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二癩子縮在炕上,臉色蒼白無比,身子還在發(fā)抖,褲襠里濕漉漉的,顯然是嚇得屎尿全流,而在他的懷里,正巧抱著那紫金羅盤。
我看到這一幕,簡直怒發(fā)沖冠,“二癩子,誰讓你偷這紫金羅盤的?”
二癩子的眼睛直勾勾的,嘴角還流著口水,聽到我的怒吼,這才回過神來。
“二癩子!”張二叔也是暴怒。
二癩子一下子將紫金羅盤扔了出來,渾身在發(fā)顫,瞪大了眼睛喊道:“我爹……我爹回來了!我爹回來了??!”
張二叔沖了過去,抓過了那紫金羅盤,一巴掌就扇在了二癩子的臉上。
“你這是要害死全寨子里的人??!”張二叔氣的渾身顫抖。
二癩子被扇了個跟頭,抬起頭來,惡狠狠的盯著我:“都是楊生他爹搗的鬼,要不然我爹怎么會回來?我不把這紫金羅盤偷回來,死的人就是我……”
我氣的腦袋發(fā)脹,一把抓住了二癩子的領(lǐng)口,“你怎么能夠這么自私?”
“自私?你憑什么說我自私?要不是因為你爹回來報仇,我爹能夠回來找我么?”二癩子也怒了,反手抓著我。
張二叔又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他的臉上,“二癩子,你這是在找死……”
“張老二,你竟然敢打我?你憑什么打我?如果不是你當(dāng)初活祭了楊生他爹,人家怎么可能回來報仇?你干的事情,別以為大家都不知道,我爸早就告訴我們了……”二癩子怒吼著,推開了張二叔。
張二叔顫抖著指著二癩子,氣的說不出話來。
我整個人如遭雷擊,盯著張二叔,眼睛一眨不眨,心里面卻猶如翻江倒海一般,甚至無法站穩(wěn)了自己的身子。
真的是他活祭了我爹?
謝老頭當(dāng)年是第一個看到我爸尸體的人,難道真的看出了什么?
張二叔的臉色發(fā)白,轉(zhuǎn)身向著門外走去,而二癩子還站在屋子里大罵,甚至從床底下抽出了一把殺豬刀,不過明顯的有些膽怯。
我也懶得搭理二癩子,急忙的回了家,我看到張二叔進了屋子,取出來一張桌案,然后擺放上香爐,在香爐上插了三炷香,這才恭恭敬敬的將紫金羅盤放在了桌案上面。
我媽從屋子里走出來,被張二叔的舉動嚇到了,急忙問:“他二叔,這是咋的了?”
張二叔低著頭的沒說話,顫抖著點燃了自己的旱煙桿兒,臉色一陣陣的蒼白。
我站在不遠(yuǎn)處,盯著張二叔臉上的變化,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一些端倪。但我沒想到,張二叔的臉上,除了有些恐懼之外,其余的什么都沒有。
這個時候,女尸失蹤的事情,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寨子,畢竟我和張二叔去了祠堂,然后又在二癩子家,鬧出了那么大的動靜,有心人早就察覺到了。
寨子里的人都慌了,當(dāng)初祭河神的時候,就已經(jīng)嚇破了他們的膽子,這時候知道女尸失蹤,一個個都沒敢走出屋子。膽子小的直接嚇哭了,膽子大一點的,還能夠出來打聽打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兒。
院子里,張二叔抽了兩斗旱煙,才疲憊的抬起了頭,看著我,說:“楊生,今晚如果有個意外,你就離開寨子……”
我看張二叔說的鄭重,臉色一下子變了,“二叔,到底怎么回事?您到現(xiàn)在,還不肯告訴我么?”
張二叔抬了抬眼皮,說:“如果今天能夠活著,二叔都告訴你……”
“真的是你活祭了我爸?我爸成了妖孽,要回來報仇么?”我顫聲的問。
張二叔低著頭,死死的咬著牙,就是不說話。
“二叔,都什么時候了,你難道還不說么?”我大叫著問道。
張二叔抬起頭,眼睛有些濕潤,“二叔這是為了你好……”
“二叔!”我恨得跺腳。
這時候,張默急急忙忙的從院子外跑了回來,臉色蒼白的厲害,“不好了,王傳河的河水開始上漲了……”
張二叔猛地抬頭,手腕抖得厲害,那張皮包骨的臉頰,忍不住的都開始哆嗦了起來。
“怎么回事?”我急忙的拉住張默的手。
張默說:“我剛才看到河水上漲了,現(xiàn)在都快到寨子里了,有人想要離開寨子,卻根本就走不了了……”
我心底一顫,急忙出了院子,向著王傳河跑去。
王傳河的河水上漲,這簡直就是一道催命符,那女尸失蹤,河水上漲,河里的石臺豈不是又要露出來了?
這一刻,我終于可以肯定,那女尸和石臺,肯定有關(guān)聯(lián)!
