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文虎抬起頭,透過精致的落地窗,有些失神地看著遠方。
伍青替他重新添了一杯茶。
“他不懂啊,將半本逍遙訣交了出去,等于把保命的東西都交了。”
伍青抖了一下身子,紅著眼睛哭了起來。
“又哭!別哭了!”伍文虎有些煩躁地喊道。
“明日出喪,你去吧,替......替他披麻戴孝吧,別當我不知道,莫老二可是教了你不少功夫。”
伍青抹了抹眼睛,“已經(jīng)有人戴孝了,莫爺爺?shù)耐綄O陸小魚。”
伍文虎閉上眼,揮了揮手。
伍青走出房間,身后響起壓抑的咳嗽聲。
......
七月二十八,艷陽天。
陸小魚紅著眼,披著孝麻衣,跪在殯儀館的一間喪廳里。
洪九指難得換上了一套整潔的唐裝,走到陸小魚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可能不知道,你去尋你師公的那日,你師公興奮地半夜跑出來找我喝酒。你師公......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陸小魚垂著頭,應了一聲。
葉紫舟走到陸小魚身邊,也跪了下來。
葉城虎雙目赤紅,上了香后,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陸小魚抬起頭,看著葉城虎,看了許久。
莫子壽在世時,便是一個老好人。
故而來了不少夏城大學的老師和學生。
一個穿著黑裙的美女學生沉默了下,走到陸小魚身前,蹲下身子。
“我叫方樺,是莫老師的學生。”
陸小魚想起,方樺?好像當時師公要給自己說媒的對象。
“你好。”陸小魚抬起頭。
“我有話想和你說,你這幾天若有空,可以找我,這是我手機號碼。”
方樺很干脆地掏出一張白紙,唰唰唰寫了一排數(shù)字。
葉紫舟仰起頭,看了看陸小魚,咬著牙,又將頭垂下。
陸小魚將紙塞好。
“節(jié)哀順變。”方樺說了一聲,轉(zhuǎn)身離開。
陸小魚默然,方樺為何要找自己。
作為師公最為器重的學生,很有可能,師公知道自己可能會遭花臉下手,所以通過方樺留了東西給自己?
陸小魚不動聲色地捏了捏拳頭。
這時,伍青走了進來。
上完香后,又走到陸小魚身邊,跪了下來。
陸小魚轉(zhuǎn)過頭。
“莫爺爺待我,如親孫女一般,理應如此。”伍青紅著眼說道。
殯儀館里的人越來越多。
焦小劍跟在一個身子健朗的老者走了進來。
看見陸小魚,焦小劍走過來,說了一聲節(jié)哀。
陸小魚點點頭。
“怒蛟。”伍青小聲道。
馮無誅帶著馮溪走了進來。
“火鳳。”
“唐三彩。”
陸小魚看去,果然看見了一個極妖艷的女子,正是唐三彩。
“東海五子!”伍青聲音發(fā)尖。
陸小魚抬起頭,往前看去。
五個光頭壯漢,正嬉笑著踏入靈堂。
東海五子乃五胞胎,周一金,周雙木,周三水,周四火,周小土。
頗具心有靈犀,五人以陣法困敵,然后伺機擊殺。
花臉之下,除了莫子壽,便是這五人最具盛名。
他們來做什么,陸小魚納悶道。
傳言師公與這五人素來不合,還曾交手過幾次。
周小土一腳將一個花圈踢倒在地。
“啊、對不住,眼神不好。”
周三水訕笑著將花圈拾了起來放好。
花圈被風吹了一下,化成無數(shù)碎屑,四散飄去。
葉紫舟驚叫一聲。
陸小魚憤怒地站起身子。
周小土瞇著眼睛,“聽說莫老鬼有人披麻戴孝了,說的便是你吧,陸家小子。”
“滾出去。”陸小魚怒道。
周小土掏了掏耳朵,“你說啥,龍手哥你說啥?叫我滾啊,我偏不滾,來來,來推我!”
伍青慌忙扯住陸小魚的衣服。
洪九指咳了一下嗓子,走了出來。
“莫二先生在世時,你們像五條狗一樣縮著,莫二先生走了,這五狗不鬧東海,鬧殯儀館了?”
周一金冷笑著踏步上前,“老乞丐,嫌命長了?”
洪九指冷笑一聲,“花臉之下無敵手,說的是莫二先生,可不是你們。”
“試試?”周雙木在后邊冷然笑道。
洪九指抹了抹臉,“洪某的打狗棍,向來是最喜歡打狗的。”
周雙木瞇起眼睛,請洪九指走出來。
“諸位,今日是莫二先生的往生禮,不可造事啊。”怒叫焦翻海一邊咳嗽一邊說道。
“焦老鬼,他都打臉了,不打不行啊。”周一金歪著嘴說道。
“草泥馬!要以多打少嗎!老娘這回站老乞丐!”唐三彩罵咧道,走了出來。
周一金咧咧嘴,“彩妹妹,你最好別惹哥哥們生氣。”
唐三彩揚手怒指,“五個沒卵蛋的東西,莫二先生在世時,敢過來吠一聲?”
