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七月十五,許村發(fā)生了一件怪事。
在那個雷雨交加的晚上,一個很漂亮的女人敲開了老光棍許長貴的門。第二天一早,許長貴被發(fā)現(xiàn)死在了自家床上。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身體卻干癟地如同一具干尸,滴血未留。而那個女人,不知所蹤。
十個月后,一個嬰兒被放到了許家門口。
村里人都說漂亮女人是女鬼所化,吸干了許長貴的精氣,生下了這么個半人半鬼的怪物。這個讓村里人敬而遠之的怪物,就是我。
我是被爺爺帶大的,我爸是獨子,他死之后爺爺就將所有的愛都傾注到了我身上。爺爺沒讀過什么書,但希望我一身正氣,不受邪魔傷害,所以給我取名叫許正。
詭異的是,自從我來到許村之后,村里的女人,就再沒有誰懷過孩子。就算是懷上了,也會因為各種意外胎死腹中。
在村里兩年都沒添丁之后,年輕男人終于按捺不住找上了門來想將我淹死在河里,卻被我爺爺拿著菜刀嚇了回去。其中一個被我爺爺砍傷差點沒了命,從那之后,再也沒人敢靠近我半步。
從小我就知道,我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因為,我感覺不到疼痛。有一次我貪玩,打翻了裝滿開水的水壺,一整壺開水倒在我身上,皮膚爛得連肉都可以看見了,我卻是一點痛的感覺都沒有,還在外面玩了大半天才回家。爺爺看到的時候,差點就嚇?biāo)懒恕?/p>
因為我特殊的體質(zhì),十歲那年,我差點就沒了命。
我后腦勺摔在家里的鋤頭上,流了一后背的血才被爺爺發(fā)現(xiàn)。爺爺請了鄰村最好的醫(yī)生,都說我流血過多,加上鐵銹感染了腦部沒得救了,讓爺爺準備后事。
爺爺坐在床邊一直嘆氣,那個男人,就是那個時候找上門的。他穿著一身灰色唐裝,身后跟著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漂亮的小臉盡顯高傲。盡管我虛弱地躺在病床上,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男人一進來,就沖著我爺爺說道:“你想不想救他?”
爺爺雖然是鄉(xiāng)野之人,但也看出了男人的不尋常,連連點頭道:“當(dāng)然想。大師,你是不是有辦法救我的孫子?”
男人走過來看了我一眼,轉(zhuǎn)頭對著爺爺冷聲道:“這孩子體質(zhì)純陰,而此地又是純陽之地,本就相生相克,他是絕對不應(yīng)該出生的。正是因為他的存在,導(dǎo)致陰陽失調(diào),這個村子里才沒法有新生命誕生。世間講究陰陽平衡,既然是個錯誤,就要及時糾正。因此他自出生起,逢十便為一道坎,是命定之劫數(shù)。如若強行逆天改命,必然要付出代價。”
我那時還小,男人說的話我并不是很懂。爺爺卻是不住地點頭,哀求男人救我,說為了救我什么代價都愿意付出。
男人點了點頭,在我的兩處手腕,腳踝,還有天靈蓋處各扎進了三根銀針。接著走到廚房拿出菜刀,朝著我左手小拇指狠狠一剁。我感覺不到疼,但被男人拿在手里的血淋淋的小拇指,卻是讓我對眼前的男人產(chǎn)生了深深的恐懼。
爺爺慌了,指著那截斷指激動到咆哮:“你這是做什么,你不是要救我孫子嗎?怎么還把他的指頭給剁了?!”男人輕笑了一聲,淡漠地開口道:“你既然讓我?guī)兔?,就要相信我才行?,F(xiàn)在只差最后一步,我們出去談。”
爺爺擔(dān)憂地看了我一眼,跟在男人身后出去了。傍晚的時候,男人帶著小女孩從外面回來,對著我說道:“現(xiàn)在你在這里一個親人都沒有了,就跟著我走吧。”
“我才不跟你走,我還有爺爺!”
我越過男人跑到門口,眼巴巴地看著外面。男人冷冷的聲音,卻是在身后響起。
“你爺爺不會回來了。”
“怎么可能?你把我爺爺帶到哪里去了?!你還我爺爺!”
我跑過去,瘦小的拳頭在男人身上拼命捶打著。和之前的虛弱不同,現(xiàn)在的我精神奕奕,一點都不像個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的男人??磥?,這個男人真的是治好了我??墒?,爺爺被他帶到哪里去了?!