王傳河邊上,寨子里的人越聚越多,大家伙都絕望的盯著王傳河,一個個嚇得臉色發(fā)白。
老九爺不在寨子里,整個三王寨就失去了主心骨,在加上前些日子王傳河暴動,就更讓人心底驚懼。
這才半天的時間,王傳河的河水已經(jīng)進了寨子,嘩啦啦的聲響,越發(fā)的震耳欲聾起來。而且河水的聲勢,越來越大,河面上已經(jīng)漸漸的起了一層白霧,霧氣彌漫的到處都是。
“這是……要出禍害了?。?rdquo;
“楊生,是楊生他爹,是楊生他爹回來了!”
“肯定是楊生他爹回來報仇了!”
不知道是誰,驚懼的大叫著,人群中頓時彌漫起了恐慌,這種恐慌導(dǎo)致一些膽子小的,嚇得癱坐在地上,哇哇的大哭了起來。
“別吵!”這時,張二叔大叫了一聲,快步的走了過來。
人群被這一聲厲吼嚇住了,紛紛的看著張二叔。
“張老二,你還好意思過來?要不是你當(dāng)年活祭了楊生他爹,怎么會有今天的局面?”有人怒吼著,紛紛惡狠狠的盯著張二叔。
咔嚓……一聲,天空中陡然間響起了一道驚雷,原本霧氣彌漫的河面,開始漸漸的涌現(xiàn)出波浪,河水向著兩岸拍來,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
張二叔盯著在場的人,大聲說道:“如果還想活命,就現(xiàn)在回家,把院門關(guān)上,在院門口掛上三張黃紙,無論聽到什么聲音,也絕對不能夠走出院門!”
人群中有些遲疑,一個個愣愣的盯著張二叔。
我急忙站了出來,“這是薛先生告訴我的,大家趕緊回去照做!”
這句話說完,人群才一下子散開,一個個向著家里跑去。薛連貴的號召力,可比張二叔大多了,畢竟薛連貴的手段,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而張二叔的手段,就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張二叔盯著起了霧的王傳河,嘴皮子都忍不住的發(fā)顫,然后拉著我和張默,轉(zhuǎn)身就回了寨子里。
進了家門,院門就被張二叔死死的關(guān)上,然后從懷里摸出了三張黃紙,掛在了大門外面。
這時候剛剛中午,但天色卻已經(jīng)暗了下來,猶如天狗食日般的黑暗。寨子外,傳來王傳河那嘩啦啦的流水聲,這時候沒有鄉(xiāng)村的愜意,有的只是末世一般的恐慌。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想起來,還有一個人身在危險之中,那就是老九爺唯一的孫女,崔鶯鶯。
我一下子慌了,想要現(xiàn)在出門,把那個小丫頭帶回來,但張二叔卻一下子攔住了我,和我說:“這事不能你去做……”
“我去!”這時候,我媽站了出來,“孩子,好好在家,我去把鶯鶯帶過來……”
“媽,你……”我張了張嘴。
“你在家呆著!”我媽第一次和我冷著臉,轉(zhuǎn)身就推開了院門。
我感覺到我真的沒用,薛連貴在的時候,全都依靠薛連貴,薛連貴離開之后,我只能夠被動的選擇信任張二叔,這時候就連遇到事情,也需要讓我媽替我在前面擋著。
我痛恨這種無力的感覺,痛恨自己沒有用處,我第一次感覺到,有些東西是需要自身實力,才能夠解決的。
“等下無論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要輕舉妄動……”張二叔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說:“無論任何聲音……”
我抬起頭,看了一眼張二叔,能夠感覺到他根本沒有開玩笑。
這時候,天空中傳來了嘎嘎嘎的叫聲,那聲音極為刺耳,好像數(shù)百只鴨子在嘶吼著,并且拍打著翅膀。
烏鴉!
成群結(jié)隊的烏鴉,從四面八方飛來,密密麻麻的,仿佛遮擋了整片的天空。
這些烏鴉盤旋在我家院子的上空,像是在叫喪一樣,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在頭上不停的嘶吼。
張二叔看著這一幕,臉色都嚇白了,手腕在不停的發(fā)顫。
“罪孽啊!這是咱們?nèi)跽淖锬醢。?rdquo;
我聽得心驚,想要安慰一下張二叔,這時候就聽到半空中,傳來嗖嗖的聲響,然后是密密麻麻的黑點,從半空中墜落了下來。
那些成群結(jié)隊的烏鴉,仿佛失去了生命,一只接著一只的,向著我家院子里墜落了下來。
不到兩分鐘的時間,我家院子里,已經(jīng)布滿了一層的烏鴉尸體,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我嚇得手足無措,這時候根本就不知道該怎么做。
“這是烏鴉叫喪,快點把這些烏鴉扔出去……”張二叔大叫了一聲,抓過了一把鐵鍬,鏟起了三四只烏鴉尸體,對著院子外甩了出去。
我和張默這才回過神來,急忙拉著鐵鏟,將那些烏鴉的尸體,一只只的扔到院子外,只不過那烏鴉墜落的速度實在太快,越來越多的烏鴉尸體,落進了院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