周一金面色陰郁,舔了舔嘴,“哥哥有沒有卵蛋,你會知道的。”
唐三彩怒極,側(cè)身一腳,往周一金踢去。
周一金雙手變成赤金色,格住唐三彩踢來的腿。
“這腿我喜歡,能玩半年。”
“玩你媽!”唐三彩躍起來,又沖外吼了一聲,“把老娘的虎頭大刀扛來!”
幾個穿著牛仔服的女子氣喘吁吁地拖著一把虎頭刀跑過來。
“要打滾出去打!”陸小魚怒吼,右手生出龍鱗,遙指著東海五子喊道。
師公死得不明不白,殯喪時還要受這宵小驚擾。
陸小魚怒了!
“你算個什么東西!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周小土罵道。
“嘴巴放干凈點,草你全家!”大劍屠英站出來,對罵道。
“草你全家火葬場靈車漂移!”游白白挖了挖鼻子,站在屠英身后,很懂事地補了一刀。
周一金瞇起眼睛,回頭喝了一聲。
五子分四個方向而站,周一金站在中間。
洪九指笑了笑,“真要打?”
馮無誅推了推馮溪,馮溪撅著嘴巴,站到了五子身后。
焦翻海嘆息一聲,甩開焦小劍的手,也站到五子身后。
周一金笑了笑,“真要打?”
陸小魚瞇起眼睛看著,怕是今日的事情,早有預謀了。
焦小劍歉意地向陸小魚拋來一個眼神。
洪九指,唐三彩,屠英站在一邊。
東海五子,火鳳馮溪,怒蛟焦翻海則站到另一邊。
看似三對三,實則洪九指這邊十分劣勢,東海五子合擊之術(shù)十分強大,即便洪九指加上唐三彩,也不一定拿得下。
陸小魚晃了晃手,說了一句,“去外面打,我也去。”
葉紫舟擔心地看著陸小魚。
陸小魚拍了拍她的手,然后交待了伍青一些事情,往外走去。
這架!若不打!
往后的夏城里,別人會說,陸家小子沒了莫子壽的庇護,真的是連屁都不敢放了。
“磨蹭你媽!跟上!”陸小魚伸手指著周一金,吼道。
周一金咧嘴笑了笑,“你會被打死。”
九個人一起躍到了殯儀館外面的荒地上。
洪長生,馮無誅等人也跟了過來。
要知道,這可是夏城明面上九個高手的群戰(zhàn)。
這時,遠處走來一個黑衫人,幽幽地嘆了口氣。
周一金喜上眉梢,“伍文虎來了,這黑衫白衫向來不合,無疑,黑衫也是來搗事情的。”
伍文虎眼眶深陷,似乎昨夜睡得極不好。
他抬起頭,有些失神地看著殯儀館里處。
“我?guī)煹芩懒耍也⒉婚_心。”伍文虎淡淡道。
“所以,我希望你們滾,一個都滾,別來打擾我?guī)煹馨蚕ⅲ?rdquo;伍文虎冷聲道。
周一金愕然,瞪著伍文虎。
“伍老鬼,你師弟這輩子可是被你害慘了,你好意思來貓哭耗子?”
伍文虎曲起手指,“說話注意點,你知道我是個殺手,哪天我不高興了,我殺你一個弟弟,你這五行陣,可就湊不夠人了。”
周一金面色有些蒼白地看著伍文虎,事實上,伍文虎雖然作為莫子壽的師兄,但論功力而言,是有一些差度的。
可這伍文虎偏是個頂尖殺手,惹急了他,豁出去命不要,伺機潛伏殺你一個兄弟。
這東海五子,可就變成東海四子了。
陸小魚扭過頭看著伍文虎,發(fā)現(xiàn)他似乎蒼老了許多。
黑衫舊,長衫白。
沒人說得清,這對師兄弟之間的恩怨情仇。
“我?guī)熜衷冗^我。”莫子壽曾這樣對陸小魚說。
如今,伍文虎又為自己去世的師弟守著最后的凈土。
焦翻??攘丝壬ぷ?,笑了笑,“我就說嘛,最好啊,大家和和氣氣的。”
洪九指將打狗棍捅入泥地,訕笑了一下。
馮無誅沉默片刻,將馮溪喊了回來。
唐三彩收了刀,幾個牛仔服小妹妹苦著臉又來扛刀。
周一金笑了笑,“細水長流,周某人等著。”
東海五子轉(zhuǎn)身離開。
伍文虎走到陸小魚身前,揚起手,扇了一記耳光。
“知道為什么打你么?你不來,莫老二便會一直活著。”
陸小魚紅著眼,咬著牙不敢應答。
“他若活著,我這日子便會有趣得多。”伍文虎轉(zhuǎn)過身,往殯儀館里走去。
“這風沙真他媽大。”
伍文虎抹著眼睛,消失在陸小魚的視線中。
你若不來,莫老二便不會死。
陸小魚垂著頭,再仰起來時,厲聲長嘯。
葉城虎正著身子坐在殯儀館里。
飲了一杯伍青遞過來的茶水?!?/p>
然后送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