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棒槌。”
爸和媽都是傻眼,問這三個字啥意思。
“姐寫的,讓我去找她。”我說。
然后我就急匆匆的跑出了家門。
撿棒槌是我和姐的兒時暗號,棒槌就是苞米,一說撿棒槌,我們就立刻出發(fā)去村西的苞米地里偷苞米。
我經(jīng)過村里的戲臺廣場時,正好碰到了小神槍,被他攔了下來。
“干嘛去?”小神槍目光犀利的盯著我。
同時,他一直在我身上嗅來嗅去。
“有急事,待會兒聊。”我說。
“什么事這么急呢?午飯吃過了嗎?”小神槍繼續(xù)往我身上湊。
我心想這人前幾次見,都感覺是個冷傲的人,怎么今天這么婆婆媽媽的?
我隨口應(yīng)了聲,然后躲開他,繼續(xù)趕我的路。
進(jìn)了苞米地,我撥開葉子往深處走。
果不其然,一身黑衣的姐,正蹲在苞米地盡頭。
我心頭一喜,想著姐居然能在白天現(xiàn)身,那她肯定不是鬼!
可這時,姐站起身來,身上的殺氣讓我瞬間打了個寒顫。
她沖上來揪住我的衣領(lǐng),很兇的吼道:“昨天讓你們走!為什么不走?”
我委屈的說昨天夜里我遇到了些麻煩事,再說晚上也不好走山路。
姐松開了手,卻還是怒氣未消的模樣。
“我的時間不多,現(xiàn)在開始你別說話,我有要事跟你交待。”姐說。
我點(diǎn)頭。
“有人要害你和爸媽的命,就是早上攔你們路的那人,現(xiàn)在你們既然走不掉,他后腳就會進(jìn)村對你們下手!
“但那人的手段我一清二楚,我現(xiàn)在告訴你怎么應(yīng)對。”
然后姐叮囑了我三件事。
第一,讓爸媽躲在屋里別出門,并用黑狗血涂在堂屋門檻上。
第二,去找一張鐘馗的畫像,但不要掛,放在門檻后面。
第三,如果有人問我的生辰八字,千萬不要告訴他真的!編一個假的告訴他!
姐說完這些,又是轉(zhuǎn)身要走。
“姐,你別走,我還有好多話要問你。”我伸手就要去抓姐。
可當(dāng)我的手觸碰到姐的身上時,姐突然慘叫了一聲!
我驚愕的瞪大眼睛,看著我的右手,緩緩冒出了白煙。
而一切的元兇,就是我右手袖筒里夾著的一道符,那道符這時已經(jīng)燒了一半。
“這符,是誰給你的?”姐臉色蒼白的問。
我拿出那道符,拼命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啊。
這時,從那符上,除了燃燒的煙硝味,我還聞到了一絲脂粉味。
我瞬間明白了,剛才在戲臺廣場,小神槍為什么攔著我說了那么多廢話。
姐先看了看那符紙上的咒文圖案,又抬頭瞧了瞧那飄上天空卻不散,好似信號標(biāo)記一般的白煙。
“是那戲班子的人,他們要來殺我了!”姐瞪大眼睛。
“那姐你快跑啊!”我說。
可姐的反應(yīng)比我想的更快,我這句話才說到一半,她就已經(jīng)是一溜煙跑遠(yuǎn)了。
我擔(dān)心姐要被追上,就打算回身,去攔一攔小神槍他們。
剛出了苞米地,我就看到一個人站在我的面前。
我急忙是后退,同時拔出獵刀戒備。
小神槍站在那里,一身錦衣,肩上扛著一桿花槍。
“今天你扮的是常山趙子龍?”我問。
小神槍沒有回我的話,面色冷峻如冰。
他拿花槍指著我的臉。
“騙子!”
我皮笑肉不笑:“你說我是騙子?你算計(jì)我,我還沒跟你算賬!”
這時,從小神槍身后走過來一個人,正是小惜月。
“大海,你明明見到了復(fù)活尸,為什么還要瞞著我們?”小惜月的臉色也是不怎么好看。
我不說話,只是橫刀,說你們想去追我姐,就先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小神槍面無表情,說那復(fù)活尸原來是我姐,那還情有可原。
“不過,就算她是你姐。
“等你知道你姐現(xiàn)在到底是個什么怪物,又知道她現(xiàn)在是靠什么活下去的,你就會清醒了。”
我咬牙,說那種事我不想知道。
“沒關(guān)系,等會兒九叔和老小孩把你姐抓回來,我們會在這里,讓你當(dāng)面看清楚。”小惜月說。
大概半小時后,氣喘吁吁的九叔和老小孩回來了。
“少班主,我們沒追上她。”
“什么?你們兩個漢子,追一個打傘跑的女人,沒追上?”小神槍眉頭擰的像疙瘩。
“她沒打傘,直接頂著太陽跑!”九叔說。
小神槍和小惜月的臉,都是驚的沒了一絲血色。
“你沒開玩笑?頂著太陽跑?就算是尸魃也做不到!”
