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指望著快點完事兒,等著許月萍來給我好好解釋解釋,生門究竟是如何用死胎來驅(qū)鬼的,這其中又有什么樣的玄機。沒想到橫生枝節(jié),一個坑還沒填,另一個坑隨即又來了。
以許月萍的尿性,不等事情結(jié)束,她是不會告訴我細節(jié)的,也弄不懂到底是出于什么樣的動機。不過沒想到是,這個疑問,她倒沒有埋伏筆,直接跟我說了,只是她所謂的“等”的其它東西,實在讓我犯迷糊。
你是說,咱們在等過路的陰差?我問道。
許月萍點點頭。
剛剛說完靈魂出竅,現(xiàn)在又冒出來個陰差,我總覺得有不真實的感覺。
陰差?長什么樣!我輕聲問道,再一琢磨,前面許月萍倒是把靈魂出竅解釋明白了,我很好奇,這個陰差在生門里,又是個什么樣的存在呢。
許月萍壓著嗓子,其實我也沒見過,但是咱們現(xiàn)在用的法子,卻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而且異常管用,相信這一次也不太會讓人失望。
我身子往許月萍那兒靠了靠,趁著還在“等”的功夫,讓她繼續(xù)跟我說明白。
許月萍看了看四周,目前還沒有動靜,于是便有講解起來,她問我知不知道,系著死胎和顧文山中間的這根帶子是什么東西。我當(dāng)然不知,搖搖頭。許月萍解釋道,這是求生帶。
求生帶?
沒錯,只不過是取了個相反的意思,古時候的人忌諱,常用諧音和反應(yīng)詞,來代表某種的忌諱的東西,就像皇帝的名號一樣,要避諱。求生帶名字取的好聽,用途卻是恰恰相反,是殺生用的。
我問道,殺人?看這帶子確實很堅韌牢靠,上吊肯定不成問題。不過這和生門全然沒有關(guān)系啊。
許月萍說道,你講得沒錯,生門和別的門派都不一樣,使用的東西自成一體,而這根帶子,以前也是穩(wěn)婆隨身攜帶的物件。
我納了悶了,穩(wěn)婆要根帶子殺什么生,難道是怕路與歹徒防身用的?
許月萍搖搖頭,當(dāng)然不是,你知道舊時的婦女是怎么墮孩子的嗎?
這個我倒略有耳聞,以前學(xué)醫(yī)學(xué)史的時候,瞄過一些野史,頓時心中有數(shù)。
果不然許月萍的說明和我想的差不多,那時候的婦女,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往往手法異常殘忍,吃毒藥算是文明的,更多的時候,是拳打孕肚,活生生的把孩子打下來。而這個絲帶的用法,和其差不離,就是縛住婦女的肚子,然后用力勒緊,硬把胎兒給擠死。想想都覺不可思議,可人類幾千年來,就是用這個法子來墮落孩子的?,F(xiàn)在醫(yī)學(xué)發(fā)達了,婦女感受不到,而在過去,無論生孩子還是小產(chǎn),都是極其危險的事情,難怪會說婦女生產(chǎn),猶如鬼門關(guān)里走了一遭。
可是我依舊疑惑,既然是殺生的用的,那也應(yīng)該可以鎮(zhèn)鬼啊,不是都說屠夫和劊子手的屠刀可以辟邪,這絲帶豈不是有異曲同工之妙,怎么又改成“等”陰差了呢。
許月萍繼續(xù)說道,舊時人迷信,即使是胎兒,也是一條生命,無論是小產(chǎn),還是墮掉,當(dāng)事的穩(wěn)婆都要告拜神靈,意思是,這本非我愿,情非得已,求得上蒼原諒,因為也把這殺人的帶子,起了個名字叫求生帶,是希望死胎能夠進入六道輪回,消除孽緣,盡快重新投胎。
我點頭表示明白,但和陰差似乎還是沒法聯(lián)系在一起,接下來呢?
