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從紙扎店的窗戶里如利劍般透射而出,籠罩在我們的身上,光影錯落中可以看到我們的人影子在地上縱橫交叉,但讓我極為驚悚的是地上居然沒有老劉的人影子!
沒有人影子的人還能是人嗎?
我很恐懼的盯著老劉,下意識的就摸到了懷里的雞血藤,驚訝的問:“你已經(jīng)死了?”
“臥槽!”
聽到我的驚呼,董大寶也嚇了一跳,忙后退一步直接將雞血藤舉在手中,渾身緊繃到了極點。
老劉很平淡,輕輕地撫摸著王婆的臉頰,眼神中愛意濃濃,他苦笑一聲:“沒錯,我已經(jīng)死了!”
“不可能!”
我驚呼道:“鬼可以在大白天出現(xiàn)嗎?”
老劉緩緩道:“白天陽氣重,陰魂之體在白天出現(xiàn)自然不好受,但也并非不可,這只是世人對鬼魂認知的誤區(qū)而已。”
董大寶直擊要害的問:“你是怎么死的?”
王婆悲傷的道:“這是孽緣,是清玲害死了自己的父親!”
我更加詫異了,黃清玲為什么要害死老劉?這不符合常理啊,因為我跟董大寶在王婆家偷聽那一晚,就知道黃清玲了解了自己的身世,她怎么可能會害死自己的父親?
“這不怪清玲!”
老劉嘆息一聲道:“清玲和她的孩子怨恨太深,死而不僵化為厲鬼,她們本想殺死黃志遠報仇,卻沒想到命魂被人控制,如今已是身不由己,你的妻子梁雯慘死,包括清玲要殺你都并非是清玲的本愿,我本想帶她離開,卻沒想到反而糟了毒手!”
我捏緊拳頭憤怒道:“這個幕后黑手到底是誰?為什么要針對我?”
老劉搖頭:“不清楚!”
董大寶問:“命魂到底是什么?”
老劉解惑道:“人有三魂,分生魂、命魂和陰魂,人死后生魂就會離開軀體,由命魂支配,一旦命魂消失,僅剩的陰魂就會魂飛魄散化為飛灰。”
王婆催促道:“你們斗不過清玲更斗不過幕后之人,趕緊逃吧,逃得越遠越好。”
我咬牙道:“我們不會走的,我走了我父母怎么辦?小雯的仇怎么辦?我如今厲鬼纏身,更淪落成為了逃犯,難道要一輩子亡命天涯嗎?”
我頓了頓,雙眼直勾勾的盯著王婆:“黃清玲到底是怎么死的?她為什么要找黃志遠報仇?我要知道全部的事實,一字不漏!”
王婆嘆息一聲,看了看老劉,然后緩緩張口,講出了一段令人極其震驚的秘密往事,而我聽后就徹底懵了,大腦嗡嗡的炸響,沒想到整件事的背后竟然牽扯了這么多人性的丑陋,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據(jù)王婆所說,黃清玲是在死的前一天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雖然在漁村長大,但卻遺傳了王婆的美貌,可謂是出淤泥而不染,但她畢竟是由黃志遠帶大的,與黃志遠朝夕相處之下,秉性相傳,性格有點貪慕虛榮!
