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華燈初上,陳懷仁忙完一天的工作,從二附院走出來,順手撥打孫女的手機。
每到周六,他們爺孫倆就會一起吃頓飯,這是自從陳靜的父親陳永康去世后,形成的習慣,陳家人丁不太興盛,就剩他們倆了,所以,陳懷仁很看重這每周一次的聚餐。
誰知今天陳靜沒來,電話也打不通。
“是不是跟朋友有約會?”
孫女年齡不小了,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生活,也該有自己的家和丈夫,可是她一點找對象的動靜都沒有,陳懷仁平時看不慣那些亂搞男女關系的女孩,可是孫女老老實實的什么也不搞,這也不行啊,他每次吃飯都要說兩句,讓她抓抓緊,趕緊把人生大事解決了,難道今天是去解決人生大事去了?
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愁,這樣也好,陳懷仁自我安慰一番,放下手機,催促司機小李開車回家。
走到半路,實在放心不下,拐到陳靜居住的世紀花園小區(qū),讓小李攙扶著他上樓,按了幾下門鈴,沒有回應,似乎不在家。
“院長,您手機響了。”小李善意的提醒。
陳懷仁掏出手機一看,是信息提示聲,這年頭已經(jīng)沒什么值得一看的短信了,微信幾乎替代了一切,陳懷仁懶得去看,可是屏保界面上的幾個字,讓他很疑惑,就打開那條短信看了看。
大魔頭,快來南郊新華路派出所救我,小魔女被壞人關起來啦??!
陳靜小時候很喜歡吃糖,把牙吃壞了一大半,那時陳永康忙著工作,無暇管這種小事,陳懷仁就厲聲呵斥陳靜,不許吃糖!把她所有的糖和零花錢都沒收了,陳靜心里老大的埋怨,送了爺爺一個外號,大魔頭,還自封為小魔女。
難道這是孫女發(fā)來的求救短信?
陳懷仁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連忙撥打這個陌生的號碼,提示關機,再打孫女的電話,還是打不通,心中焦急不已,司機小李詢問怎么回事,得知情況后說:“我知道路,要不咱們親自過去看看?”
“好,快走。”
新華路派出所在南四環(huán),南四環(huán)最近搞拆遷,商鋪住宅樓全都搬空了,大街上看不到幾個人,晚上更顯荒涼,一棟棟的大樓全是黑糊糊的,在夜色中看去,猶如黑暗的鋼鐵巨獸。
“院長,我剛才跟以前住這一片的朋友打電話問了下,新華路也在拆遷范圍,那里的派出所暫時歇業(yè)了。”小李望著后視鏡說。
“你的意思是,抓小靜的不是派出所的人?”
“很可能不是,要不干嗎送到這里?”司機小李是個處事干練的年輕人,發(fā)覺事情比較嚴重,沒敢用肯定的語氣,只是提醒陳懷仁這件事非同一般。
車速很快,兩人的談話還沒結束,目的地已經(jīng)到了。
新華路上沒有街燈,派出所籠罩在黑暗中,車燈打過去,勉強能看到派出所的外貌,破破爛爛的墻體上噴著大紅的拆字,十分醒目。
院子門口停著兩輛車,一輛警車,一輛奧迪,七八個男人站在外面抽煙,其中還夾雜著一個健碩的中年婦女,也在抽煙。
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司機小李讓陳懷仁別下車,他先下去問問。
小李下車后沒有靠近,在車燈范圍內朝那群人喊話詢問,那群人沒動,斜側的黑暗中忽然跑出一人,揮起鋼管砸中小李的腦袋,小李倒地不起,那群人朝陳懷仁的車走來。
事情不妙!
陳懷仁趕忙換到駕駛位,開車就走,那群人罵罵咧咧的追趕,沒有追上,遠遠地朝他扔石頭,石頭把后車窗玻璃砸了個大窟窿。
回去路上,陳懷仁氣憤地拍打方向盤,孫女絕對出事了!
開出南四環(huán)那一片,連忙停車給熟人打電話,想了想,這種事必須得找公安局的朋友,就撥通了南區(qū)分局蔣大偉的電話,兩人關系不錯,蔣大偉應該能幫上忙。
電話里匆匆忙忙的把事情說了一遍,就聽蔣大偉回答:“老陳你別急,你現(xiàn)在在哪?”
陳懷仁四下看了看:“在南三環(huán)的機場高速入口。”
“呆在那別動,我這就派人過去。”
“好。”
放下電話,陳懷仁心里踏實了一些,坐在車里靜靜等待,等了大約三分鐘,一輛車停在他旁邊,車上下來個身穿警服的人,敲敲他的車窗。
陳懷仁覺得對方來的太快了點,心里很疑惑,但還是拉下車窗問:“你是老蔣派來的?”
