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越滲越多。
從割縫流到棺材底部,又滴落地面,流下一灘血。。
雖然我之前生氣的時候說,不管里面是什么東西都要把它鋸成兩半。
可要真是個大活人的話,我哪能沒有一點仁慈!
鮮血還在流,瀝瀝拉拉的流。
看樣子是被我割斷了動脈。
愣了會兒神,我也不知道該咋辦了,只能抱歉地說道:“我對天發(fā)誓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是個千年老妖怪的話,千萬別找我的麻煩……”
想了想又說道:“既然已經(jīng)這樣了,不如我?guī)湍憬饷摿税?,反正你困在這里也是生不如死,早死早托生。”
說完便又拉動鋸條,閉上眼睛心一橫,鋒利的鋼絲如同切豆腐一般直接深陷數(shù)公分。
鮮血竟然噴濺了出來,打在我臉上,濕濕燙燙的。
而我并沒有打算停下來,一不做二不休,爭取在最短時間內(nèi)把棺材切成兩半,減輕它的痛苦,這是我唯一能夠做出的仁慈。
我的白T恤已被鮮血浸透,綻出一朵朵鮮紅的花。
我的雙手,我的胳膊,我的鞋子,我的褲子,眨眼間都已沾滿鮮血,我甚至能夠聞到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
殘忍也好,無情也罷。
我不可能再放下手中的鋸條,不可能因為我那微不足道的仁慈,而放棄幾代人為之付出的心血和生命。
棺材必須要打開!
如果我做錯了,讓我下地獄就好。
然而,我以為它死了不會再叫了,可那求救聲卻像是定了時的鬧鐘,在一刻鐘之后準(zhǔn)時又響了起來。
“東陽,救救我……東陽,不要殺我……”
“東陽,救救我……東陽,不要殺我……”
這次的聲音沒有壓迫感,沒有勾魂奪魄,像個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哀聲乞求。
那聲音,能讓任何一個男人的心在瞬間融化。
當(dāng)然也包括我在內(nèi)。
聲音傳入我耳中的那一刻,我竟全身酥軟,就連拿起鋸條的力氣都沒了。
我從沒有過的感覺。
仿佛倘佯在炙熱沙漠的綠洲中,仿佛浸泡在冰山之巔的溫泉里。
讓我情不自禁地開口安慰道:“你別怕,別怕,我不會再傷害你了,我想辦法救你出來……”
“東陽,救救我……東陽,不要殺我……”
“東陽,救救我……東陽,不要殺我……”
耳邊縈繞著可憐無助的求救聲,聲聲入心窩。
我眼前一片朦朧,再由朦朧到清晰。
恍惚中看到,荀千靈竟然在這里!
在眼前!
四條鎖鏈綁著她的四肢,如一個正在受刑的犯人,那柔若無骨的身板,破爛不堪的衣衫,那割裂肌膚的傷痕,鮮血已染紅半個身子。
那雙含淚無辜的眼睛,像一只無家可歸的流浪貓,躲在廢墟里渴求主人的懷抱。
我頓時呆住了。
而后猛地?fù)淞松先?,拼命地拉拽鎖鏈,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把它拉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力氣對于鎖鏈而言,是那么的微弱。
“東陽,救救我……我不想死……東陽……”
荀千靈顫抖著身子,聲音顫顫抖抖,哭訴般的求救。
這聲求救直接把我的心給擊碎了。
我一把拾起地上的鋸條,不顧一切地切割向鎖鏈的接口,瘋狂地鋸斷了綁在荀千靈胳膊上的一條鎖鏈。
“你別擔(dān)心!我救你,我?guī)慊丶遥?rdquo;我沒做歇息,我再次把鋼絲鋸穿過接口,割斷了另一條鎖鏈的束縛。
這才稍稍喘了口氣。
看著眼前柔弱的荀千靈,我從沒見過她這般脆弱,心頭不由一陣痛,胸口的熱流涌入了眼眶里,開口對她說:“對不起,靈妹,不要害怕,不要擔(dān)心,你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讓你有事!”