許月萍又指了指死胎,這便是穩(wěn)婆的業(yè)障,不管是故意還是無意,或者不得不為之,穩(wěn)婆在與神靈的對話中,就要說明自己的清白,和誰說清白,自然是過來帶走胎兒的陰差!怎么解釋呢,我舉了例子,當(dāng)代社會到法院去斷案,為了自證無罪,必須提供人證和物證,而死胎和求生帶便是證據(jù),又或者說是狀子,我們生門稱之為牌引,就是告訴陰差自己的苦衷,求得原諒,以免死后下地獄,遭受報應(yīng)。
我聽著實在是好奇,這解釋擬人化的厲害,又回到了原來的問題,難道真的有陰差?
許月萍笑笑,你覺得世上有鬼嗎?
我點點頭。
你覺得鬼是什么?
我張口要說,才發(fā)現(xiàn)壓根就說不清嘛,鬼到底是什么?是人死后不散的靈魂,是怨念,還是一種存在?
許月萍接著講道,要說多少次你才能明白,所謂的驅(qū)鬼降魔,所謂的玄學(xué)都只是經(jīng)驗之學(xué),千百年下來,不斷嘗試、修正后用來對付鬼的一種辦法,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其實這個問題你問我,到底鬼是什么,陰差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們只知道鬼這種東西,肯定存在,在人左右肯定是害處大于益處,且一不留神便會要人性命,所以我們只要按照老祖宗的法子,來解決問題就行了。
這大概是我聽到的關(guān)于鬼的最“科學(xué)”的解釋,原來還可以這么玩兒?!
不過我倒是愿意有陰差存在,不管它是什么東西,世界本來就需要平衡,有惡必有善,有陰必有陽,能夠治魍魎于深淵,揚清明于上蒼,終歸不是件壞事。
許月萍點點頭,同意我的觀點,說我終于有點開竅了,我們通過死胎和絲帶“等”著陰差,歸根結(jié)底還是要對付顧文山身邊的那個鬼。
我想了想,徹底明白了,其實還是生門的特有法子——“忽悠”。借著牌引,引來陰差,而顧文山脈搏微弱,魂不守舍,自然是因為那只鬼在作祟,那只孤魂野鬼想上顧文山的身,有悖天道,它怕什么,怕的正是陰差,就像是陰間的警察,震懾壞人,讓其知難而退。
許月萍繼續(xù)表示贊同,說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我們正說著話呢,猛然間甜蠟抖動起來,盡管分析的透徹,但畢竟還是與鬼同居一室,這火苗的閃動意味著那個鬼又要有反應(yīng)了。
甜蠟不管是燃是滅,終歸會有同樣的結(jié)局,便是讓我能夠看到平時看不到的東西,有點陰陽眼的意思。
我不敢懈怠,貓著身子仔細觀察,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就在這時,我突然看到顧文山好像突然一下子高了。
我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坐在那沒有動,只是腦袋的上方多了一團灰蒙蒙的氣體,這氣體是有形狀的,像是個人影,嗖的一下,那團人影氣團從顧文山的身后剝離,他們之間似乎還帶著粘性,糾纏了數(shù)個回合,灰影終于離開了顧文山,朝著墻角飄去。
我看得緊張,問許月萍怎么辦,許月萍說隨它去,沒想到那個鬼一直就趴在顧文山的背后。
說到這里,我已經(jīng)是背后直冒涼汗了,我擦,搞了半天鬼就在三尺之內(nèi)啊!
以往的經(jīng)驗告訴我,比起找到鬼的來歷,驅(qū)鬼的過程比想象中要簡單的多,不出意外,咱們已經(jīng)完事兒了。
顧文山打了個哆嗦,然后說話了,他問我們冷不冷,怎么感覺屋子里面起風(fēng)了呢。
我們也沒法跟他具體解釋,只能開了燈,跟他說已經(jīng)沒事兒了。顧文山一頭霧水,我們也不去理他,我又給他把了把脈,依舊很弱,但至少依舊恢復(fù)了頻率,是不是證明他已經(jīng)“活”過來了呢?
我看著顧文山也是可憐,便像安慰他,以后別再看這種東西,更不能拍,多出去旅旅游,看看風(fēng)景,陶冶下情操,鬼怪自然敬而遠之。
話剛起了個頭,卻被許月萍攔下了,她說道,等一下,我還有話要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