)心的興奮,我不由得一陣感動。這些同事與我相處也就幾個月,他們對我的關(guān)懷之情,那可實打?qū)嵮健?/p>
老程也在歡呼,還摸出手機(jī)說了句:“得趕緊通知老板,他要知道胡佐沒事,一定會放假三天慶祝。”
我輕輕掙脫,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阻止老程:“程叔,你看我現(xiàn)在還有點懵,能不能先不忙打擾老板,等我搞清楚咋回事再說。”
老程笑吟吟地收起電話,帶著點調(diào)侃問:“那要不要告訴佳佳?”
“呃……”想起徐佳,我心里忽地蕩起一絲甜甜的漣漪,不過還是搖了搖頭。
我得先搞清狀況。
同事們了解我,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在老程開了個頭后,便七嘴八舌地說我昏迷的事……
我和徐式東趕赴機(jī)場后,韋芳搬來公司宿舍跟財務(wù)姐姐同住。她放心不下我們,第二天就打電話詢問情況,可徐式東和我的電話全都打不通。
老程他們也幫著打過電話,同樣聯(lián)系不上。
幸好我們走后的第三天中午,徐佳主動聯(lián)系韋芳,然后又來公司。她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紅裙女鬼張燕沒附在她身上了。
可我們?nèi)耘f杳無音訊。
但也就又過了一天,徐式東就帶著我回來,遺憾的是我回來時在昏迷中。
徐式東向大家說起我們?nèi)ツ狭詈拥慕?jīng)過,跟我的記憶中差不多,只是說到吃飯時我上洗手間一直沒回來,他去尋找,發(fā)現(xiàn)我無故昏迷……
聽起來沒啥問題,我后背上卻冒起絲線涼氣。
身處真真切切的現(xiàn)實,我很清楚一件事:我有沒有真的去南令河不重要,但在那里做的法事,包括重新安葬張燕,絕對不是真的。
張燕那么兇的鬼魂,來找徐家討心討命,豈是那么輕松就能搞定的?
“我們還是通知老板吧。”老程待大家給我說完經(jīng)過后,調(diào)笑著說道:“就算不通知老板,總得告訴佳佳嘛,你不知道,大小姐這幾天可關(guān)心你了,為了照顧你,說啥都不去上學(xué)。”
我回過神,問老程道:“程叔,我回來幾天了?”
“今天是第四天。”老程接著他調(diào)侃我的話題:“這四天里,你隨時都會醒,但醒過來一陣叫喊,不超過三秒就又昏過去,除非徐佳在的時候,你好歹還……嘿嘿……”
同事們都被他的話給逗笑了。
我心里好奇,也有些期待地問:“佳佳姐在的時候我怎么了?”
老程強忍著笑意故作正經(jīng)地告訴我:“她在的時候,每當(dāng)你被噩夢驚醒,她就第一時間與你嘴對嘴地過陽氣給你,你也馬上就會安靜,而且不再昏迷??上阋残巡粊?。”
“這種事,除了佳佳外沒人做得到,所以我們照顧你的時候,就難為你了。”另一個同事大飛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的后背卻越來越冷。
徐佳身上附著的惡鬼張燕如果沒除,怎么可能過得了陽氣給我?吸我陽氣還差不多。
再說,徐佳咋懂得如何過陽氣給人?
我不敢再問了。有些事就是這樣,問多了不但沒答案,反而又增添新的疑惑。
心里權(quán)衡了一下,我臉上猛地就現(xiàn)出很痛苦的神情,見老程他們果然很緊張,于是接著演戲,雙眼一閉就往地上倒去。
大飛及時抱住我,和老程一起把我弄到床上。
見他們被我輕易騙過,我略感安慰,隨后又想到一事:老程他們的氣色好像不太好。
我醒來的時候心情激蕩,同事們又都很歡喜,所以我一時沒注意。到我裝昏的時候,他們臉現(xiàn)憂色,我便看到不對勁的地方。
特別是老程,黑眼圈很明顯,眼眶都有點下陷了。這才幾天,再苦再累也不可能成那樣,即使為我操心,同樣不至于。
想著心事,我暗中打開了陰陽眼。陰陽眼除了能看見陰間的東西,還能識別鬼氣,等我弄清事實真相,再悄悄觀察他們是怎么回事……
把我安頓好,老程打電話給徐式東,說我醒過來說了幾句話,現(xiàn)在又昏倒了。
說完后他又解釋了幾句,估計是徐式東在電話里責(zé)怪,說為啥不第一時間通知他。
我醒來的時候應(yīng)該是傍晚,大家都下班了,本以為接到老程電話后,徐式東會第一時間趕過來,但等了好久他都沒到,韋芳和徐佳也沒來。
倒是大家陸續(xù)睡覺,只留老程守在我床邊后,宿舍里出現(xiàn)了情況,一道若陷若現(xiàn)的黑影從門背上印了出來,漸漸凝成一個人形。
應(yīng)該說是他個鬼形:面色蒼白、頭發(fā)直立,兩眼外翻、雙眉倒垂。
看那樣子不像是什么惡鬼,只是游蕩世間孤魂野鬼。我也就沒輕舉妄動。
那野鬼進(jìn)到屋里后,稍作停留便直撲門邊的床上。
那張床睡著的是大飛,他沒睡著,還躺在床上玩手機(jī)。
野鬼去了后坐在他的被子上,不到兩分鐘,大飛打了個哈欠便不動了,還沒鎖屏的手機(jī)直接從手上滑落。
他肯定不是真的睡著,我的床就在他床的對面,我能看得見他雙眼還半睜著,呼吸也漸漸緊促。
這是很常見的被鬼壓床。
通常的鬼壓床,僅是野鬼閑得無聊捉弄活人,跟人逗寵物玩耍的性質(zhì)差不多,一般不會對被壓的人有啥傷害。
此時大飛被鬼壓床卻不一樣,額頭上的汗水冒出來后,那野鬼飄起不坐在他胸口了,他也仍舊動彈不得。
野鬼起身可不是要放過大飛,他往四周察看了一下后,便伸出長著長長指甲的手,去牽大飛手。
大飛沒醒,又眼還是半睜半閉,被野鬼牽住后卻動了,像木偶似的機(jī)械地起床,下床后連鞋都不穿,就朝著陽臺走去。
我們的宿舍在五樓,外面有個沒封閉的陽臺,陽臺與房間用玻璃門和落地窗簾隔著。
老程坐在我床邊的椅子上,不知是不是徐式東安排了守我的,他也在看手機(jī),但對于大飛的異常舉動,他卻視而不見。
宿舍里的其他同事,則全都睡了跟死豬一樣。
大飛靠近窗簾,窗簾像裝了遙控般地自動緩緩拉開,接著玻璃門也同樣緩緩開啟。
等大飛被野鬼牽了跨到陽臺上,我忽然反應(yīng)過來,那野鬼不會是想引導(dǎo)大飛跳樓吧?
此時再不出手,還待何時?
但我不會魯莽,一個手訣捏成,用被子掩護(hù)著便戳了指向老程胸口。
老程身子一個顫抖,如夢初醒般地打了個響嗝。他是背對房門正對陽臺門的,打過嗝后立時就發(fā)現(xiàn)剛到陽臺上的大飛,忙起身向陽臺那追去,嘴上喊道:“大飛,你弄啥?你啥時候起來的?”
大飛充耳不聞。
野鬼回頭看了一眼老程,忽然就快速牽著大飛去爬陽臺護(hù)欄,大飛一只腳才抬上去,他就等不及地在后面推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