我說著急忙走到另一頭,拉住綁在她腿上的鎖鏈,將鋼絲鋸穿進接口,咬牙奮力鋸斷。
我看看自己的手,已經(jīng)被鋼絲鋸的握柄磨得皮開肉綻,已分不清沾染的是誰的血了。
長時間的動工,雙手已是控制不住地顫抖,實在無法握緊鋼絲鋸。
“東陽,救救我……我好痛,我想回家……”
荀千靈仍在無助地哭泣。
我伸手拂去她臉上的碎發(fā),心頭又是一痛,低聲安慰道:“馬上帶你回家,別怕,還有一條鎖鏈,我這就幫你解開。”
我撕下衣服上的一塊布條,纏在手心,忍痛握上鋼絲鋸。
就算這雙手廢掉,也要把她帶回家。
“東陽,我冷……帶我回家……帶我回家……”
荀千靈的哭求,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子彈,能打進我心里最柔軟的地方,似乎有一種魔力,讓我忘乎所以。
我把鋼絲鋸穿過最后一條鎖鏈的接口。
緊緊握了握拳頭,強忍手心的劇痛一點點地割開鎖鏈,手上的布條頃刻間被鮮血染成了深紅色。
“放心吧,我死也會救你的,畢竟……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我小聲說道,心里瞬間暖暖的,手心撕裂的疼痛都變得微不足道。
“東陽,其實……我一直很愛你,東陽……”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我重復(fù)道。
“東陽,我一直很愛你……東陽,救我……”
“你……”我感覺腦袋嗡的一下,轉(zhuǎn)頭看向荀千靈,她的傾訴聲還在擊打著我內(nèi)心最柔軟的地方,讓我如同掉進溫柔香的沼澤里無法自拔。
我松開鋸到一半的鎖鏈,慢慢走到她跟前蹲下,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湊得那么近,真的沒法忍住,便順勢親了下她的臉頰。
她的臉頰紅得像柿子,嬌滴滴地呢喃道:“東陽,我是你的人,幫幫我,好嗎?”
她的話讓我迷醉,讓我無比陶醉,恨不得將她立刻抱回家。
可,荀千靈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忘記我們的契口,那是底線!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哪怕她恨我,恨之入骨,哪怕她不喜歡我,悔婚改嫁,甚至她要殺我,也會記得我們之間的底線。
她不會忘記!
不敢忘記!
也不能忘記!
因為那是刻在心臟上的記號。
無法忘記!
“東陽,快幫我解開,我們回家,我想我們的家,不分開……”
荀千靈的聲音在我耳邊回蕩。
難以抗拒的柔情。
我將她扶起靠在胸口,閉上眼睛說道:“好,我?guī)慊丶遥热荒阃宋覀兊牡拙€,我送你回家,親手送你回家。”
說著,鋼絲鋸被我緊緊攥在手里。
鋒利的絲線,削鐵如泥。
劃過她的脖頸,如春風(fēng)拂柳,葉落無聲。
剎時,一股強大的沖擊力撞向我的胸口,耳邊響起巨大的轟鳴聲,地動山搖。
我被撞倒在地,后翻了一圈才停下,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青銅棺墜落在地上,僅剩一根鎖鏈牽引著。
而青銅棺的一端,已被整體切開,斷成了兩截。
縷縷黑煙從棺材里散出,伴隨著鬼哭狼嚎般的叫聲,就像一群魔鬼從地獄里逃了出來,撞上石柱后,瞬間化為烏有。
這一切轉(zhuǎn)變得太快,我遲遲沒有從剛才的畫面和感受中走出來。
或者說,我不愿意走出來。
那種感受太過真實,太讓人留戀!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得去手的,竟狠心把荀千靈殺死在了自己的懷里。
比真實還要讓人心痛!
在地上呆坐了很久很久,我才慢慢起身,朝著打開的棺材走了過去。
我才發(fā)現(xiàn),棺材并沒有流血,荀千靈更是不存在的。
這口青銅棺簡直邪惡至極,拿人們的善良當(dāng)做欺騙的手段,如果流血的時候我心慈手軟停下來,就會被它騙得團團轉(zhuǎn)。
幸好我是個鐵石心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