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那冰水給朕端來。”
高德富端著一碗冰水,猶豫著要不要遞過去,他道,“皇上不必如此,這若是弄壞了嗓子,以后可就恢復(fù)不了了。”
姜沅道,“朕也不想,可此時(shí)哪有別的辦法?等此事蒙混過去,朕再找御醫(yī)給朕瞧瞧嗓子,大約是不會有事的,高德富,你趕緊端過來給朕。”
高德富只好遞了過去,正在此時(shí),聽到殿外有太監(jiān)道,“容大人到。”
姜沅一驚,趕緊朝高德富看去。高德富道,“這個(gè),這個(gè)老奴也不敢攔著,皇上。”
“朕知道。”姜沅閉了閉眼,一口氣將那一碗冰水全灌進(jìn)了喉嚨。本來因?yàn)橹鴽觯韲当阌行┨弁?。這冰涼的水灌下去,那里簡直就像是火在燒,姜沅不由的皺了眉。
“皇上……”高德富剛要心疼的問一聲,卻看容九已經(jīng)走了進(jìn)來。
姜沅使了個(gè)眼色,高德富立刻將碗拿走,轉(zhuǎn)身對著容九道,“見過容大人。”
容九對高德富手中的碗倒也沒起疑,只是看著姜沅道,“皇上這是怎么了?”
高德富回道,“皇上著了涼,還在發(fā)熱。”
“御醫(yī)瞧過了嗎?”
高德富一時(shí)間沒有回答,容九冷著臉道,“到此時(shí)竟然沒有宣御醫(yī)?”
高德富忙道,“皇上的意思是不礙事,不必找御醫(yī),于是又睡了一會兒。方才剛醒,老奴看皇上好像更嚴(yán)重了,正準(zhǔn)備去找御醫(yī)來。”
容九道,“那還不快去?”
“是,容大人。”
高德富一走,姜沅孤身奮戰(zhàn),對抗容九,好像有些實(shí)力懸殊。
容九看向姜沅,姜沅緊張的自己吞咽了一下唾沫,這一吞,喉嚨便十分難受,于是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容九微微皺眉,道,“皇上這身子,便是睡一覺能好的?”
姜沅已經(jīng)停下來不咳了,但為了能不說話,便又故意咳嗽了幾聲。
容九也沒強(qiáng)求她說什么,只是在殿中等著御醫(yī)過來。姜沅心里撓刺,這容九竟然還不走,她又不好自己出言讓他走。
不多時(shí),御醫(yī)匆匆趕來,便立刻給姜沅號了脈。隨后回道,“回皇上和容大人,皇上只是感染風(fēng)寒,并沒有太大的問題。下官開幾服藥讓皇上服下,皇上退了熱,便慢慢就會好的。”
姜沅指了指自己的嗓子,高德富立刻會意,道,“御醫(yī),皇上的嗓子也是很疼,還咳嗽,現(xiàn)在都不敢說話,御醫(yī)趕緊給看看。”
御醫(yī)便讓姜沅張了張嘴,看了看,然后道,“皇上這是受涼引起的,過幾日也會好起來的。不過這幾日,皇上還是少說話,并且千萬要忌生冷辛辣的東西。”
“是,雜家記住了。”
“你先去開藥煎藥吧。”容九對著御醫(yī)吩咐道。
“是,容大人。”
御醫(yī)下去之后,高德富對容九說道,“容大人,這里有老奴伺候著皇上,不必勞煩容大人了。容大人日理萬機(jī),不如先回去歇著吧。一切請容大人放心。”
“既然今日沒有上早朝,本官現(xiàn)在也沒什么事。高公公盡管去忙,本官就在這里陪一會兒皇上。”
陪?誰要你陪???
姜沅無助的看向高德富,高德富回以一個(gè)更無奈的眼神??蛇@些卻都被容九看在了眼里。
沒多久,藥煎好了由宮女端了上來。高德富接了過來,走到姜沅跟前,道,“皇上,該吃藥了。”
看著那碗黑乎乎的藥汁,不用想一定十分苦澀,姜沅十分抗拒的搖了搖頭。
生病這個(gè)法子也不知道她腦袋被什么夾了想到的。這下好了,容九就在這里看著,她不吃也得吃。
從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吃藥了。
“皇上,還是趕緊將藥喝了吧,這樣才能好得快。”高德富知道姜沅的想法,伺候姜沅以來,也不知道在吃藥的時(shí)候苦口婆心哄了多少回了,眼下竟然又來了。無奈有容九在,高德富有些話也不能說出來。
姜沅搖了搖頭,表情仍十分抗拒。她做了個(gè)吹的姿勢,意思是還需要涼一涼。能拖一時(shí)便是一時(shí)吧。
“皇上好像素來都不愛吃藥是不是?”容九原本在一旁正翻著書架上的書,此時(shí)卻轉(zhuǎn)過身來,語氣涼涼的說道。
高德富道,“皇上怕苦,一直以來都這樣。”
“是么?”容九將書放了下來,走到了高德富跟前,“把藥給我吧。我有的是法子讓皇上喝藥。”
高德富只好將藥碗遞了過去。
容九端著藥走到了姜沅床跟前,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他一邊用勺子攪了攪,又用嘴巴吹了吹。
姜沅看的心里發(fā)涼,這容九是要干什么?好像現(xiàn)在高德富也幫不上忙,只能靠她自求多福了。
“皇上還是趁早將藥吃了吧,良藥苦口。”
姜沅乖乖的伸出手將藥接了過來,還很偽善的朝容九笑了一下,表示謝意??墒峭@碗黑乎乎的藥汁,姜沅實(shí)在是下不去口。
見姜沅一副為難的樣子,容九道,“皇上遲遲不肯喝藥,可是要讓臣親自喂你?”
