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寡婦凄慘的叫出聲后不過片刻,我身后的大門再次被踹開,我爸著急忙慌的沖到了張寡婦跟前,緊張道,“張敏,張敏,你沒事吧。”
我瞥了他一眼,心底對他突然不屑了起來。
我相信,從剛才我奶奶哭嚎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在外邊了,只是他想利用我奶奶逼我媽就范,所以遲遲不進來。
至于現(xiàn)在為啥進來,不還是心疼張寡婦了唄。
真是……惡心!
原來在民政局里糾結(jié)了那么久,就是因為想出這個法子,想把錢給賴過去,才答應了離婚。
第一次,我無比厭惡我的親爹。
扔掉手里的掃把,我扭過頭站到了我媽的旁邊,低聲安慰了她兩句,就想扶著她回里屋。
我示意沈碧在另外一邊扶著我媽,防止她因為腿腳發(fā)軟而摔倒。
但是沈碧只伸出了一只手,另一只手一直揣在兜里沒伸出來。
我有些疑惑,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就聽到張寡婦歇斯底里的叫了起來,“國正,國正,我的鐲子,我的鐲子沒了,你快給我拿回來。”
我有些愕然,扭頭在張寡婦紅紅的手背上掠過,再一想方才沈碧的動作,不由得抿嘴笑了起來。
好一個機靈的小姑娘!
“鐲子被拿走啦?”我爸愣了,扭頭落在了我的身上,目光陰沉的盯著我,“沈絳,交出來。”
“不是她,是那個小的!”張寡婦著急的叫道。
“沈碧!”我爸的語氣輕了點,“把鐲子拿出來。”
“不給,這是我媽的東西,我不給。”沈碧機靈的躲到了我的背后,雙手死死的捏著那做工精致的金鐲子。
我爸陰著臉要走過來,我連忙伸出雙臂,阻擋了他的去路。
“讓開!”我爸對著我冷聲道。
我面無表情,一動不動。
我爸氣壞了,沖著我大吼,“你們倆還真讓你媽給慣壞了,竟然強搶別人的東西,我是怎么教你們的?你媽是怎么教你們的!”
“還別人的東西,這是我媽的,小碧拿回來是應當?shù)摹?rdquo;我匪夷所思的看著我爸,一句“要點臉么”差點就脫口而出。
“什么你媽的東西,那是你爸送給我的,那鐲子就是我的了。”張寡婦急忙的從地上站起來,躲在我爸背后,對著我尖聲叫道。
“呵,天下竟還有這種理。”我冷笑,“這鐲子是我媽的陪嫁,是我姥爺留給我媽的物什,我爸自己都沒資格拿著用,更何況是送給外人。”
“可是,那鐲子我已經(jīng)戴很長時間了,那就是我的了。”張寡婦跺了跺腳,蠻不講理的道。
我冷冷的望著她,片刻后,昂頭看向木門方向,淺笑著道,“爺爺也覺得這鐲子是張女士的了嗎?”
