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坐下，荀千靈又是一激靈，差點把桌上的茶杯碰掉，幸好我眼疾手快扶住了。
她老爸又關(guān)心問道：“靈兒，今天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荀千靈搖搖頭，沒說話。
她的沉默，總是隔著無情的墻，讓我又不自覺地往邊上挪了挪，并未靠得太近。
偌大的禮堂里，三三兩兩坐著很多人。
基本上都是當(dāng)年上山炸墓那五位老人的后代，每一家都有人到場，有長輩，也有年輕人。
不過大家的狀態(tài)都很散漫，臉上寫著四個字：悉聽尊便。
至于聽誰的，肯定由遺囑來決定。
可他們暫時并沒有公布遺囑的意思，而是一個個喝茶閑聊，亂哄哄的，各做各的事，好像在等待某個時間點。
我坐下后，大姐拍拍我肩膀，問我：“東陽，你不是回老家了嗎，怎么一個月又跑回來了？是不是想姐了？你身邊這位不錯嘛，啥時候認(rèn)識的呀，不給大家介紹介紹？”
我本來是不想說話的，可是一下沒忍住，順口就問道：“誰說我回老家了？”
“你自己留在臥室的信，說你不習(xí)慣這里的生活，回老家找以前的朋友過，不要再聯(lián)系你。難道你騙大家呀？”大姐看了看燕子，又壞笑道，“哦……我知道了……你倆可以回家住嘛，姐的房子不好嗎，住不下你倆呀？”
燕子扭扭捏捏地說道：“姐，東陽喜歡安靜，我也喜歡和他單獨相處，做什么都方便……”
大姐特別八卦，索性坐到了燕子旁邊，嘻嘻哈哈聊個不停，越聊越私密，我竟然聽到大姐問燕子：“一晚幾次？”
雖然聲音很小，但是坐在附近的人都能聽得很清楚。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開口岔開了大姐的話題，問道：“什么時候談遺囑的事情？”
哥哥正在跟王家兄妹聊天，聽到我問遺囑的事，扭頭就懟我：“你消息怪靈通的呵，跟你沒啥關(guān)系，問那么多干啥！”
“不問就不問唄。”
我懶得再說啥，本來就沒想問，只是打斷一下大姐的聊天而已。
下午兩點，遺囑大會正式開始。
遺囑鎖在這里的保險柜里，裝在一個很精致的桃木盒中，桃木盒的蓋子上刻著：持完整曲譜者開啟。
盒子太小，刻不下那么多字。
其實外公的本意是，我和荀千靈結(jié)婚那天，洞房花燭之夜，曲譜合二為一的時候開啟。
因為祖輩給我們訂的結(jié)婚日期就是今天，兩人都滿十八歲。
可現(xiàn)在蛋疼的是，荀千靈自己有一張完整的曲譜！
更蛋疼的是，那曲譜還是我拿命找到的，被荀千靈順手牽羊給拿走了！
正如老爸所說，我已經(jīng)沒用了，他們根本不需要我。
不過，保險柜里應(yīng)該是空的……
他們正在開保險柜，密碼很長，東西還沒拿出來，我就已經(jīng)知道是桃木盒，上面刻著什么字。
我曾說過，遺囑里百分百有我和荀千靈的一些事情。
我不是一個武斷的人，我敢說百分百，那肯定是我見過……
伍夜靜走的那天對我說，她明天就不在這座城市里了，我對她說：
“那你今晚還在吧，幫我最后一個忙，去夜總會負(fù)一層的禮堂內(nèi)，把保險柜里的東西拿出來，巫婆的后人應(yīng)該會隔空取物吧？我一直想不明白，沒有任何縫隙的青銅棺，當(dāng)年怎么取出骨笛交給方遠(yuǎn)大將軍的……”
至于遺囑的具體存放位置，我也是在那天聽老爸說的。
那天伍夜靜說洗浴中心是我老爸開的，我當(dāng)然要見一面，順便問了下遺囑的事情，老爸沒有什么理由隱瞞我，我可是唯一跟他姓東的。
端起一杯茶，慢慢地品嘗。
聽著保險柜那里大呼小叫的聲音，我沒忍住笑了下，一口茶嗆進(jìn)了鼻子里，肺里辛辣，咳得差點吐出來。
燕子急忙拍拍我，關(guān)心詢問道：“怎么了，沒事吧，慢點喝，要不我喂你？”