我錘了男人兩下,小女孩一伸手,猛地將我推到了地上,對著我吼道:“不知好歹的東西,我們救了你的命,你還打我爸爸!早知道就讓你去死好了!”
“蔓蔓,不要亂說話。”男人走過來將我扶起,從包里拿出一疊錢遞給我,“我現(xiàn)在確實也不方便把你帶在身邊,加上你現(xiàn)在的狀況,在這個村子里反而會比較安全。這些錢你會用得著的,十年之后,我會來接你。記住,我的名字叫寧坤。”
男人說完,帶著小女孩就走了。臨走之前,小女孩還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男人走后,我立馬出去找了爺爺?;钜娙?,死要見尸??烧冶榱苏麄€村子,連后山我都翻遍了,都沒找到爺爺?shù)纳碛啊?/p>
我活了下來,村里人卻更加懼怕我,說我不僅害死了我爸,連我爺爺都害死了。受盡責(zé)罵和冷眼,我都扛了下來。還沒找到爺爺之前,就不能說他死了。而一天不找到爺爺,我就一天不會放棄。我一個人孤苦伶仃,靠男人留下的那筆錢,平安無事地活到了十九歲。
直到那一晚,村里的張寡婦穿著一身睡衣敲響了我的門。
這張寡婦明叫張梅,長得很是標(biāo)致,才二十五歲卻是嫁了三個男人,在村子里有名的很。她的有名倒不僅僅是因為漂亮,是因為她克夫。聽說她八字太旺,身為女子卻是純陽命格,硬生生把她三個男人都克死了。
她提了一瓶二鍋頭,一臉?gòu)擅牡卣驹陂T口沖著我笑。本來我在村子里就不受歡迎,有人來敲我的門更是奇怪。更何況,還是個衣著清涼性感嫵媚的少婦?
張梅輩分比我高,出于禮貌,我還是叫了句張嬸。
“叫什么張嬸,我就比你大幾歲,你叫我梅姐就好。”
張梅風(fēng)情萬種地對著我笑了笑,直接坐到了炕頭上,沖著我拋了個媚眼。我雖然沒和女人好過,但也不是個毛頭小子,總感覺她這個樣子是在勾引我。
這三更半夜的,一個寡婦進了我家。要是讓別人看見,我可是有理都說不清了。
“張嬸,你這么晚了來我這里做什么?”我站在門口,訕訕地開口道。
“睡不著,來找你喝點酒。”
她說著,像是在自己家一樣,到廚房拿了兩個杯子出來,倒了兩杯酒,硬拉著我坐到了她對面。我不會喝酒,連連搖頭拒絕。張梅卻是端著酒走了過來。
“哎,你說我啊,明明是個女人卻是純陽之體,克死了那么多個男人,搞得現(xiàn)在都沒男人敢靠近我了。而你是純陰體質(zhì),我聽人說……”
她說著說著,人就貼到了我身上。柔軟的觸感讓我有片刻的失神,晃神的瞬間,張寡婦撬開了我的嘴,將整整一杯酒都給我灌了下去。
灼燒感從喉嚨一路往下,一直蔓延到胃里。我難受極了,有些火大地將她給推開,站起來沖她吼道:“你灌我酒做什么?!”
一站起身,酒勁就沖了上來。我腦子瞬間暈乎乎的,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連面前的張梅,都重重重重疊疊變成了幾個。
“喝醉了才好辦事嘛。”張梅笑著撲了過來。
腦袋撞在床欄上的時候,我便失去了意識。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只感覺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提不上來,頭也是疼得不行。
看到炕上的酒杯時,我才猛然想起了昨晚的事。該死,我該不會被張寡婦給那啥了吧?!還是在我不省人事的時候?!媽的,我還是第一次??!就算是做也要我清醒的時候才行啊!
這一整天,我心里都覺得憋得慌,感覺像是被占了天大的便宜。中午的時候,卻是傳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張寡婦死了!
全身精血被吸干,和我爸的死法一模一樣!
張寡婦門口圍滿了人,我站在門口沒有進去??諝庵?,卻是依稀傳來一股奇怪的香氣。這味道,讓我體內(nèi)的血液都跟著沸騰了起來。
這時,人群中有人發(fā)現(xiàn)了我,指著我大聲說道:“就是他!昨天晚上我看到張寡婦進他家里了!而且這死法跟他爸一模一樣,肯定是跟那個鬼魅親媽學(xué)的害人方法!”
“都是他這個怪物!自從他來了村子里我們村都要絕種了!”
“殺了他!殺了他!”
怒火沖天的村民圍了上來,三五個人按住了我,用繩子捆著我朝后山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