轟隆一聲,殿下的奴才們以為自己聽錯(cuò)了。這容大人,竟然要給他們的皇上喂藥了?
用勺子喂?
還是用嘴喂?
不不不,畫風(fēng)好像越想越不對勁了。
但是看看也沒什么不對???一個(gè)公然承認(rèn)自己喜歡的是男人,鬧得滿城風(fēng)雨。一個(gè)三十幾歲,還是老光棍一條,家世背景樣貌一樣不差,偏偏就是不娶妻,不是有隱疾,就是取向有問題。
哎呀,那不是正好湊成了一對嗎?
這樣想著,再去看他們二人,畫風(fēng)好像很和諧??!
姜沅趕緊搖頭,仰頭猛地將藥喝了下去。
“皇上還要裝到什么時(shí)候?”容九見姜沅正在喝藥,便慢條斯理的問道。
噯?難道這么快被識破了?
姜沅一慌,一口湯藥直接連著唾沫全部噴在了容九的臉上,及身上。
和諧的畫風(fēng)瞬間被打破。
這一噴,紫華殿里的奴才全體一個(gè)激靈,全身抖了抖,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跪下來,接受太傅大人的懲罰。他們的皇帝主子,最近好像總是招惹最不能招惹的容大人啊!
姜沅也被自己的反應(yīng)給驚住了,嘴角還有一點(diǎn)藥汁滑下來,她也顧不上自己去擦了。
高德富趕忙跑過來,道,“一定是皇上覺得這藥太苦了,所以一下子噴了出來。容大人見諒。容大人不如趕緊去換身衣裳吧?”
容九一揚(yáng)手,然后從袖中取出來自己的帕子在臉上擦了擦。
他沒擦一下,姜沅便緊張一分。就是這樣,他擦臉的手,也曾經(jīng)是取人性命的手。他已經(jīng)看穿了自己,不會是真的要對自己怎么樣吧?
容九看著姜沅道,“皇上不必緊張,這衣裳臟了,要么洗了,要么棄了便是。倒是難為皇上了,要故意生病,還要喝這些苦藥。”
姜沅用一雙懵懂的眼睛看著容九,表示容大人你在說什么啊,朕不明白。
容九將帕子遞給高德富,道,“高公公,勞煩你讓人替我洗了吧。”
“是,容大人。”
“記著,小心些,可別壞了上頭的梅花。”
“老奴明白。”
容九轉(zhuǎn)而看著姜沅道,“臣聽聞皇上昨日便十分不開心,所以今日便故意讓自己生了病,便不必去上早朝了吧?所以才不會去宣御醫(yī)。若非臣來看你,想必皇上連藥也是不會喝的。”
姜沅愣住,容九說她在故意生病,原來是這么個(gè)緣由。那便好,還以為容九懷疑的是其他方面。姜沅心中的大石落了下去,總算是覺得輕松了一些。
姜沅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然后露出個(gè)抱歉的眼神來。
“皇上是否是因?yàn)榱⒑笠皇露诳鄲??想來太后的意思是讓皇上立楚大人的千金楚嫣姑娘吧?rdquo;
姜沅驚愣,這容九竟然將母后的心思猜到了。
“皇上不喜歡楚嫣姑娘對嗎?”
姜沅很誠懇的點(diǎn)頭,這一點(diǎn),她可以和容九說實(shí)話。
“如果臣可以幫著皇上不立楚嫣姑娘為后,皇上以為如何?”
姜沅不由想,這容九自然不會那么好心的幫她。不立楚嫣,肯定是想讓自己立他選出來的人。楚成璧果然說的沒錯(cuò),容九已經(jīng)是獨(dú)大,絕不能讓他的勢力再擴(kuò)大。
姜沅便舉了雙手?jǐn)[了擺,意思是不用勞煩容九了。
容九又道,“皇上這病也算是病的時(shí)候,過幾日,楚大人和宋大人也該回來了。”容九說的意味深長,但以姜沅的腦子,實(shí)在是猜不透容九話里的意思。
容九起身道,“皇上大可不必把自己弄得這么嚴(yán)重,這樣子,便是非喝藥不可了。你們再去煎一副過來,務(wù)必讓皇上喝下。”
“容大人,朕……”一聽到還要喝藥,姜沅便控制不住的要和容九理論。一說話,她便暗道不好。可是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好像是啞了。
心中不有一喜,總算是能說幾句話了,想來容九是完全聽不出來的。
“朕已經(jīng)喝了,不必再喝了。”姜沅啞著嗓子說道。
容九卻不理會,直接道,“皇上好生養(yǎng)著,這幾日不會有人來打擾皇上。臣告退。”
姜沅只能對著容九的背影張牙舞爪。見容九離了紫華殿,姜沅全身一軟,終于松懈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