“大家都圍在保險柜那，這里沒人，不用再說這么肉麻的話了……”我緩了幾口氣，對燕子說，“你今天表現(xiàn)滿分，小弟我很高興，也很榮幸，姐姐以后有什么解決不了的困難，可以跟我說，如果沒什么困難，不要聯(lián)系。”
燕子笑笑：“你說怎樣就怎樣，反正我是占便宜的，又沒吃虧……解決了債務(wù)，還能出來長長見識，兩全其美！”
這妞，心態(tài)不錯。
一群大佬，滿屋子的操罵聲，聽著簡直悅耳動聽，夠我學(xué)一輩子的臟話了。
荀千靈的老爸已經(jīng)砸了五六個凳子了，他砸一個，荀千靈收拾一個，沒砸壞的，荀千靈再幫忙摔一下，然后收拾到旁邊去。
我老媽在打電話，調(diào)監(jiān)控，找手下弟兄們出去調(diào)查。
這種場面，讓我想象到了當(dāng)年南北盜客大賽丟名畫的時候，一屋子的警察是怎樣的反應(yīng)。
大家鬧騰了半小時，終于停了下來。
荀千靈也回到了座位上，還是坐我旁邊，始終沒跟我說一句話，甚至從我入座到現(xiàn)在，她從沒看我一眼，燕子和我那么曖昧，她也沒啥反應(yīng)。
無所謂。
反正今天我要把她帶走。
就算她不喜歡我，也得跟著我。
跟我回老家，種地去，上什么學(xué)啊。
田園生活多美好，成熟的果子，大片大片的油菜花，有野雞、野兔，想吃什么抓什么，省得花錢買。
至于荀千靈跟不跟我去，那就由不得她了。
雖然她有一張完整的曲譜，可以打開遺囑，但是不好意思，我有遺囑……
不對，是我有外公的遺囑。
外公的遺囑特別重要，與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息息相關(guān)，不僅有青銅棺的事情，還有家族資產(chǎn)的分配協(xié)議，如果沒有遺囑原文件的話，恐怕荀家要沒落了，一點都不夸張。
過了很久，大家都不說話了。
罵也罵夠了，摔也摔累了，該派出去的弟兄都派出去了，一個個垂頭喪氣，坐在凳子上干瞪眼。
驚喜不？
意外不？
鎖在保險柜里也能丟，是不是很蛋疼……
我早說過，總有一天他們要為自以為是付出代價，釜底抽薪只是個禮貌的問候而已，下次可不會這么簡單。
感覺時候差不多了。
我咳嗽兩聲，清清嗓子，開口說道：“各位長輩，我只說一句話，遺囑在我手里，你們不用找了，我不要遺囑里的任何東西，但我有個條件……”
禮堂內(nèi)立刻亂哄哄，掩蓋了我說話的聲音。
吼聲最大的當(dāng)然是哥哥，上前揪住我衣領(lǐng)就要打我，被大姐拉開了。
哥哥從來不會考慮那么多，遺囑在我手里，他竟然還敢打我，真是不計后果。
大人們雖然也在嚷嚷，但是沒有很夸張，紛紛把目光投向了我媽，而我媽以為我在開玩笑，簡單對我說了句：“陽，玩笑要分清場合，不要亂講話。”
我不想繞彎，接著剛才的話說道：“我只給大家說一句話，雖然有點長，但不要打斷我……我的條件是，把荀千靈給我，我要帶回老家一段時間，哪天心情好了就送回來。”
我這話，主要是對著荀千靈她老爸說的，只要她老爸一聲令下，荀千靈不會不從。
我以為會引起軒然大波，沒想到荀千靈她老爸也覺得我這小屁孩在開玩笑，張口便道：“行啊，遺囑放在桌上，現(xiàn)在就把人領(lǐng)走！”
“自己去拿吧，在樓上511客房，掀開床板就能看到。對了，遺囑上有關(guān)我的東西，全給我哥。”
我拉拉荀千靈的胳膊，示意她現(xiàn)在跟我走。
這么多大佬在場，她老爸說出的話沒有收回的余地，除非荀千靈想讓她老爸難堪。
荀千靈掙開胳膊，起身給我一個惡狠狠的眼神，跟著我走出了禮堂。
是我的，終究會是我的。
因為不擇手段是我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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