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吼完之后，竟然沒有人開口，所有人的神色都非常的嚴肅，我咬著牙一個個看過去，突然就看到了張莉正站著人群之后，驚懼的望著我，我一窒，立馬朝她沖了過去，張莉嚇了一跳，竟然轉(zhuǎn)身想跑，被我一把拽住，質(zhì)問她道：“怎么回事？宛如為什么會死在這里？她不是應(yīng)該和你一起離開的嗎？你沒送她對不對？你說話??！說??！”
說到最后，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張莉被我的模樣嚇壞了，一張嘴就哭了出來，一邊搖頭解釋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找過她，可沒找到……我以為她先走了的……我真的不知道……嗚嗚嗚……”
“艸！”我罵了一聲，旁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立馬有人過來拉我，試圖將我從張莉身邊拖開。
“陳南，你冷靜點，別這樣兒，宛如出事兒，關(guān)人家張莉什么事？有話好好說……”
“陳南放手！大家同事一場，你這是干什么？”
“自己沒看好，反過來怨別人，也真好意思舔著臉叫喚，像條瘋狗一樣。”
“冷靜冷靜，警察同志，你們倒是來幫忙啊。”
眾人嘴嘴八舌的來拉我，期間我似乎聽到了王凱的聲音，立馬回頭尋找，剛一回頭，就看到師父冷著臉走了過去，下意識的叫了一聲：“師父……”
師父二話沒說，反手一巴掌抽在了我的臉上。
“啪！”
清脆的響聲在地下室回蕩，前一刻吵雜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視線全都集中在了我?guī)煾傅纳砩稀?/p>
我慢慢放開手，呆呆的看向師父，就看到師父雙眼通紅，整張臉都在微微的顫抖著，但是他還是兇狠的瞪著我，叱喝道：“像什么樣子！給我滾一邊呆著去！”
我知道小師妹的死對師父的打擊很大，這些年師父雖然收徒眾多，但是真正收養(yǎng)的孩子卻只有我和小師妹，在他眼中我們就像是他的孩子，此時小師妹身死，師父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他才是最痛苦的那個，但他在忍著，因為他知道，像我這樣發(fā)瘋吵鬧是沒意義的，想到這里，我立馬眼眶一紅，眼淚止不住的掉了下來。
雨桐過來將我拉到一邊，轉(zhuǎn)身又去找人了解情況，眾人見我冷靜了下來，這才慢慢散開，有男同事立馬去安慰張莉，有幾個還狠狠的瞪了我?guī)籽?，目光之中充滿了憤怒，我沒心思理他們，失魂落魄的走到停尸臺附近，那幾個警察都在，剛才他們都沒出聲，似乎對我剛才的舉動都很理解，此時見我過來，都嘆息著走到一邊去商量案情。
我看著小師妹的臉，原本絕美的容顏，此時也被死亡蒙上了一層灰敗之色，因為表情驚懼，此刻或多或少顯得有些猙獰，眼淚再也止不住了，瞬間模糊了我的視線。
沒了……就這么沒了，只有真正的失去了身邊人的時候，我才能了解到，死亡為什么會給那么多人帶來痛苦，死者死前痛苦、活著的人更痛苦。
在看到小師妹的尸體之前，不管以往接觸到了多少尸體，我都認為一切所發(fā)生的是那么的理所當然，應(yīng)當應(yīng)分，“有人死了、送來這里、我化妝”僅僅只是一套程序。
這是我的工作，我靠著死人吃這碗飯，人總會死，這是正常的。
可是直到這一刻，這一瞬間，我才發(fā)現(xiàn)死亡所帶來的痛苦，并不僅僅是流于表面的感觀，或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的東西。
看過了太多次家屬的眼淚，聽過了太多次悲傷的哭嚎，我雖然有時會跟著傷感，但也只是那么短短一刻，過去了也就過去了，真正降臨到自己身上時，感覺就翻天覆地了，仿佛心里突然有什么東西缺失了，一點點，就那么一點點難以名狀的東西，消失了，空了……
我再也看不到她的笑臉，聽不到她的聲音了。
這一切都讓人難以接受，我擦了擦眼淚，死死地咬著嘴唇，伸手將宛如額前有些散亂的頭發(fā)順到一邊，心痛異常。
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不遠處王凱和其他幾個同事在說話，其中一個有些惋惜：“這叫什么事兒啊，你們說好好的怎么會出現(xiàn)這種事情？”
