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竟然是我爸和他找來的那個人。
我還沒看清這個人,就聽見他說:“這里的陰氣怎么會這么重,完全已經(jīng)不像是寺院,而是墳地了。”
我爸冷不丁地接了一句:“說不定這里就是個墳地。”
然后他們就看見了我,只是他們看見我卻完全不意外,好似就是來找我的,我爸看見我率先出聲問:“木頭,你跑這里來做什么?”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我爸,還不等我回答,這個找來的人就說:“剛剛進來的時候我好像聽見你在和什么人說話?”
說完他看了看眼前的殘骸,于是彎下腰用手捻了捻,雖然是夜里我看不清他的面龐,但是我明顯感覺到他的神情有異,果然很快他就說了一句:“雖然我已經(jīng)聽你說了大致的經(jīng)過,可是親自看了之后還是很吃驚。”
我爸問他說:“這上面有什么?”
然后他站起來說:“你們選擇把它燒掉是對的,不過真正緊要的東西早就不在里頭了。”
他邊說著邊抬頭看了一眼佛堂,好像察覺到了那里有什么,很快他又轉(zhuǎn)過了頭看向我爸,但卻不想看我爸,而是看向了進來小院的通道,然后說了一句:“這個寺,這格局……”
后面的話他就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了,我也不知道他要說什么,只是靜靜地聽他的后話,可是他的聲音卻戛然而止,話題很快就轉(zhuǎn)到了我身上,問我說:“你剛剛是從佛堂里面下來的?”
我問他:“你怎么知道?”
他說:“因為你身上有著一股和佛堂里一模一樣的死人氣,如果不是從里面出來,是不會有的。”
我驚了一下:“死人氣?”
他說:“就是死人氣。”
說完他又看了一眼佛堂,但是卻沒有繼續(xù)和我解釋下去,而是說:“我們先回去吧。”
說完我看見他好像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我身后,像是我身后有什么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一樣,我疑惑地回頭看了看身后,卻什么都沒有,然后就跟著回了來。
回到家里已經(jīng)是丑時了,顯然我媽和奶奶并沒有察覺我已經(jīng)不在家里了,我們回到家的時候院門開著一條縫,似乎是我打開的,當(dāng)時我爸和這個人見了也沒有問,就開了門進去了,同樣地,到了屋前,堂屋的門也是開著一條縫。
我們回來的聲響驚動了我媽,我媽這才起了來,只是奶奶卻沒動靜,這不像奶奶的性子,因為奶奶是最驚醒的,以至于我媽也覺得不對勁,這才去喊奶奶,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奶奶不在房里。
我爸于是猜測說:“會不會是發(fā)現(xiàn)木頭出去了也跟著出去了?”
但是沒人吱聲,因為的確沒人知道,然后我爸就說要出去找,被找來的這個人制止了,之后我聽見我爸喊他白先生,但是看他的樣貌也就二十七八的樣子,要不是臉色有些冰冷難以親近,我還真不相信這是個陰陽先生。
白先生制止我爸說:“還是先解決家里的問題吧。”
這時候我爸才問說家里會有什么問題,白先生和我爸說:“你用臉盆端半盆水來。”
我媽說:“我去端吧。”
水端了進來,白先生把水盆放在桌子上,我看見他伸出手指在水上輕輕點了一下,只見水面上就起了一圈圈的波紋,白先生轉(zhuǎn)過身喊我說:“木頭你過來。”
我走上前,他讓我站到水盆前面,這時候波紋已經(jīng)沒有了,水面已經(jīng)靜止了下來,白先生問說:“你在水盆里看到了什么?”
我看向水盆里,只看見自己的臉倒映在里面,我正打算開口回答,但是猛地心上就一驚,很快意識到不對勁起來,因為里面的臉看似像我的,卻并不是我,而是那個與我一模一樣的紙人的臉。我嚇了一跳,立刻就狐疑地看向了白先生,白先生像是早就知道,臉上并沒有半點異樣的神色,我?guī)缀跏怯米兞苏{(diào)的聲音問他:“你早就知道了?”
我這才明白在寺里臨走的時候,白先生為什么會奇怪地看了我身后一眼,原來那時候他就看見了。
白先生說:“當(dāng)時寺里黑暗,我察覺到你身上詭異的氣息,雖然隱藏在你沾染的死人氣里頭,卻并不是全無蹤跡,我猜測,它應(yīng)該是藏在你的影子里。”
我的影子?
他說完我于是本能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影子,但很顯然白先生的話并沒有說完,但他顯然隱藏了什么重要的東西,但是這些微妙的細節(jié)旁人很難察覺,我爸在一旁問說:“那這有解法嗎?”
白先生說:“他的那塊木牌呢?”
我爸看了一眼我媽,我媽說:“是媽在保管,可是現(xiàn)在媽不在家里……”
我媽說著看了一樣奶奶的房間,又繼續(xù)說:“我去找找看。”
但是我媽在奶奶房間里找了一遍并沒有找到,白先生見沒了木牌,于是說:“看來應(yīng)該是帶著一起出門去了。”
我爸就急了,問說:“可是這么晚她帶著木頭生辰的木牌會去哪里?”
白先生就不吭聲了,我看見他在堂屋里踱起了步子,而且像是在觀察我家里的每一樣?xùn)|西一樣,仔細地看著,最后在堂屋門前站定,終于問了一句話:“難道你們家從來就沒有察覺到,每天三更的時候,你家的門就會打開一條縫嗎?”
白先生這句話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頓時我們?nèi)齻€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看著白先生,我爸誰先回過神來問說:“可是我們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過啊,早上起來也沒發(fā)現(xiàn)門會開著。”
白先生說:“這就是問題的關(guān)鍵了,為什么你們?nèi)覐膩矶紱]有察覺。”
我問:“為什么?難道剛剛我們回來時候看到的開著的門,不是我開的?”
白先生說:“你的房門,是關(guān)著的。”
我驚了一下:“什么?!”
很快我似乎明白了白先生想說什么,我說:“所以我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出去,是會把門關(guān)上的,所以開著的門,是后來又被打開的了。”
白先生這回看著我爸媽問說:“所以現(xiàn)在你們要弄清楚的一個問題是,這件事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我爸說:“難道是昨晚棺材在寺里出現(xiàn)的時候?”
白先生搖頭,然后將目光看向了我,聲音陰沉地說:“恐怕是從木頭第一次夜驚就開始了。”
第一次夜驚!要真如白先生所說的話,那這是我六歲時候就開始的事了,這十二年的每一夜都在發(fā)生,可是我們竟然全然不知道。
想到這里,我不禁覺得毛骨悚然起來。
可是我不解,我問說:“可是為什么會這樣?”
白先生似乎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他說:“這絕對和你在寺里撞邪有關(guān),你再仔細回憶一遍當(dāng)時你在寺里的經(jīng)歷,我需要知道整個過程。”
于是我盡我所能地將每一個細節(jié)都回憶了出來,白先生一字一句地聽著,直到我講完,他說:“不對,還有非常重要的地方你沒有講。”
我問說:“什么重要的地方?”
白先生說:“當(dāng)時你們是怎么會跑到寺的附近去玩的,是你的主意還是你堂哥的主意?”
這件事過了十二年,人人都關(guān)心我在寺里經(jīng)歷了什么,可是卻從沒有人問過我們那天為什么要到寺的附近去玩,所以在白先生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我愣住了。
短暫地失神之后,我說:“是堂哥帶我去的。”
白先生問說:“那你還記得當(dāng)時你堂哥有哪里不對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