為了錢,她當(dāng)了陪酒女郎,漁村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出,黃志遠知道后跟她大吵一架,黃清玲一氣之下就帶著王婆搬出了漁村住到了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
因為她的私生活太過混亂,一年后意外的懷孕了,她本想母貧子貴利用肚子里的孩子威脅嬰兒鬼的親身父親上位,卻沒想到那個男人在她懷孕后就徹底消失了。
王婆曾勸她打掉胎兒,但黃清玲不愿,她要把孩子生下來然后親自去找孩子的親生父親,于是在肚子逐漸變大之后,就辭掉了陪酒女郎的工作,開始去藍浣溪的超市打工,直至孩子出世。
孩子出生后,黃清玲帶著孩子去尋找孩子的親生父親,但根本沒有找到,過慣了燈紅酒綠的黃清玲根本受不了風(fēng)餐露宿,無奈之下只能帶著孩子回到漁村,想找黃志遠拿點錢。
黃志遠是個被舊社會封建思想荼毒得極其嚴(yán)重的那一類人,而且農(nóng)村對女子貞潔一向看得很重要,若放在以前,絕對是要浸豬籠的。
他知道黃清玲未婚先孕還生下了孩子,傳出后不但自己要被別人指著脊梁骨罵,更可怕的是自己的女兒恐怕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于是便想了個人性極其扭曲的注意,他逼迫黃清玲把孩子扔了,當(dāng)做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
黃清玲心中忐忑,猶豫不決,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可她也知道黃志遠說得對,一旦留下孩子,不但自己一輩子完了,孩子長大后也會受到諸多磨難,更何況自己根本找不到孩子得到親生父親。
再三猶豫之后,黃清玲答應(yīng)了黃志遠的要求,決定把孩子扔了,于是趁著夜色村里無人,他們把孩子丟在了江邊。
黃志遠知道,江邊多打漁人,只要天明,孩子就會被人撿走,可當(dāng)他把嬰兒放在江邊時,卻猛然發(fā)現(xiàn)嬰兒的襁褓里有一沓現(xiàn)金和一塊玉佩。
現(xiàn)金是他自己攢下的錢,玉佩是他當(dāng)年勾結(jié)京城黑手對劉家燒殺搶掠時拿到的玉佩,價值連城。
聽到這里我插嘴問:“那塊玉佩竟然是你的?”
老劉道:“沒錯,那塊玉佩是宋朝名妓李師師的,聽說有一對是鴛鴦玉佩,當(dāng)年我的家人偶然中得到了一塊,另外一塊下落不明,至于是不是宋徽宗送給李師師的,我也不清楚。”
他頓了頓又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必瞞你,京城的人之所以追殺我的家族,就是為了這塊玉佩,但玉佩的背后究竟有什么故事我并不知道。”
我沒想到一切的事情竟然是為了一塊玉佩而起,可玉佩卻被我們賣了,至今也不知道轉(zhuǎn)手多少人了,當(dāng)即對老劉點了點頭,沒再多問,繼續(xù)聽王婆敘述下去。
黃志遠很憤怒,因為玉佩對他來說太重要了,他知道京城的黑手當(dāng)年追殺劉家就是為了玉佩,他這些年一直拿著玉佩研究包括查了很多資料,但都一無所獲,更不敢把玉佩賣掉,他擔(dān)心會引來京城的黑手,于是便憤怒質(zhì)問黃清玲為什么要把玉佩放在襁褓里?
黃清玲畢竟是孩子的母親,雖然狠心拋棄嬰兒,但不愿意嬰兒受苦,于是才偷偷拿走了黃志遠的錢和最珍貴的玉佩放在襁褓里,想讓撿到嬰兒的人家戶利用這筆錢好好撫養(yǎng)嬰兒。
黃志遠大怒之下就要搶回自己的東西,黃清玲上前阻止,兩人就在江邊爭吵起來,氣急之下,黃清玲對黃志遠怒吼:“孩子是我的,現(xiàn)在我不扔了,就算一輩子受人唾罵我也要把孩子養(yǎng)大,我的事你管不著!”
黃志遠一巴掌扇在黃清玲的臉上:“我是你爹,你的事我就該管,把錢和玉佩還給我!”
