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后,便是一個黃道吉日,宜嫁娶。
三頂轎子同時抬進宮中。即便要立茗襄為后,但對楚嫣和蘇靖兩位千金來說,也沒有做的厚此薄彼。
只是這一日,注定要有人獨守空房。
立后的理解十分繁縟,姜沅像個木頭人一般任人擺布。這種日子她早就習(xí)慣,面上任由人擺布,心底卻心心念念著以前看過的話本子,想一想一些狗血的故事,她便覺得十分歡喜了。
“皇上今日是真高興,累了這么久,倒不見愁容。也不知皇上是因為哪一位才這般高興的?是皇后娘娘,還是那兩位貴妃娘娘?”高德富一邊給姜沅整理了衣裳,一邊笑著問道。
“?。扛叩赂?,你說什么?”姜沅根本沒聽清楚高德富的話。
“老奴是說……”高德富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宋也一襲青衫映襯的他皮膚十分白皙,他笑意盈盈的大步而來,看著姜沅道,“皇上今兒個真是精神。同時娶三位貌美的女子,真是艷福不淺,羨煞旁人??!”
“高德富,你先退下吧。朕和宋宋說說話。”
高德富恭敬道,“是,不過皇上也不要說太久了,這過會兒就要去宴請百官了。”
“朕知道。”
高德富退下去之后,姜沅將衣服提起來,坐在了椅子上,對宋也道,“宋宋,你就不要打趣朕了。這哪是什么艷福?朕愁還來不及呢?”
宋也也不知從哪里弄出來一把扇子,扇面是個美人,扇骨都是純金打造,看起來卻不奢華,反倒是有些風(fēng)雅。他搖著扇子幾下,笑著說道,“皇上莫不是怕自己的身子消受不起美人恩?”
姜沅面上一紅,道,“宋宋你胡說些什么呢?朕什么樣子的人,你還不知道嗎?”
宋也稍稍斂了笑意,道,“與皇上玩笑便是這般無趣,算了,我也不拿皇上開玩笑了。這娶已經(jīng)娶了,皇上喜歡便多去幾趟,不喜歡便晾在那里。還不是憑皇上一人的意思?”
“你說的倒是輕巧。得虧你的妹妹沒有在里頭,不然朕就更加愧疚了。”
“感謝皇上不殺之恩。”宋也握著扇子,恭恭敬敬的對姜沅鞠躬,道,“我那妹妹打小就是個心高氣傲的性子,向往的更是自由的生活。她素來沒有進宮的打算,原以為要被爹逼迫著進宮來了,沒想到皇上卻放了她一馬。她在家中別提多高興了。”
聽宋也這樣一說,姜沅便知道自己當(dāng)初的決定沒有錯。只是她想到了蘇衍,道,“這幾日都沒有見到蘇蘇進宮。宋宋,他今日來了嗎?”
宋宋撇撇嘴,“別提了,今日是他妹妹封為貴妃的日子,蘇府家中設(shè)宴,他早早就喝醉,已經(jīng)睡下了,哪來的精力再來宮中道賀?”
姜沅卻不放心道,“宋宋,你說蘇蘇是不是生氣了?生氣朕娶了他的妹妹?”
“怎么會?蘇靖一直想進宮來著,她如今被封了貴妃,那可是無尚的榮光,整個蘇府都是歡天喜地的,他這個當(dāng)哥哥的哪有生氣的理由?何況嫁的還是皇上你,蘇蘇應(yīng)該放心才是。”
“可蘇蘇他……”蘇衍這些日子對姜沅十分不對勁,姜沅不會察覺錯。
宋也皺了眉道,“若說蘇蘇這幾日有些不對勁倒是真的。只是這緣由,我也不大清楚。興許是因為他爹逼迫他多與我妹妹親近的事情吧。”
姜沅問道,“蘇大人是執(zhí)意要蘇蘇娶宋纓嗎?”