九叔堅(jiān)定的點(diǎn)頭,說沒開玩笑。
我眼看小神槍的表情,像是真的慌了。
“難道搞錯了?她姐是活人?可符又怎么會生效?”小神槍自言自語道。
我則是對著他們大吼,說我姐就是活人,不是邪魅,讓他們這群假道士別再騷擾我姐。
小神槍他們沒有搭理我,互相交換了眼神,說是先回去商討。
臨走前,小神槍給我撂下一句話。
“你若堅(jiān)信你姐是善類,就等著幾天后看看,她要做什么事。
“到時候,可別來求我們幫忙。”
我把這話全當(dāng)耳旁風(fēng)。
之后,我回了村,去鄭屠戶家里討了一碗黑狗血,又去陳三家,借了他家的鐘馗像。
回到家后,我把一切按照姐之前說的布置完,才安下心來。
傍晚時,大伯來了我們家,說村公所今晚有貴客,讓他去做飯,需要我?guī)兔Υ蛳率帧?/p>
大伯什么都會,做野味的手藝也是頂尖,每當(dāng)村里有貴客駕到,都要請大伯去當(dāng)大廚。
我本來是不想去,想在家里守著爸媽,但這是村公所的安排,官命不可違。
到了村公所院里,我眼看著給我們準(zhǔn)備的食材原料,燕窩,松茸,熊掌……
我都要嚇癱了,這規(guī)格也太高了,村公所下血本了,到底是多大的貴客?
我好奇的往屋里看,只見村長和其它幾個村干部,表情都是諂媚的像奴才,圍著一個穿著青灰色中山裝的男人。
那男人年約四十,面相儒雅,束發(fā)盤髻。
我心想束發(fā)盤髻是道士的打扮,可那男人又沒穿道袍,八成是個野神棍。
之后,趁著給他們端菜的功夫,我偷聽了幾回他們的談話。
那男人姓秦,確實(shí)像我猜測的那樣,是外地一個大老板的私人風(fēng)水先生,野神棍一個。
秦先生說,他的老板最近生意受挫,也厭倦了俗世紛爭,想找個地方隱居一段時間,所以派他在各地的深山老林里物色地點(diǎn),選個能改運(yùn)的好陽宅,他相中了我們塔山村的一塊地。
可秦先生說出那塊地的位置后,飯桌上其他人的臉色都僵了。
是村子西邊,塔山半山坡的一塊地。
那塊地解放前是亂墳崗,土地異常貧瘠,種不了任何作物,而且地勢高,濕氣寒氣都大,住不了人。
這秦先生相了那樣的一塊地,給他老板住?
大家估計(jì)心里都是罵著傻逼,嘴上卻說著那塊地確實(shí)好!
得到了大家的認(rèn)同,秦先生當(dāng)即是一拍桌子,說那就定下來了!
同桌的村干部們瞬間沸騰了。
塔山村與世隔絕,只能走山道進(jìn)出,所以外地的車和工人都進(jìn)不來,要建房子,只能靠我們本地的勞力。
這是個帶動脫貧的大項(xiàng)目,而且賣地招工的環(huán)節(jié)里,村干部們也是能撈到不少油水。
村干部們紛紛給秦先生敬酒,賓主盡歡,喝的紅光滿面。
興致正濃,秦先生也是賣弄起了他的本事,要給大家看手相算命。
大家全當(dāng)他是假神棍,沒人信,但表面上肯定還是要拍馬屁,笑著把手伸過去。
但出人意料的是,這秦先生算命的本事卻是非常厲害。
鐵口直斷,一說一個準(zhǔn)。
大家都是連聲稱贊。
這時,我端上了最后一道菜,熊掌燒豆腐。
那秦先生饒有興味的看著我的臉龐。
“這位小兄弟,面容甚是俊朗,我能為你相一卦嗎?”
我沒興趣,但想到他是大人物,得罪不起,就伸出手。
他凝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說我是超越古今帝王的好命,神仙都羨慕的好命。
一旁的人都是驚訝不已,說到底多好的命,才能讓神仙也羨慕?
那秦先生搖頭,說光看手相,他暫且還看不出來。
“這位小兄弟,能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訴我嗎?”秦先生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