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金骨,也許很多人沒見過,甚至都沒聽過。
說白了就是人死了之后隔了三五年,等到肉全都腐爛了之后開館把骨頭都重新拿出來,清洗尸骨,重新找地方安葬。
摸金骨在二三十年前特別火,可以說是最賺錢的行業(yè)之一,后來因為國家出臺的火葬政策,這一行才漸漸沒落了。
干這一行的首先要膽子大才行,不然一看到尸骨都嚇暈了,也不知道是你撿骨頭,還是別人撿你。
其二是懂得一些玄學,最最主要的是,熟悉人的骨架結構。
別小看只是把骨頭撿起來就完事了,這里邊的門門道道多了去了,光是撿骨頭的順序就很繁瑣。
一個整不好家破人亡都是輕的,重的骨血倒流,禍殃子孫后代。
說到這你們肯定會問我為什么懂這些,問我家里是不是干這個的?
其實吧,我算是出生在一個書香門第的家庭,我爸是中學語文老師,我媽也是老師,不過是教體育的,跟這行半點關系也沒有。
至于我為什么懂,都是賴皮周教的。
賴皮周是從貴州到云南打工的,在我家一樓租鋪面賣米線。
我大學畢業(yè)的時候他就來了,到現(xiàn)在一直租了6年,除了三年前過年回過貴州一次,一直都住我家。
平時有啥好東西他都會給我家?guī)б环荩惺乱獛兔λ隙ǖ谝粋€來。
之所以叫他賴皮周,是這家伙賊會耍賴。
每次到了交房租的時候都推三堵四的,說他們那邊娃生得多,他家就生了五個,孩子要上學啥的,老婆又不識字沒文化,工作也沒有,他賣米線的生意又不好啥的。
總之就是哭窮。
我爸媽都是斯文人,臉皮薄。也知道他真的不是故意賴賬,是有困難。加上都住一起六年了,比普通的親戚都親,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他緩緩,這一緩就是半年。
那天早上我和往常一樣,打算下樓吃碗米線,然后去人才市場找工作。
誰知道剛下樓就看到賴皮周在關店鋪門,在他身邊還站著個穿西裝的的中年人,瞧著有些眼熟。
不過這中年人此時看起來很憔悴,眼眶深深的凹陷進去,胡子拉渣的,頭發(fā)也油的發(fā)亮,和在網(wǎng)吧通宵了幾天的人似的。
在門外還停著一輛奔馳。
我就納悶了,這賴皮周是啥人我還不清楚?他居然還認識開奔馳的。
見賴皮周要跟那中年人上車,我就問他要干啥去。
賴皮周也沒隱瞞,說要去鄉(xiāng)下?lián)旃?,遷墳。
這年頭都是火葬,就算是村子里都很少會有土葬,至于撿骨我更是沒見過。
我就問他能不能帶上我,他剛開始不同意,后來我許諾說在他給緩半年房租,他才勉強同意,不過讓我記住,一切都要聽他的。
上了車,我才知道那中年人叫黃明德,在縣城里開了個家具城,怪不得之前看他為什么這么眼熟,我家的家具三分之二都從他那兒買的。
黃明德一邊開車一邊和賴皮周說情況。
他說他爹死了三年,以前家里條件不好就隨便葬了。如今他生意好了,想把他爹給遷回村子里,因為地方近,也就沒開棺撿骨,是連著棺材一起搬走的。
也就是這一次遷墳就出事了。
以前他爹很少給他托夢,可這次剛遷完墳,他總是夢到他爹站在他床邊哭。
說到這,黃明德臉色有些慘白,深呼吸了好幾口才接著說,不光是這樣,晚上他時不時的聽到家里傳來異響,到半夜三四點的時候聽到有人敲門,可打開門卻什么都沒有;睡覺的時候還感覺被人壓著,睜著眼睛卻動不了。
黃明德說他實在沒辦法了,神婆什么的也找過了都沒用,后來有人跟他說,可能是因為遷墳的時候出問題了,讓他找一個懂撿骨的人來看看,所以他才托人找到賴皮周。
我在一旁聽得暗自發(fā)笑,都什么年代了,居然還有人相信鬼神之說,搞封建迷信。
半夜三四點聽到有人敲門可能是風刮到什么東西撞在了門上,又或者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
因為人在睡覺的時候是徹底放松狀態(tài),所以能聽到很遠的聲音,加上剛遷完墳他可能有點心理作用,這些因素結合在一起,才導致他出現(xiàn)幻聽。
至于什么鬼壓床早就有科學解釋過了,醫(yī)學上稱之為夢魘,是一種生理現(xiàn)象。
不過這些我沒說出來,怕他們把我趕下車。
賴皮周倒是很嚴肅,眉頭都皺在一起,說先去現(xiàn)場看看才知道。
我們要去的村子叫下水村,是黃明德出生的地方。
等我們到的時候,墳地旁已經有圍了很多人,都是他家的親戚,面色看起來也挺凝重的。
賴皮周一看到那墳地,眉頭跟著皺了起來,但也沒多說,掏出紙錢不停地朝天上扔,然后點燃一捧香遞給黃明德,讓他把墳墓插滿一圈,每隔三十公分點上三只。
“小濤,每隔十五分鐘你留意一下這香燃燒的變化。”賴皮周小聲的跟我說了句。
這變化有啥看頭?我咂咂嘴。
等把香都插好,賴皮周才讓人拋墳。
這土有些潮,等挖到棺材門時,很難形容的一個感覺,棺材沒爛的很夸張,就是整個看起來濕濕的,有點像饅頭泡在水里還沒完全爛掉。
“看樣子又碰到蔭尸了!”一看到棺材,賴皮周不由得重重的嘆了口氣。
我趕緊問他啥叫蔭尸。
賴皮周看了我一眼,才開口說所謂的蔭尸就是尸體還沒完全爛掉,撿金骨碰到這種只能算自己倒霉。
我一臉懵逼,問他難不成還會尸變?