我爸和張寡婦被我這話嚇了一跳,趕忙扭頭,就瞧見我爺爺陰沉著臉站在門口。
我爸頓時有些吶吶,“爸,你怎么……怎么那么快回來了。”
我爺爺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看了我爸兩眼,又冷冷的盯了張寡婦兩眼。
我爸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張寡婦則往我爸背后縮了縮。
“這東西,是小絳媽的,就是小絳媽的,我們沈家人,不貪圖媳婦嫁妝。”半晌后,我爺爺冷冷的扔下了一句話。
我冷哼一聲,從沈碧的手上拿過那金鐲子,當著我爸和張寡婦的面,用力的踹進了兜里。
隨后,扶著我媽回了里屋。
出乎意料的,我奶奶這回沒鬧騰,而是隨著我爺?shù)牧?,直接就站了起來,也進了另一件里屋。
剛才還喧鬧的大廳里安靜了下來,我隔著門縫看到我爸和張寡婦對視了片刻,張寡婦突然委屈的“嚶嚶嚶”了起來,并且還依偎到了我爸的懷里。
我爸很耐心的在安慰這張寡婦,我伸長了耳朵,勉強能聽到什么“以后給你買個更好的”云云之類。
又過了一小會,張寡婦隔著門和我爺爺奶奶說了聲,就離開了。
再然后,我爸就被我爺爺奶奶拽進了屋子里。
沈碧膽子大,悄悄過去偷聽了一會,回來告訴我,是我爺爺在訓斥我爸,讓他該給錢給錢,既然決定離婚了,就不要做出這些讓人詬病的事兒。
我媽歪在床上嘆道,“你爺爺是個好的。”
我笑了笑,我爺爺在大部分時候也挺好的,但在某些時候,還是擁有自己的固執(zhí)思想的。
不提也罷。
總之,在經(jīng)過這一樁事情之后,我爸再也沒給我們娘仨過好臉,尤其是看到我的時候,那臉色黑的,都能滴出墨汁來。
我爺爺看不過去,說了他一兩次,但他每次只敷衍著點頭,回頭還是該黑臉就黑臉,我爺爺也沒辦法了,只好氣哼哼的帶著我奶奶回了鄉(xiāng)下。
我媽一見爺爺走了,心知自己也不能在這里多呆,每天得了閑工夫,就去偏城南的地方去找一找,看有沒有便宜點的房子可以租。
至于我和沈碧,依舊照常上著學。
除了我爸很少出現(xiàn)在那棟樓里之外,日子看上去和從前幾乎一樣。
直到某一天,我媽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家里,卻發(fā)現(xiàn)我們娘仨睡得那屋,里面所有的東西都被翻了一遍。
就連被罩都被拉開,露出了里面的棉絮出來。
我媽呆住了,站在里屋門口,望著眼前的一片凌亂,以為是失了竊,嚇得抱住膝蓋就哭了起來。
這段時間,因為張寡婦屢次上門而鬧出各種爭吵,我們家也算是在附近都出了名了。
我和沈碧才放學走到這片胡同口,就見一老伯對著我們大聲道,“沈家的大丫頭,二丫頭,趕緊回去嗎,你媽正哭呢。”
我心底一緊,生怕是張寡婦再次找上門來,趕緊拉著沈碧快速的回了家里。
我媽一瞧見我,像摸到主心骨似的,手腳并用的撲到我跟前,抱著我哭道,“小絳,咱家遭賊了,可咋辦啊,東西肯定都翻完了,這可咋辦啊。”
我一愣,趕忙問道,“那存折啥的都還在嗎?”
我媽搖搖頭,就在我有些絕望的時候,她低著頭,有些羞赧道,“我不知道,還沒看……”
我有些頭疼的扶額,拉著沈碧進去,在抽屜里翻找了一通。
還好,存折并沒有丟失。
一些零散的銀錢也都在。
這應該不是遭賊啊。
我蹙起眉頭,忽然想起什么,有些不敢置信的喃喃道,“難道……難道是……”
沈碧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拉著我的手驚叫道,“姐,那鐲子你放哪里了?”
我陰沉著臉拉開衣柜,在一堆凌亂的衣服里翻找了好大一會子,結(jié)果還是找不到我放在這里的那個金鐲子。
“沒了。”我低聲道。
我媽腿一軟,滑坐在了地上,“他們咋能,咋能……”
“我就說呢,他們可真是虛偽,當著面一套,背后里又是一套。”沈碧氣的跺腳,“不行,這鐲子必須得拿回來,不為別的,我就不甘心,就為了這一口氣!”
我看了一眼她漲紅的小臉,垂下了睫毛,“爺爺回鄉(xiāng)下了,你覺得要怎么樣才能轄制住爸?”
沈碧一下子噎住了,半晌后,才喃喃道,“姐,就真的沒辦法了嗎?我不甘心啊,媽的鐲子就這樣被拿走了……”
“放心。”我思索了片刻,彎腰將我媽從地上拽起來,一邊為她拍打身上的灰塵,一邊淡淡的道,“小碧,你去報警,就說咱家里遭賊了。”
“姐,這不是遭賊,你看大廳里都好好地……”沈碧搖了搖頭,剛想跟我解釋一番,但很快沒了聲息。
片刻后,她微笑著望向我,鏗鏘道,“我懂了,我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