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餓著肚子走了近一個時辰,余木終于看見那錯落有致的城郭和飄揚的酒旗了。
“謝天謝地,可算有人跡了!”他長長的舒了口氣,也顧不上疲乏,打起精神朝著那城郭走去。
城郭前長滿苔蘚的石碑上刻著三個大字:揚州城。
揚州城中,有男女說說笑笑結伴而行,沿著蜿蜒的青石路走到盡頭,有白發(fā)老人坐在臺階上,借著門前老樹的陰涼小酌一杯老酒,亦有孩童們在巷道里嬉戲打鬧,看老母雞在石縫間啄個不停……
一進到城里,余木便迫不及待的靠墻蹲了下來,大口的喘著粗氣,渾身上下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咕嚕嚕!”空空如也的肚子還在不斷的咆哮著,提醒他快要被餓扁了。
就在這時,一股濃郁的肉香傳到了余木的鼻子里,讓他精神一震,急忙朝著那邊望去。
“蒸羊羔兒、蒸熊掌、蒸鹿尾兒咯,看一看嘗一嘗咯!”只見一個小胖正在街邊利索的吆喝著,身前的攤位上擺著各式各樣的熟肉,還騰騰的冒著熱氣兒,引得不少人駐足停留。
余木仿佛被牽了魂似的,就要起身,但突然他心中噶蹬一聲,清醒了過來。
他身上,沒有銀子!
這一刻,他與攤位的距離,仿佛變成了這天下最遙遠的距離。
突然,一雙腿走了過來,攔在了他與攤位之間。
余木一愣,向上看去,原來是一個衣著光鮮的婦人。
那婦人望著余木,心疼的的說道:“這孩子,才差不多跟我兒子一樣大吧,怎么年紀輕輕便流落街頭了呢?”
說著,她從袖子里掏出些瑣碎銀兩,放在余木的面前。
余木有些發(fā)呆,看到婦人離去的背影,這才回過神來,喊道:“不是,我不是要飯的!”
他的話剛說完,便又看到迎面走了過來一對年輕男女。
“相公,你看他多可憐啊,連一雙好鞋子都沒有,我們給他些銀子吧。”那女子挽著著男子的胳膊,不忍的說道。
“也好。”男子點了點頭。
“大哥大姐你們誤會了,我不是要飯的,這鞋子是有原因才破的。”余木笑著解釋道。
一些銀子放在了他的面前。
余木望著那些銀子,笑容有些生硬。
街邊的巷子里又走出一個中年男子,望著余木搖了搖頭。
“這位大哥,我不是要……”
又一些銀兩放在了他的面前。
余木沒有再說話,默默的拿起了那些銀子,大步向著賣蒸肉的攤位走去。
賣蒸肉的小胖看見余木走來,笑呵呵的說道:“小哥,要買蒸肉嗎?我這里有蒸羊羔兒、蒸熊掌、蒸鹿尾兒……價格不貴,便宜實惠!”
余木直勾勾的望著那些蒸肉,咽了咽口水,然后頭也不回的走進了攤位后面的一家小酒館……
與他肩并肩進門的還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小酒館里雖然只有幾張桌椅,卻很干凈整潔,店主人是一對老夫妻,看起來有六十多歲了,笑起來很慈祥。
余木坐在靠里邊的一張桌子上,把墻上貼的價格從頭看到尾,最后看著最便宜的的那一行說道:“大爺,來碗豆腐湯!”
“大爺,來碗豆腐湯!”巧的是,那個少年也同時出聲。
兩人相視一眼。
“二位少俠稍等片刻,馬上就來!”老爺子笑道,邁著不太靈光的步子,走進了后廚。
不一會兒,老太太端著一個瓷碗緩緩走了出來,放在了那個少年的桌上,和藹的說道:“小伙子,你的豆腐湯來了。”
少年笑了笑,接過豆腐湯開始喝。
經(jīng)過余木桌子時,老太太開口道:“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我們兩口子年紀大了,手腳不是那么靈光。”
“沒事,我不著急的。”余木笑著說道,雖然肚子已經(jīng)快要餓扁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現(xiàn)在就去給你端……”老太太說著,走了回去,又端了一個瓷碗出來。
就在這時,之前那個少年突然眉頭一皺,望著自己的瓷碗說道:“不對啊大爺,為什么我的豆腐湯里沒有豆腐,而且喝起來那么像刷鍋水??!”
