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媽和我妹哭累了,將就做了點飯,娘仨填吧填吧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沈碧一起吃了早飯,就背著書包上學去了。
我今年高一,成績中等,沈碧上初三,成績要比我好上許多。
其實,我們這個家庭在本地來說過得算是不錯的。
爸爸在廠子里當會計,既有工資,又能偶爾賺個外快,不然也就沒法同時供兩個學生了。
只可惜……
我嘆息著,在路口和妹妹分別,慢悠悠的往學校走去。
快到門口的時候,果不其然遇到了張寡婦。
今天的她沒有昨天的盛氣凌人,一張圓潤的臉上盡是討好的笑意,“小絳啊,小絳,張姨今天來找你,是希望有些事情能拜托你。”
她倒是單刀直入,沒有一點的虛偽和周旋,難道她就那么篤定,我會幫她?
我挑了挑眉,饒有興致的望著她道,“昨天才剛剛砸了我家,把我媽氣的哭成那樣,今天就要拜托我一些事情,你是憑什要幫你的?”
張寡婦仿佛早就預(yù)料到了這一幕,我話音才落,她便一臉泫然欲泣的望著我,哽咽道,“小絳,你是個明事理的孩子,張姨當時也是不得已啊,你看看你爸,這些日子都消瘦了不少,你媽纏著他不放手,給你爸造成了多大的困擾啊,昨天他跟我說,都不想活了……而且你爸媽之間也沒了愛情,彼此糾纏著只會讓雙方都痛苦,只要你媽媽愿意離婚,以后還會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對她好,比你爸爸對她好。”
我面無表情的聽著,心底卻翻起了驚濤駭浪。
難怪當年的我就這么傻乎乎的同意了,除了這張寡婦著實巧舌如簧之外,便是她話里的最后一點打動了我——我實在不希望媽媽每日以淚洗面,總想著能幫她一幫,所以當張寡婦拿出這一點來游說后,我便點頭同意了。
“張姨說得對。”我盡量模仿著前世時的語氣動作,猶如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般天真的道,“我會幫張姨的,只要媽媽和爸爸能好就行。”
“真是好孩子。”張寡婦眼角眉梢掩蓋不住的喜色,“你過來,我跟你說,你就聽我的……”
她湊到我耳邊,竊竊私語了一番。
計劃還是跟前世的一樣,張寡婦讓我?guī)е颐妹萌ネ?,然后遇到了她的娘家兄弟,將我和妹妹威脅了一頓,讓我媽感到害怕,從而愿意跟我爸離婚。
仿佛是擔心我害怕,張寡婦一再跟我保證,她娘家兄弟真的只是做做樣子,不會真的欺負我們的。
我冷笑。
我當然知道張寡婦不敢了,我爸雖然對我媽不好,但我和我妹還是他親生閨女的,張寡婦要真敢對我和我妹做些什么,老沈家的門,她怕是一輩子都進不了。
至于這演戲么……
我對張寡婦咧嘴笑了笑,“張姨,你要是請人來也行,但是地點得我定,還有就是,你得讓瓊玉也過來,不然我害怕啊,有瓊玉在,我才放心。”
這當然只是借口,我不過是想再見一見這個對我虛以為蛇了那么多年,最后趁我在孕期勾引了我老公的女人而已。
“地點你定沒關(guān)系,但是,要瓊玉來……”張寡婦有些為難。
“瓊玉要是不來,那我害怕,我也不敢去了。”我做出一臉恐懼的模樣。
張寡婦狠了狠心,終于一咬牙,答應(yīng)了下來。
我見目的達成,輕吐一口胸腔中的濁氣,對著她微微一笑,轉(zhuǎn)身進入了學校。
因為才剛開學沒多久,周圍也沒什么對我熟悉的人,所以我也沒端著表情,一臉冷漠的按照記憶找到了自己的班級,坐了進去。
一天迅速的過去了。
等到了放學,我在路口等到了隔壁初中的妹妹,按照計劃,沒有帶她回家,而是領(lǐng)著她去了一個廣場。
這個年代小孩子們玩的地方很少,像那種置放健身器械的廣場就成了孩子們的樂園——沈碧畢竟還是個愛玩的孩子,所以不疑有他的跟著我就去了。
我們兩個把書包放在一邊,在那種可以叉開雙腿前后晃著玩,據(jù)說是叫“踏空漫步機”的器械上玩了一會。
大約過了有半個小時之后,當廣場上的人逐漸變少,都回家吃飯之后,張瓊玉帶著一個染著黃毛一看就是不良社會人士的青年,直直的對著我們走了過來。
那陣勢,一看就是來找茬的。
“姐……”沈碧拉著我的手,有些緊張的將我護到了身后,“你別出來,要是見勢不妙,你就趕緊跑,回去找人。”
我吸了吸鼻子,有些難過,又有些羞愧。
這就是我的妹妹,盡管比我小一歲,卻總是在生活中處處照顧我。
要不是生產(chǎn)證明上清楚地寫著我們兩個人的生辰,我都要以為是媽將我們倆的年齡給搞錯了。
“張瓊玉,你來做什么?”這邊我還在胡思亂想,那邊,沈碧已經(jīng)氣勢洶洶的質(zhì)問起了張瓊玉。
今年和沈碧同齡的張瓊玉,模樣標志,眼神無辜,整個人俏生生的,像一個乖巧的洋娃娃。
面對沈碧不客氣的質(zhì)問,她一臉無辜的開口道,“沈碧姐姐,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這廣場上,難道標明了不許我來玩?”
