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侄,你是沒有去看那場面啊——五十兩一錠的大銀子,我長這么大也是頭一次見到,直接就往鼓里扔,砸得鼓砰砰作響不熟,連賬房先生都被砸傷了兩個!”
“那銅錢,成袋子的飛過來,到最后都不敢讓他們?nèi)恿?,都是上來報?shù),然后簽字畫押!”
“你說的對,都是場面上的人,沒人會不承認,最高的投了多少,你猜猜?”
“一百兩?”陳舟很是配合,按照這銀子與軟妹幣的匯率,這也幾萬塊了。
“足足一千兩啊,荊州府最大的富商,據(jù)說還不是給他自己競價!”
“這可是一千兩的銀子呀,就算在荊州府里邊兒買宅子,也能買上個兩套三套的——居然就為了買上這樣一本書,我實在不能理解!”
“就算是那里邊有唐老先生的書法,又是筆墨紙硯的,就算都核算到成本里邊,筆寫禿了,墨磨盡了,硯臺也打了,也不過就是百十兩銀子——就為這一個什么限量版,就砸上一千兩銀子,為什么啊?”
陳舟笑了:“如果只是銀子的話,那么自然是無所謂的,就如你所說,這限量版,就算值些個銀子,也是有限的,可如果是為了面子,銀子就不是銀子了!”
“可不是,要不是最后出面的富商,大家都知道是知府的后臺,沒準兒還能往上走呢!”
“哦——這富商怎么稱呼?”
“荊州府沈一文呀,這你都不知道?”
好吧,陳舟還真不知道,不過還是要了解一下,沒準兒有一天會遇到的。
“賢侄你說,這是哪門子生意經(jīng)啊,生意做成這樣,我都不能看不明白了!”
“這有什么不明白的,銀子面子里子而已——這次的收入了多少銀子?”
孔廣林正感慨呢,沒想到陳舟忽然轉(zhuǎn)到銀子上面來了,忙笑道:“限量版是賣了一千兩銀子,其余的有多有少,加在一起,也有一千兩,按照你說的,三天后才開售嬰寧傳,到我來之前,也賣了有五百兩,林林總總兩千五百兩!”
“打點官府,整理場面,人力物力的大概也有五百兩,銀子我給你帶來了,一千兩,銀子都在外面車上!”
陳舟點頭:“競拍這些收入,都是你的,不在分成之內(nèi),那五百兩,刨除人工物力,也不過剩余二三百兩,我拿一半,一百兩銀子!”
孔廣林大驚:“這怎么能行呢?事先說好的,各占一半兒,要是沒有你的主意,這兩千兩銀子也賺不到??!”
就這幾天鬧騰出來的動靜,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孔廣林的預料,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力,這樣的一個大腿不死死抱住,真是白活這么多年了!
再說了,以后還要靠陳舟寫書呢,沒有書稿,什么都是空談。
“不必如此,”陳舟一擺手,“我說怎么辦,咱們就怎么辦,我只拿我應該拿的,其他的部分,如果你愿意的話,也可以修橋補路,做些善事!”
孔廣林點頭,這要求自己一定滿足,現(xiàn)如今清風書坊名聲大噪,做些善事,絕對有好處。
陳舟之所以只取一百兩銀子,其實是有著自己的想法的。
正所謂文人相輕,才子之名鬧得太大,必然陷入人怕出名豬怕壯的困境。
銀子拿得多,免不得有些人有心無心地泄露出去,到時候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會很麻煩。
現(xiàn)在自己只不過是青田社學的一個童生,什么根基也沒有。
這么大的名聲,這么多的銀子,自然會有人眼紅,眼紅到了極點,那是會流血的。
所以名聲給了清風書坊,銀子只拿一百兩。
自己掙了這些個銀子,大大方方地給大哥風風光光辦上一場婚禮,也就是了。
孔廣林一再拒絕,后面還會有源源不斷的收入,只要一百兩,怎么能行?
陳舟無奈:“這樣吧,你就給我三百兩銀子,嬰寧傳這書稿,就算你買斷了。”
孔廣林怔?。?ldquo;這樣也可以?那我一開始要買斷的時候,你怎么不答應呢?”
“那個時候買斷,你給我多少銀子?”