鄭凱似笑非笑的點點頭,讓他先下車說明一下情況,等他下來了,薅住他的頭發(fā),拉到自己車里,關上車門就走,直奔南四環(huán)新華路派出所。
重新回到這個地方后,陳懷仁懵了,給南區(qū)分局的老蔣打電話,來的怎么是壞人?
“把這老不死的關起來。”鄭凱指揮屬下。
健碩的中年婦女過去扭住陳懷仁的胳膊,在后面推他:“走!”
陳懷仁被那婦女押著,踉踉蹌蹌的朝派出所里走,路上看見司機小李還躺在地上,頭上滿是殷紅的鮮血,對方居然下手這么狠,小靜到底招惹了什么人。
押走陳懷仁,廖磊從陰影里走出來,遞給鄭凱一根中華煙,站在他旁邊漫不經(jīng)心的問:“那小子老實了嗎?”
鄭凱接過香煙點上:“還在拘留室里踹門,他媽了個巴子的,老子從沒見過那么生猛的玩意,生生把手銬掙開,奪過去警棍,敲暈了大褚,要不是劉姐跑得快,順手把門鎖上,這小子就帶著那妞跑出來了。”
廖磊笑笑:“林瑯那家伙,上初中的時候打架就不要命,頭鐵的很。”
“對了廖哥,這到底是你自己的事,還是別人的?”
鄭凱和褚文強都是廖磊找來的,穿警服抓人也是廖磊的主意,其它的,他們就不知道了,換句話說,他們不知道自己在給誰干活,所以鄭凱才有此一問。
廖磊指指天:“我跟林瑯那小子是有點私人恩怨,不過今天這事,真不是我找的,是上面壓下來的活兒,別多問了,知道的多了對你沒什么好處。”
兩人默然無聲的抽煙,劉姐,也就是那個健碩的中年婦女,把陳懷仁關到另一間拘留室后,慌慌張張的跑回來告訴他們,林瑯快把鐵門踹開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不妙,廖磊讓鄭凱進去看看,鄭凱拉著廖磊一起去。
“你傻呀,那小子認識我,我不能露面,去找?guī)讉€柜子把門頂住,喊的兄弟來了沒有?”廖磊問。
這伙人有十幾個,原以為足夠收拾林瑯了,可是完全不是林瑯的對手,褚文強被林瑯一棍子敲暈后,又進去四個,分分鐘讓林瑯給收拾了,他們只好重新把門鎖上,再去喊人,有五六十個兄弟正在趕來的路上,等這波人到了,再一起進去收拾林瑯。
“好,我去看看。”鄭凱大手一揮,帶著劉姐和幾個兄弟進去。
……
陳靜和林瑯已經(jīng)被關押了五個小時。
拘留室里十分封閉,除了墻上的小風扇,什么都沒有,窗戶也沒一個,此時正值盛夏,呆的時間久了,渾身燥熱難忍。
陳靜的上身幾乎完全汗?jié)瘢琓恤黏糊糊的粘在身上,內衣的輪廓清晰的顯現(xiàn)出來,如果是平時,她肯定會羞澀的轉過身去,不讓林瑯看到,可是現(xiàn)在情況緊急,早顧不得這些了,何況她剛才尿急,和林瑯在同一個屋里上了個小號。
林瑯還在踹門,拘留室里滿是單調的悶響,陳靜跨過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的昏厥壞蛋,跑過去焦急的問:“怎么樣,能踹開嗎?”
“快了。”
堅固的鐵門凹下去一大塊,林瑯抹去額上汗水,喘口氣,繼續(xù)猛踹這道門,忽然聽見隔壁房間里有人拍門大喊:“你們到底是什么人,小靜在哪里?”
“是爺爺!”
陳靜按住林瑯踹門的腿,讓他靜聽,外面又響了幾聲,林瑯也聽出是陳懷仁了,搖搖頭說:“早告訴你了,別給你爺爺求救,你不聽,現(xiàn)在好了,不止咱們倆被困住,你爺爺也被抓起來了。”
“我以為他們是壞警察,不敢報警啊,不找爺爺找誰?”
當時,林瑯把褚文強敲暈之后,立刻去搶奪門的控制權,可是距離太遠,晚了一步,讓劉姐鎖上門跑了,陳靜自作聰明的翻出褚文強的手機,給陳懷仁發(fā)了條‘加密’的求救信息。
現(xiàn)在看來,這條信息不但沒能挽救他們倆,把爺爺也給害了,陳靜憂愁的搖晃林瑯的衣袖:“爺爺有腦血栓,受不住這么大的刺激,萬一發(fā)病就完蛋了,快想想辦法,怎么把他救出去啊?”
“別擔心,我打的那個電話,比你打的有價值的多,援兵應該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