他的碗里除了自己清晰的倒影外,還零星的漂浮著幾片菜葉。
老大爺從后廚走了出來,看到那瓷碗,頓時面色一變,把老太太叫了過去。
余木聽見老大爺在老太太耳邊小聲說道:“你怎么上錯了啊,把我剛才的刷鍋水端了出去……”
老太太一驚,惶恐的說道:“那該怎么辦啊老頭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腦子有點不太好使了……”
余木汗然,原來不是喝起來像刷鍋水,而是真的是刷鍋水,不過他看老太太滿眼都是害怕和愧疚的神色,心頭一動,開口道:“大爺,你是不是忘了放豆腐了啊,這樣吧,我不著急,你把我這碗豆腐湯給他做補償,再慢慢給我做,怎么樣?。?rdquo;
說著,余木朝大爺眨了眨眼睛。
老爺子立馬明白了余木的意思,感激的說道:“好好好,那真是謝謝你了啊小伙子,老太婆,還不快把這碗豆腐湯給那少俠送過去!”
老太太哪里還敢耽擱,趕緊送了過去。
少年見老太太把給原本給余木的那一碗給了自己,眉毛一挑,說道:“不必了,我平生最不喜歡的就是欠人情,你把那碗還給他,我喝我這碗就好了,不就是豆腐湯沒有豆腐嗎?問題不大。”
余木嘴角抽抽了兩下,笑道:“客氣什么,你喝就好了,我不著急的。”
“不行。”少年果斷拒絕了余木,親自端著那碗豆腐湯走了過來,放到余木的面前,說道:“該是你的,你就喝。”
余木看著自己碗里一片片白嫩的豆腐,一陣無語,心道:“你都喝刷鍋水了,還跟我在這里客氣……”
“真的不喝嗎……”余木弱弱的問了一句。
那少年二話不說,回到座位上,便將自己的那碗刷鍋水一飲而盡,老大爺想要阻止,但已經(jīng)來不及。
那少年讓余木看了看碗底,說道:“雖然味道有點像刷鍋水,但總體還是不錯的。”
看著那锃光瓦亮的碗底,余木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吐沫,訕笑道:“是,是嗎?那我可要好好嘗嘗了……”
說罷,余木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獸性了,端起豆腐湯便往嘴里狂塞。
“兄弟,感覺怎么樣?”那少年問道。
“你別說,味道真不錯!”余木一邊狼吞虎咽,一邊說道。
少年忍俊不禁,又打量了余木一番,說道:“看你這樣子,怎么好像許久沒吃東西了一樣……”
余木將喝干撈凈的瓷碗放下,開口道:“你還真猜對了,我是剛從大山里出來的,所以身上沒帶什么銀子,這是從昨天到現(xiàn)在的第一頓飯。”
“你剛從大山里出來?我也是今天才出山磨煉的,要不是身上沒多少銀兩,早就到外面買蒸肉了!”少年仿佛找到了同道中人,大大方方的笑道:“我叫辛塵,你呢?”
“我?我叫余木,是剩余的余,木頭的木,可不是魚目混珠那個余木。”余木對他也挺有好感。
“名,名字不錯。”
“每個問我名字的人都這么說。”余木撓了撓頭。
“二位少俠,既然腹中不滿,何不到那鴛鴦十二樓里去飽餐一頓呢?”就在這時,一旁的老大爺突然開口道:“我聽說今天乃是城主夫婦成親三百年的大日子,宴請全城,所有人都可以去的。”
“鴛鴦十二樓啊,我來的時候便路過那里。”辛塵擺了擺手,說道:“大爺你有所不知,這宴會有個要求,必須是男女二人才可以進去,我們兩個男子……”
突然,辛塵話語一頓,仿佛想到了什么。
他若有所思的盯著余木,開口道:“大爺,給我再來兩個饅頭!”
“你,看我干什么……”余木被他盯的心里發(fā)毛,總感覺有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