他看我一眼也沒多說別的,只是讓我有心里準備,然后又遞給我一個口罩。
雖然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當我看到那尸體時,差點沒吐了。
棺材蓋剛打開,一股刺鼻味瞬間沖入我鼻子里。
這我真的無法形容這味道,因為這輩子我沒聞過與這相似的味道,也許就是你把一坨屎放在保鮮袋里一個月,然后在放到微波爐里加熱之后散發(fā)的味道吧。
一個老人躺在棺材里,眼珠子已經完全爛掉了,只有兩個黑漆漆的窟窿,沒鼻子嘴唇,全身是臘白色。
身上的肉也是爛的差不多了,有些微微鼓起,還一動一動的。
當時我也是賤,見那尸體的肉在動我就強忍著恐懼湊過腦袋去看,要不是賴皮周眼明手快捂著我的嘴,我當場就吐。
我發(fā)現(xiàn)那肉之所以一動一動的,是因為有無數(shù)的蛆蟲在沒完全爛掉的皮肉下邊蠕動。
“先人出土,子女撐黑傘,屬龍屬虎屬兔,屬牛者背對棺材,還有年周歲不滿12的莫回頭!”
賴皮周吼了一聲,然后又朝天空撒了一把紙錢。
他剛說完,除了黃明德和我,全都背過身去。
“這么多人?”賴皮周咂咂嘴,看了看我又看看黃德明之后,他指著黃明德,“跟我下去撿骨頭。”
“這個……周大師,我……我還是算了吧,我怕幫倒忙!”黃明德雙腿一個勁的哆嗦,臉部的肌肉不停地抽動。
賴皮周一看他這窩囊勁頓時就惱了,指著他鼻子罵:“他是你爹,就算他現(xiàn)在是一攤爛肉也還是你爹,你要是不跟我下去,你信不信你爹今晚上不只是壓在你身上,是帶你走,信不?”
這話一出,黃明德差點就嚇癱了,拉著賴皮周的手說周大師救我。
賴皮周哼了聲沒說話,丟給黃明德一雙紅手套,吩咐他帶上再去摸尸骨。完了他又拿出一張黃色的布遞給我,讓我站在棺材邊上遮擋尸骨。
他說現(xiàn)在除了他們兩個,其他都是和老爺子屬相相克的,只能委屈我拿著黃布擋在尸骨上遮擋陽光。
說完他還特意交代,千萬不可讓陽光爆嗮先人遺骨,以免先人魂飛魄散,不得輪回。
媽的,還真是委屈我?。∵@一刻我真的后悔自己好奇跟來干啥,這是沒事找罪受啊。
接著賴皮周拿出一把短刀,小心翼翼的把尸體的手腳與身體的接合處肢解,最后把腳跟手摺一折,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的翁里,(翁就是專門裝骨頭的那玩意。)
好在黃明德只用撿第一塊手骨,要不然我估計他要瘋掉。
剛撿完,他就脫下手套捂著嘴跑了,接著傳來一陣嘔吐的聲音,搞得我直反胃。
我也沒敢在看賴皮周撿骨,看到他撿骨頭,我就想到他沒帶手套的手抓米線煮給我吃,估計以后回去我都不敢在吃他煮的任何東西了。
我就把腦袋扭向一旁看別的地方,等看到那香的時候,我才想起賴皮周讓我每隔十五分鐘看一次香火燃燒的變化。
這一看,我頓時愣住了。
一個穿著黑色棉衣的人蹲在地上,把腦袋湊到香前用鼻子一個勁的吸,邊吸他還邊彎腰撿之前賴皮周撒的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