“可不是?這回我妹妹沒有被選中入宮,蘇大人鐵定比我妹妹還要高興。”
“那……宋宋,蘇蘇會娶宋纓嗎?你那妹妹,會喜歡蘇蘇嗎?”這是姜沅很想知道的答案。
“照我說,郎才女貌十分登對。只是他們?nèi)绾蜗氲?,我便不得而知了。我爹那邊意思也不明朗,我暫時也不參與?;噬?,你是不是對這件事過于關(guān)心了?若是我妹妹能與蘇蘇成了親,那不也是挺好的嗎?我與蘇蘇就成了一家人了。”
姜沅的眼睛垂了垂,沒有做什么回應(yīng),而是道,“時辰不早了,咱們走吧。百官想必已經(jīng)都到齊了。”
清風(fēng)朗月,瓊樓玉宇,十丈樓臺。
數(shù)千顆夜明珠鋪灑在白玉階之上,一直通向大殿,照的大殿也是雪白光亮。
姜沅走到大殿之中,入座之后,茗襄一襲鳳袍,款款走來,儀態(tài)端莊的坐到了姜沅的身側(cè)。蘇靖和楚嫣也是盛裝出席,分坐在兩側(cè)。
待她們坐定,笙歌漫起,十幾個妙齡女子緩緩而來,身姿玲瓏,舞姿曼妙。
百官聽著悠揚的絲竹之聲,看著曼妙的舞姿,品著杯中的美酒,一個個樂的搖頭晃腦。
可就此時,一個突兀的聲音打破了這和諧美妙的場景。眾人一看,竟是陳貴人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也不知是不是吃醉了酒。
“好歡樂的情形??!恭喜皇上立皇后了,還冊封了兩位貴妃。臣妾也特意來討杯喜酒喝喝。”陳貴人搖搖晃晃的走到殿中央,眉眼含笑的看著姜沅。
陳貴人是個美人,即便今日顯得有些瘋癲,但絲毫不影響她是個美人,反倒讓她更有些韻味。
“陳貴人,你有孕在身,就不必出席這種場合了,還是趕緊回去歇著吧。”楚成璧端坐在那里,聲音十分沉靜而有威嚴。
“哈哈……太后,怎么你們記得臣妾是有孕在身嗎?這些日子了,太后與皇上可曾去宮中看望過臣妾?”陳貴人的言談倒像是個深宮怨婦。
姜沅不由皺了眉,這陳貴人明知道自己的孩子并非她的,為何還敢大言不慚的來這里胡鬧?雖說她是可惡了些,但姜沅念在她腹中有胎兒的份上,便也不與她計較了。
“陳貴人,你還是回去吧。”有些不忍,姜沅還是這般說道。
“皇上,你好狠的心??!寧愿告訴天下人你不喜歡女子,也不愿承認這個孩子的存在?;噬?,這孩子可是你的呀!”
看陳貴人言之鑿鑿,姜沅真是搞不明白她這是什么意思?此時聽到楚成璧道,“蘇大人,陳貴人也是你的家中親戚,不妨你勸一勸吧?哀家實在是不好說些什么,以免讓她動了胎氣。”、
姜沅順著視線也朝蘇伯陵看去,蘇伯陵微微頷首道,“太后為難微臣了,這后宮的事情,微臣實在是插不上嘴。太后也該體諒下,娘娘如今有孕在身,還是需要多多關(guān)懷的?,F(xiàn)在看皇上一下子納了三位女子,心中有些不快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rdquo;
楚成璧語塞,想著這陳貴人定然是蘇伯陵授意過來鬧場的。因當(dāng)著百官的面,也不好明指這腹中胎兒的事實,料定了太后和皇上要吃這啞巴虧。
“娘娘既然來了,便坐下一同喝杯喜酒吧。這么簡單的要求,不能不滿足。”容九淡淡說道。
陳貴人看向容九,嫵媚的一笑,“還是容大人理解我的苦心。只是我想坐的位置,不曉得容大人可能做主?”
容九抬眼看著陳貴人道,“娘娘想坐在哪里都可以,你有龍嗣在身,自然是不能怠慢的。”
“那可是你說的,諸位大人可都聽到了。”陳貴人媚眼如絲,伸出手直指茗襄所坐的位置,“我要坐的是那里。”
百官一陣嘩然。私下開始議論紛紛。感情這陳貴人就是來鬧事的??!定是懷了龍嗣都不能被立為皇后,心中多有不滿。
楚成璧怒斥道,“陳貴人,你鬧夠了,就趕緊離開。不然哀家就讓人帶你下去了。”
陳貴人卻不以為意,而是看著容九道,“容大人,可是你說的,我坐在哪里都是可以的。太后老人家好像不大樂意呢!”
容九端坐在那里,伸出手握了一只茶杯,在手中轉(zhuǎn)著看了看,隨即抬頭看著姜沅身側(cè)的茗襄道,“皇后娘娘,你可愿將這個位置讓給陳貴人坐一坐?”
茗襄素來是個大氣的姑娘,既然是容九應(yīng)允的,自然不算是什么胡鬧,于是道,“借個位置坐了又如何?這皇后是本宮的就是本宮,不是隨便一個位置就能搶走的。”說罷,茗襄便站起身,看著姜沅道,“皇上,臣妾坐著離你遠些,還請皇上不要介意。”
此等情形,姜沅也是從未經(jīng)歷過,并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楚成璧覺得不妥,剛要說什么,就聽蘇伯陵道,“太后,既然容大人和皇后都沒什么意見,不如就讓陳貴人坐一坐吧。”
楚成璧不滿的沒有出聲。
陳貴人朝容九福了福身子,道,“多謝容大人,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容九做了個請的手勢。
陳貴人便一步一步的走過去,可是就在走上階梯的時候,突然站在那里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著陳貴人,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删驮谀菚r候,有人注意到陳貴人的腳邊有著殷紅的鮮血。
還不等人驚呼出聲,陳貴人便口中吐出一口鮮血,直接倒在了白玉階上,血濺當(dāng)場。
百官慌神,頓時有御醫(yī)上前查看,無奈的搖了搖頭。一瞬間連著孩子也沒了,一尸兩命。
姜沅看著不由身體顫抖,方才陳貴人站在那里,直到倒下去的時候,那眼神卻是一直盯著她看。那眼神,好像是她害了她一般,讓姜沅心驚。
眾人膽戰(zhàn)心驚,正不知怎么辦時,只聽容九笑道:“繼續(xù)吧。”
階上尸骨未寒。
階下絲竹聲起。
又是一夜的輕歌曼舞,太平盛世。
姜沅不由看向容九,這人到底是有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