黃清玲怒道:“呸,你根本沒資格管我,我爹叫劉莫風(fēng),是你害死了我爹然后搶走了我娘,別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
黃清玲的身世是王婆告訴她的,也就是因為這層原因,黃清玲才覺得黃志遠虧欠她們母子,才會返回漁村找黃志遠拿錢,她認為這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p>
黃志遠聽到這話后,如五雷轟頂般楞在原地,幾十年前劉家的事瞬間浮上心頭,他本以為自己才是勝利者,卻沒想到養(yǎng)了將近三十年的女兒竟然是那個他一輩子都羨慕嫉妒甚至仇恨的劉莫風(fēng)的骨肉。
這沉重的打擊,三十年的噩夢猛然在頃刻間爆發(fā),黃志遠憤怒的把黃清玲的頭按在了江里,寒夜的江邊,水聲咆哮,嬰兒在旁邊不斷啼哭,黃清玲在水里瘋狂掙扎。
等風(fēng)停了的時候,嬰兒已經(jīng)停止了啼哭,黃清玲也不再掙扎,黃志遠嚇得驚慌失措的松手,但為時已晚,黃清玲已經(jīng)直挺挺的倒在了江里,氣絕多時!
黃志遠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發(fā)這么大的脾氣,甚至暴怒得失去理智殺死了自己親手養(yǎng)大的女兒,慌慌張張的把黃清玲的尸體扔在了江里,眼睜睜的看著尸體沉底順?biāo)咭院笏潘闪丝跉狻?/p>
處理了尸體,他緊張的心才松弛下來,急忙轉(zhuǎn)身將嬰兒襁褓里的玉佩和錢拿起,看了看啼哭的嬰兒,黃志遠無情的咬牙轉(zhuǎn)身離開。
然而就在他拿錢和玉佩的瞬間,一個半夜收網(wǎng)的漁民在對岸目睹了一切,這個漁民并沒有看到黃志遠殺死黃清玲,只是看到了黃志遠拿走了襁褓里的錢和玉佩。
漁民本想救走嬰兒,但因為是在對岸,加上江邊漲潮,等他繞路走到對岸時,嬰兒已經(jīng)被潮水卷入江中慘遭溺死。
漁民怪黃志遠干了缺德事,所以自己稍加揣測后,就傳出了我們之前聽過的缺德事版本。
黃志遠在江邊看到一個棄嬰,不但沒管,反而還把襁褓里的錢拿走了,導(dǎo)致江里漲潮淹死了棄嬰!
黃清玲死后與嬰兒鬼化為厲鬼前來找黃志遠報仇,而這時老劉也跟王婆再次相遇,于是幾人決定殺死黃志遠,這才有后面我跟老劉巡視河堤遇到黃志遠尸體的事!
呼……
聽完王婆的敘述,我深深吸了口氣,心情變得很復(fù)雜,我沒想到事情的背后竟然隱藏了這么殘忍的故事,這關(guān)于人性的掙扎和拷問實在太殘酷了。
或許,人性本劣,只是被外表隱藏了,當(dāng)危機來臨時,人性的劣根性才會暴露無遺!
董大寶疑惑問:“那黃清玲和嬰兒鬼是何時被那個幕后黑手拿走命魂的?他又是怎么知道這一切然后設(shè)局的?”
老劉搖頭:“我不知道,但這個人很厲害,他甚至一開始就知道我跟黃志遠的恩怨,所以就在我們殺死黃志遠后,他就取走了清玲和孩子的命魂為他做事,目的就是在向南出生日取走向南的心臟!”
我一臉懵逼:“取我心臟干什么?而且為什么要在出生日?”
老劉道:“我只知道這么多,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跟你很熟,并且很了解你,所以你一定要小心身邊最親近的人!”
說完,老劉帶著王婆起身,我急忙道:“你們要去哪?”
老劉道:“這輩子我欠婉兒的實在太多,我這一生都在仇恨中渡過,直到死后我才忽然明白,仇恨才是人最大的矛盾,只要能跟最愛的人在一起,什么仇恨都可以放下。”
我咬著舌頭冷聲道:“可是我最愛的人已經(jīng)死了!”
老劉嘆息一聲不再言語,帶著王婆緩緩的離開了紙扎店,半晌董大寶才道:“南子,怎么樣?你啥想法?”
我把桃木劍別在腰后,手里緊拽雞血藤厲聲道:“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今晚,我就要弄死黃清玲和嬰兒鬼,讓真正的幕后黑手現(xiàn)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