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佟曉春對視了一眼,問村長老頭,“接生婆要具女尸有啥用呢?”
“吳大膽家出了人命,大家都不愛摻和,不過那個接生婆卻是個外來戶,叫年輕時逃荒到了山村,因為長的黑,跟煤塊子似的,又不太愛說話,一直都沒有男人看上她。后來歲數(shù)就大了,她就去給早產(chǎn)、難產(chǎn)的小媳婦幫忙接生,聽說大部分都是死嬰。”
老頭的話說道這里戛然而止,我感覺似乎是抓到了什么線索但又想不明白,就問接生婆住在哪。
“村子的最西面,除了她,前后街還有兩戶人家。”老頭似乎對接生婆也不是太熟悉,昨天在柴火垛上看到最西面確實有冒煙的人家,但只有三戶人家在西面住,他們不害怕嗎?這實在有些奇怪。
“您多長時間沒見接生婆了?”我問。
“啊呀,你這么一問,似乎有年頭沒見了,但住在她前后院的人倒是常見。”老頭皺起了眉頭,似乎正在苦惱的思考,但最終還是沒能想起來有多久沒見,沉默的抽完了一袋煙,突然問道:“娃子,你能收了吳心怡他親媽的鬼魂不?”
知道老頭早晚會這么問的,昨天晚上他最后肯下令救我,這算是恩情,而我也不喜歡欠別人東西。
我揉了揉后頸,并沒有輕易的答復(fù),現(xiàn)在王叔突然失蹤,胡倩倩也下落不明,這種情況已經(jīng)超出了太多的預(yù)料。
村婦真的殺了只雞,我還跟村長老頭喝了幾杯高粱酒,隨后帶著佟曉春出了屋子,回去了馬麗娟的草屋,就算是要走也要見吳心怡一面,有些話我想聽從她嘴里說出來!
進(jìn)了草屋,吳心怡靜靜的坐在炕沿上,而馬麗娟的喘息已經(jīng)平穩(wěn)了許多,看來她的魂是回來了。
吳心怡看向我,眼睛里盡是紅血絲,并沒有說話。
我看了眼躺在炕上驚恐的馬麗娟,輕聲的問:“人清醒嗎?”
“好多了!”吳心怡冷聲的道。
我本來是不想生氣的,但此刻卻實在難以忍住,指著滿眼驚慌的馬麗娟怒吼道:“你為什么要救她?到現(xiàn)在你還想騙我?”
馬麗娟聽到我的吼聲,嚇的胡亂的轉(zhuǎn)動眼球,干癟的臉已經(jīng)不成人樣,沒人能相信這是個只有四十出頭的女人。
“我錯了,嗚嗚嗚……,救你放過我吧!嗚嗚嗚……,讓我去死吧……,不該讓道士害你……讓我快點死吧!”馬麗娟眼角留下淚水,但因為極致虛弱,根本動不了身體,這些年她受的折磨跟在地獄恐怕也相差無幾。
吳心怡滿眼的血紅,咬著牙說道:“看來你都知道了,昨晚見到我媽媽了?”
“若果我說她已經(jīng)回不了頭!你是不是要殺了我?”我厲聲的呵斥!
吳心怡微微低著頭,渾身都在打顫,用極其細(xì)弱的聲音說道:“為什么我見不到?她給我托夢都是美好的面孔,她是那么的善良,從不與人為難,又是那么的可憐,低賤的連個正經(jīng)名字都沒有!”
吳心怡突然抬起手臂,指向馬麗娟,惡狠狠的大叫起來:“我媽要殺她有什么錯嗎?憑什么她被說成是厲鬼,憑什么要被消滅?難道她做錯什么了嗎?”
果然是這樣,我嘆了口氣,心里明白她以前找來的道士恐怕都死在了這兒,可是她媽也只是個怨氣大些的厲鬼,怎么會有這么大的本事。
佟曉春走到了吳心怡的身邊,扶住了她顫抖的肩膀,“其實只要你肯放下仇恨,你媽也不一定無法超度。”
吳心怡猛然的抬起頭,很緊張的望著佟曉春,“你說什么?我媽還能超度嗎?那我還能看見她嗎?”
佟曉春點了點頭,“確實可以,只不過似乎有人并不愿意看到你媽被超度!”
