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知道為什么打你嗎？

“記住了！”

三個人齊聲回答，不過兩個小孩明顯底氣不足。

“嗯，”張平夷點頭，“念一遍！”

“趙——趙——”

明顯剛才跟著念的時候，這第一個孩子還是很流暢的，可是張平夷一看著他，他就結(jié)巴起來了。

張平夷面色平和，輕聲引導(dǎo)著，終于“趙錢孫李，周吳鄭王！”讀出來了。

張平夷點點頭：“好生溫習(xí)，明天考你！”

另一個倒是顯得聰明些，其實是聽的遍數(shù)多的緣故，只兩遍就讀上來了。

陳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好歹自己也是個文科出身，這等開蒙的書籍，完全沒有難度啊。

就像穿著全身滿星的高級裝備，刷新手副本一樣，沒有成就感。

最主要的，前邊兩個孩子絕對是本色出演，到了自己這里，是演呢，還是演呢？

考慮到以后這基本屬于日常，還是不要掩蓋自己其實聰明絕頂天資過人的事實吧！

張平夷顯然沒有因為年齡的緣故，對他有任何不同。

“趙錢孫李——”

“趙錢孫李！”

“周吳鄭王——”

“周吳鄭王！”

張平夷一挑眉，這個學(xué)生還真是有所不同，讀得不僅沒錯，而且流暢有韻味：“可記住了？”

“記住了！”

陳舟點頭，沒辦法，不懂裝懂固然很難，會讀裝作不會讀，難度也是很大的。

“念一遍——”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

張平夷頷首：“不錯不錯，有人教過你嗎？”

“沒有！”

陳舟回答得老老實實，這玩意兒誰不會?。?/p>

張平夷很是高興，將陳舟領(lǐng)到了講臺——呃，書案旁，拿過一張草紙，又取下一只毛筆：“剛才寫字看見了吧？”

陳舟點頭。

“那你來寫一寫！”

陳舟接過毛筆，端詳了一下，居然是羊毫筆。

這筆墨紙硯，其實是頗有講究的。

這筆，就有軟硬之分。

對于初學(xué)者來說，如果一開始就用硬毫筆，運筆比較省事，因為筆會幫你忙。

但久而久之，你就只能使用硬毫筆，拿起羊毫筆來就會手筆不應(yīng)。

反過來，如果你初學(xué)用羊毫筆，雖說開始時難度大一些，但隨著時間的增加，慢慢就會得心應(yīng)手。

這時候如果拿起硬毫筆來寫，會感到輕松好用。

沒想到，這先生不僅自己是位書法高手，教授學(xué)生也是循序漸進(jìn)，不急不躁。

要知道，許多字寫得好的人，未必會考慮到初學(xué)者的情況。

陳舟拿著筆，直接就要去硯臺里蘸墨，卻被伸過來的黃木戒尺攔住：“那邊——”

陳舟側(cè)頭一看，一只粗瓷大碗里，有半碗淡淡的米湯。

草紙米湯，還真是初學(xué)標(biāo)配??！

米湯用來習(xí)字，效果和墨差不多，干了之后，又可以反復(fù)書寫。

家境窘迫，自然就是如此，陳舟剛上學(xué)的時候，那作業(yè)本也都是正反面用的。

沒有劃沙習(xí)字，陳舟已經(jīng)覺得很是知足了。

“趙錢孫李——”

四個字寫下，張平夷的臉色變了。

陳舟覺得，自己已經(jīng)努力把字寫得難看一點了，他不想驚世駭俗，還是循序漸進(jìn)的好。

沒想到張平夷面沉似水：“手伸出來！”

陳舟有些懵，下意識地放下筆，伸出右手。

“左手！”

陳舟依言換成左手。

啪啪啪！

連著三下脆響，陳舟連反應(yīng)的時間都沒有，手，火辣辣的。

旁邊溫書的學(xué)生紛紛抬頭看過來，張平夷微微扭頭，一群人立刻將腦袋埋在了書里，眼睛卻順著書沿兒瞟著。

“知道為什么打你嗎？”

陳舟下意識地攥了一下手：“不知道！”

“不知道——”張平夷明顯有些怒色，“伸手！”

啪啪啪！

“知道了不？”

“知道！”

“知道什么？”

“……”

啪啪啪！

陳舟真是欲哭無淚，這張平夷還真是——

打了九下，張平夷的怒氣好像消了一些：“知道為什么打你嗎？”