“誰是你姐姐,不要叫我姐姐,我媽可沒有給我生妹妹。”沈碧一臉厭惡的看著她,毫不客氣的道。
“沈碧姐姐……”張瓊玉似乎被沈碧的語氣嚇到了,一張小臉泫然欲泣,“你別這樣……”
“馬德,你敢欺負我外甥女。”在她身后的那個不良青年一臉怒容的沖到了沈碧的跟前,抬手就想將她推倒。
我眼疾手快,將沈碧拉到了一旁,怒瞪著青年,喝道,“你想干什么,你想打人么?”
“打人?”青年不屑的笑了笑,一臉漫不經(jīng)心的扭頭看向張瓊玉,似乎想跟她說些很好笑的事情。
就是這個時候!
我眼睛一亮,從地上撿起一把之前特意堆起來的小石塊,毫不客氣的對著不良青年,還有他身后的張瓊玉砸了過去。
半個雞蛋大小的石頭,殺傷力不算太大,但接二連三的砸過去,再加上我準頭挺好的,十下有七八下砸中了人。
一時間,青年和張瓊玉被砸的鬼哭狼嚎的。
“你竟然砸我,沈絳!”張瓊玉氣急了眼,忘了維持那副無辜的模樣,猙獰著面容沖我怒吼,“你找死!”
“你踏馬不想活了。”黃毛青年比她的面容還要猙獰,等我將手上的石頭砸完了之后,便對著我沖了過來,一副想要把我掐死的模樣。
我有些緊張的推開沈碧,鼓足力氣,對著和青年撞了過去。
雖然我沒有青年力氣大,但我是蓄意,他是猝不及防,所以這一撞算是平分秋色——他倒向了張瓊玉,我倒向了沈碧。
沈碧伸手接住了我,張瓊玉就沒那么好心了,只見她一閃身,那黃毛青年就摔在了地上。
“你們竟然還還手?”張瓊玉一邊張牙舞爪的沖著我撲了過來,一邊咒罵道,“你們說話不算話,你們找死,我要打死你們。”
說著,她一把拽住了我的頭發(fā),用力一薅。
我疼的倒吸一口氣,還沒來得及還手,就聽到張瓊玉也慘叫一聲,我趁機拽回頭發(fā),扭頭一看,就見到沈碧兩只手死命的扯著張瓊玉的頭發(fā),而張瓊玉,早就疼的面部都變形了。
我見狀,也趕緊的撲了過去,伸出手,用力的在張瓊玉胳膊上扭了起來——前世的那些仇恨,此時不報,更待何時!
等那黃毛青年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三個差不多大年齡的女孩在地上扭打成了一團,你拽我頭發(fā),我扯你胳膊,總是那叫一個亂。
“你們,你們放開我外甥女。”黃毛青年很快反應(yīng)了過來,彎腰就開始拉扯沈碧。
這個時候,一直被我們姐妹倆壓制的張瓊玉得了空,兩眼一閃陰狠,竟然手指一曲,狠狠的對著我的臉抓了過來。
我顧不得那刺人的疼痛,將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廣場旁邊的車站門口上,同時心有些隱隱的下沉——我的計劃,不會就這么泡湯了吧。
就在這時,一輛汽車緩緩駛到了車站門口,停了下來,一對穿著嶄新褂褲的老年人,從上面走了下來。
我雙眼一亮,當即扯開嗓子喊了起來,“爺爺,奶奶,救命啊……爺爺奶奶……救救我……救救小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