“會不會是鬧鬼?。磕莻€女尸不是不見了嗎？而且你們看啊，那個女尸也是心臟被掏走了……”另一個有些心驚的說道，王凱則冷笑一聲：
“都特么扯淡的，干我們這行怎么能真信了這個？要我說就是她叫了人來幽會，這地方晚了又沒人，想怎么玩怎么玩，玩到最后人家不爽了，直接給她弄死了，瑪?shù)?，小騷貨一個，整天還特么跟我裝純。”
“你積點口德吧……”旁邊的一個同事立馬開口道，話沒說完就是一愣，因為他看到我已經(jīng)走了過來，我此時已經(jīng)沒有什么顧慮了，我不知道小師妹到底是怎么死的，也許是人為，也許是其他什么，但是不管怎樣，她都死了，可縱然是死了，我也不許任何人侮辱她，她生前我沒能保護好，是我錯了，但是死后，我不允許有人敗壞她，這個人是誰——都不行！
三個人都是一驚，王凱更是一哆嗦，驚懼的看著我，色厲內(nèi)荏道：“陳南，你又發(fā)什么瘋？你要干什么？”
“沒什么，想和你們聊聊天，你剛才說什么？”我平靜的看著他，面露哀傷，三個人面面相覷，王凱見我如此平靜，似乎以為我沒有聽到剛才的對話，悄悄的松了口氣，拍了拍我肩膀，朝我一笑：“我說啊……”
“我去尼瑪?shù)模?rdquo;
他開口的瞬間，我瞬間暴起，直接一拳轟了過去，王凱根本沒想到我會突然爆發(fā)，嗷的一聲慘叫就飛了出去，撞到了身后的墻面，反彈摔倒在地慘嚎了起來，我沖上去照著他腦袋就是兩腳，他立馬沒了動靜，我下手很重，也沒打算留情，我就是要讓他知道痛，就是要讓他記住今天，記住他的話會讓他付出什么。
我知道能做到的事情不多，也許我無法追查到小師妹是如何死的，但是做的不多，不表示什么也做不到，至少我能做到的就是讓這些爛人閉嘴，死死地閉上嘴。
“陳南，你瘋了！”
“別打了，會死人的！”
旁邊的兩個人立馬過來拽我，被我一人一巴掌抽開，捂著臉大罵，我根本不理他們，死命的朝著王凱的肚子踹去。
霎時間，剛剛平靜下來的場面又亂了起來，有人喊、有人叫、有人過來拉扯我，被我掙開，繼續(xù)踹王凱，最后我聽到有人吼了一句：“愣什么！把人給我架開！想看他打死人嗎？”
話音未落，立馬有兩個警察朝我撲了過來，我想反抗，但是對方身手利落，一腿絆將我撂倒在地，狠狠的按住了我的腦袋，另一個直接將我反手拷了起來，其他人去檢查王凱的情況，這小子剛才被我打掉了門牙，此時滿嘴鮮血，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怨毒，嘴里大嚷著什么，我一口唾沫吐了過去，旁邊一個中年警察走了過來，皺著眉掃了我一眼，氣道：“帶回去！添亂，打架滋事，關(guān)他幾天！”
說完頭也不回的朝外走去，我被雨桐扶了起來，被小警察壓了出去，一路上雨桐一直欲言又止的模樣，似乎不知道怎么出聲安慰我，我刻意的回避了她的目光，腦子早就亂成了漿糊。
我知道這樣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但是并不是沒有效果，至少他們不會在亂嚼舌頭根了，又或者被嚼舌頭根的對象變成了我，這樣就好，哪怕只是一點點，我也不想讓小師妹身上有任何的污點。
師父沒有管我，他安靜的看著我被帶走，我能理解他的想法，我也確實需要冷靜冷靜。
一路無話，我被壓到了拘留所，被小警察帶到了關(guān)人的301室門口，他似乎很認同我的行為，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讓我進去，我沒心思說話，徑自走了進去，一進門就看到屋子里五六個人都朝我看了過來……
這是一個標準的八人間，屋子里很干凈，我站在門口，和幾個人對望了一會兒，突然有一個四十來歲的大哥就說：“你睡那邊那張床吧。”
我坐過去，旁邊一個光頭就問我怎么進來的，我說打架，他哦了一聲就不理我了，和小說里的不同，這些人絲毫沒有挑釁我的意思，都在各干各的，想想也是，進了這里，最多也就關(guān)十五天，犯不著惹事。
我沒心思開口，就躺在床上發(fā)呆，不知不覺竟然睡了過去，這一覺一直睡到夜里，我夢到了小師妹一邊朝我大喊救命一邊朝我跑過來，我站得很遠，等我沖過去的時候，她倒了下來，我接住她，就看到她的胸口被掏了一個大窟窿，血流如注……
我猛地驚醒過來，一頭的冷汗，頓時感覺心如刀絞，就在這時，我突然間察覺到我的床邊似乎有什么東西在。
一抬頭！
就看到黑暗之中的床頭前，一雙眼睛正炯炯有神的盯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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