又來了！

陳舟低頭：“因為學(xué)生錯了！”

“錯在哪里？”

“請先生示下！”

陳舟學(xué)乖了，戒尺之下，沒有堅貞不屈的學(xué)生??！

沒準(zhǔn)兒回家了，一看被先生打了，還得挨一頓揍！

惹先生生氣，可是大罪過！

張平夷握著手中的戒尺：“不教而誅，則刑繁而邪不勝，你為何欺騙為師？”

陳舟愕然，這真是天大的冤枉，別說這個時代，就是前世，自己也沒騙過老師。

“學(xué)生沒有——”

“你還嘴硬！”張平夷手中的戒尺又舉起來了。

旁邊眾學(xué)生都無心溫書了，扭著頭看著。

陳舟驚覺自己這話說的有些問題：“請先生示下，中間或許有誤會。”

“誤會？我問你，你昨日來的時候，說過你從未進(jìn)就學(xué)？”

陳舟點頭，這個沒錯啊！

“那你為何這么快就熟讀成誦，還能下筆書寫，莫非你是個神童不成？”

陳舟還真沒想到，張平夷居然是因為這個。

可是，真的要是按照一個開蒙孩子的標(biāo)準(zhǔn)，每天來誦讀這些三百千，還不得郁悶死。

對了，神童！

陳舟眼睛看著張平夷：“先生，學(xué)生確實沒有就過學(xué)，可是確實念一遍就學(xué)會了，學(xué)生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至于寫字，給學(xué)生起名字的老先生曾經(jīng)教過學(xué)生用蘆管在沙子上劃些圖案，我看剛才先生寫字，和畫畫有些相似，所以這幾個字，我是畫出來的！”

反正這個老先生也是自己編纂出來的，不能浪費！

謊言重復(fù)一千遍，就是真理。

張平夷臉色頓時緩和：“原來是那位老先生，能有‘沉舟側(cè)畔千帆過’的境界，自然是不難——這么說，你竟然能夠過目不忘？”

過目不忘？

陳舟沒有否認(rèn)，點頭道：“反正我記住了！”

開局還是很不錯的，起碼，張平夷完全相信了陳舟的說法。

這不，在檢查完那邊的課業(yè)，打了幾個學(xué)生手板，又講授些新課之后，又轉(zhuǎn)到陳舟身旁了。

那兩個七八歲的孩子，還在專心致志——呃，其實是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地在那里往草紙上刷著米湯。

陳舟手里拿著一本書，木刻線裝，書頁泛黃，封面也十分破舊，上面五個大字，增注百家姓！

這也得算是古籍了，不過也一般，因為充其量就是本蒙書而已。

說白了，就是課本教材。

雖然這時候因為印刷工藝的緣故，不像現(xiàn)代那樣到處都是，可是這蒙書的數(shù)量，絕對是不算少。

張平夷已經(jīng)給陳舟講過了一遍，其實就是讀了一遍。

有幾個姓氏，還給陳舟舉了幾個名人為例。

陳舟現(xiàn)在的任務(wù)，就是一會兒接受檢查。

這百家姓，陳舟是背過的，里面有幾個因為時間長了有些拿不準(zhǔn)的“澹臺萬俟”的姓氏，他還專門在先生講的時候做了下標(biāo)記。

當(dāng)然，沒敢在書上寫，估計整個私塾，就這么一本百家姓，誰都畫上兩筆，沒兩天就得面目全非。

最主要的，這不能讓先生發(fā)現(xiàn)，陳舟用的標(biāo)注，可是漢語拼音！

作為一個專業(yè)人士，陳舟倒也懂得諸如反切之類的古代類如拼音的注解，可是，有了漢語拼音，誰還用那繁雜的？

再說了，神童嘛，就得有些與眾不同！

張平夷正在一旁檢查那群孩子的課業(yè)，陳舟對著古代的課堂很是感興趣，反正一會應(yīng)付檢查輕而易舉，索性看看熱鬧。

再次交上來的描紅，仍然有不合格的。

手板照打不誤，不過張平夷也都耐心給予了講解。

可惜那孩子只顧著搓手，沒有認(rèn)真聽。

最后檢查的，就是那個穿著半大長衫的孩子。

之前一直也沒有檢查他。

“馮俊，你溫習(xí)得如何了？”

張平夷問道，語氣里帶著幾分喜愛，顯然，這馮俊也是他的愛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