“誰?”吳心怡驚訝的樣子,似乎對別的事情并不清楚。
我摸了摸下巴,疑惑的追問:“那些道士難道不是你殺死的?”
“當(dāng)然不是,我只是想媽媽能變回以前的樣子,下輩子投胎個好人家。”吳心怡摸一把眼淚,拉住我的胳膊,“生子哥,其實我不是故意想害你的。”
我皺起眉頭,漠然的抽出了手臂,淡淡的開口:“但愿你沒有騙我。”
佟曉春看了看馬麗娟,“魂回來了,今晚咱們守在這兒,應(yīng)該就能等的到厲鬼,到時讓吳心怡親自跟她說,或許能成功渡化。”
吳心怡聽佟曉春這么說,眼中突然充滿的希冀,很認(rèn)真的點頭,“只要能讓我再看一眼媽媽,什么我都能放下。”
真是多事之秋,我讓吳心怡在屋里繼續(xù)守著,拉著佟曉春出了屋子,“你有把握嗎?連王叔都被掉了包,胡倩倩又沒回來。”
佟曉春仰頭看向我,眼睛猶如口寒潭,嘴角挑起一抹弧度,“生子哥,你害怕了?”
我一愣,心中似乎有根弦被突然的撥動,記得父母把我放在部隊前說過一句話,“當(dāng)你找到想要貫徹的道時,我們會把家族最重要的東西交給你。”
當(dāng)時我恨透了父母,那有心思分析這句話,這時卻被佟曉春無意間玩笑所觸動,沒錯,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方向。
“而我是要修道嗎?”我第一次問自己,愣了半晌之后,抬起手臂刮了佟曉春的鼻子一下,輕聲的說道:“謝謝!你的決定沒錯,既然要修道就不該退縮,身死而道不消。”
佟曉春的笑容燦爛起來,“屁啊,你死了我怎么辦?剛剛王叔用雌雄符告訴我,他就在附近。”
我:“……”
真是無力吐槽,害羞的老臉都有些紅了,一把摟住佟曉春,假裝兇狠的問:“啥是雌雄符?”
佟曉春撇了撇嘴,但并沒有掙扎任由我抱著,“就是用來捎口信的符咒,雌符燒,雄符飄!這你都不知道?”
冰山美人在懷,我無所謂的翻了個白眼,心說半個月以前小爺還是個無神主義者呢。
佟曉春無奈的繼續(xù)解釋,“這雌雄符相互有感應(yīng),來之前王叔特意給了我一張,因為咱們?nèi)齻€論保命能力,我是最強的。”
我松開佟曉春,“既然感覺到了王叔,那還不快點走?”
佟曉春有些為難的說道:“這符只能感知個大概位置,我感覺王叔似乎就在附近,具體在哪無法確定。”
我望向小路兩旁的空房子,仔細(xì)的思考起來,首先他是泰斗般的人物,不該有危險,他燒掉雌雄符就是為了通知我們不要離去,那他藏起來的目的或許就是要讓我和佟曉春引出那個隱藏在背后的人。
“走,跟我去見見那個接生婆,必須弄清當(dāng)初她為什么要走吳心怡她媽的尸體!”說完我拉著佟曉春向村子的最西面跑去。
到了村路的盡頭,我看到前后坐落著三個房子,我們是在中間的這條道上,就先去了中間這家拜會,這院子里倒是沒有養(yǎng)狗,我敲了半天的大門也沒人理會,略作思考后干脆翻過了院墻,走到了窗戶前用手擋住陽光,向里面觀望。
佟曉春學(xué)著我的樣子也向里面望去,隨即我們兩個都倒吸了口涼氣,即使此刻太陽高高的掛在天上,但我們倆個后背還是忍不住升起一陣的寒意。
一個矮胖的老太太,渾身漆黑,齙牙完全突出來,兩只眼睛蒙著一層白膜,應(yīng)該是得了白內(nèi)障,雖然她長相恐怖,但還不至于讓我和佟曉春受到如此大的驚嚇。
真正讓我倆嚇的邁不開步子的是老太太手里正拿著個跟很粗的白色蠟燭,對著個很小的嬰兒下巴上烤火。
嬰兒的下巴被燒的黢黑,慢慢的滴下了人油,她另一只手正端著個碗在接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