這倒是,孔廣林還記得,自己是打算拿五錢銀子的。
真要三百兩的話,他肯定會認為陳舟是個瘋子。
而現(xiàn)在跟他要了三百兩,他居然很是忐忑。
好說歹說,保證下一部書稿很快出來,兩家繼續(xù)合作,總算勸得孔廣林帶著銀子離開了。
銀子有了,自然事情就好辦了。
可是,這三百兩銀子,差不多得有二十來斤。
陳舟特意從孟廣繁那里要了兩個牛皮褡褳,這才和大郎一起,把銀子背回了家。
半路上,陳舟把這件事情向陳大郎交待清楚,銀子有了,但是,不能操之過急。
納彩是可以做的,但是納征就要等兩個月之后。
陳舟打算利用這段時間,看一看這盧家,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家。
這位盧慧姑娘,究竟是不是大郎的良配。
如果說這兩個月中間,不管是盧照庭還是盧慧,出現(xiàn)了變故,那么,這件婚事就此作罷,也省得自己大哥誤入歧途。
最重要的,這兩個月的時間,還可以來蓋處宅院。
買上幾畝土地,這個倒是容易,有了銀子好辦事,可是建造宅院,對于農(nóng)家來說,也絕對是大事情了。
至于分家,陳舟倒是并不反對,要看大郎自己的意思了。
這個時候分門別戶,往往都是有些特殊的原因,一大家人過不到一起。一般來講,還是大家庭居多。
所以說,這種分家,如果不是長輩主持,某種程度上,也會被視為是一種不孝。
“大哥,你不妨如此,離門不分家,新宅院有了,所有的東西都是你獨立核算,家里面的財產(chǎn),也沒有什么可分的,給你這樣一處新宅院,盧家也應該會滿意,如果沒有什么意見的話,就先這么著!”
大郎點頭:“那我什么時候去納彩提親呢?”
陳舟笑了:“不忙,正所謂錦上添花,現(xiàn)在咱們有了銀子,這‘錦’算是有了,還需要添一朵花!”
“添什么花?”大郎不解。
陳舟也不解釋,邁開腿,大步流星,直奔家中。
到了家里,一家人直接就目瞪口呆了。
老陳頭一輩子都沒見過幾次銀子,這白花花的三百兩銀子,直接晃花了他的眼睛。
二郎也傻了眼,不明白怎么突然有了這許多的銀子。
陳舟也沒有多說,只是說這是自己賣書稿賺來的。
老陳頭哪里肯相信,本想追問,結(jié)果沒幾句就讓陳舟把話頭帶到如何為大郎操辦婚事上去了。
一家人說得熱乎朝天,二郎異常高興:“這下子,我們不用再和李田他們家爭了吧?”
大郎早就知道陳舟對秧田十分關(guān)注,可是究竟為了什么并不知道。
老陳頭臉色一沉:“胡說,這地怎么能不種呢?”
二郎不服氣道:“種地還不是為了銀子,現(xiàn)在有銀子了,還種什么地?”
老陳頭氣得胡子直抖,卻沒有話來反駁。
陳舟搖頭:“二哥你說的不對,任何時候,這地是一定要種的,農(nóng)為天下本!”
“還不是為了銀子?”
“銀子當然是好東西,比如現(xiàn)在有了銀子,大哥的婚事就不用當心,可以買衣服穿,可以買飯吃——但是二哥你要明白,這銀子能換來飯吃,可它不能當飯吃!”
“比如大災之年,有一口飯吃就能活命,沒有就得餓死,你縱使有再多的銀子,也不如三升米能填飽肚子!”
老陳頭嘆了一口氣:“你們還小,餓肚子的事情沒經(jīng)過!”
“怎么沒有,我也經(jīng)常覺得餓!”
“大災之年,餓殍遍野,史書里都是有記載的,所以,這地不僅要種,還一定要種好!”
李田此時正在家中,和兩個人推杯換盞。
這是陳家莊莊稼把式最好的兩個人。
“兩位兄弟,我這詞,可就全拜托你們了!”李田高舉起酒杯。
兩人急忙站起:“甲首你放心,就算是老陳頭,在這插秧上,也蓋不過我們兄弟去!”
“只要你的秧田比陳家強,那么插出秧來,一定就會比他強!”
“更何況,陳家做的,咱們也做了,他們父子把草木灰施到了田里,咱們兄弟們也把草木灰摻雜在糞肥里邊兒了,效果肯定比陳家強!”
李田點點頭,心中卻有些忐忑。
陳舟能夠上青田社學,李田已經(jīng)知道了。
在羨慕嫉妒恨的同時,他仍然期望著自己這條路能夠走得通。
得到縣令大人的青睞,別說是青田社學,直接就去縣學讀書了。
弄好了,直接弄個案首出來,連府試院試都不用參加了,直接就是秀才!
之后自然是舉人進士,一路青云直上。
所以,任何阻礙在李家青云路上的,他都要粉碎之。
幾個人正說著,突然慌慌張張地跑來了一個村民:“李甲首,里長過來了!”
李田就是一驚:這么晚了,里長怎么會親自過來,這肯定是有大事!
里長也姓李,敘說起來,也算是李田的叔父輩,名叫李十八!
這李十八在十里八鄉(xiāng),算是德高望重,今年快六十歲了,身子骨還十分硬朗。
“李田,你這次可一定要準備好,縣里傳了話來,這次不僅是縣令大人要來,戶部也有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