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雜草分開的兩條小公路上面也有形態(tài)各異的石頭,大大小小的石頭,只要你稍微不注意就會踢在石頭上面。即使我們拿著手機開了手電筒,可是還是被石頭撞了幾次。
但彭生錢在沒有手電筒的情況下,只是憑借著月光,走在這么復雜地形的公路上面,完全感覺不到吃力。
“叔叔,你可不可以慢一點?”
我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只顧著埋著頭走路,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停在自己不遠處的彭生錢。
“哎呀!”
我手電筒突然照在一只腳上面,接著我的頭撞在彭生錢的手肘上面,我知道要是彭生錢不動的話,我鐵定會撞在鋤頭上面。
“我說你們城里人呀,真的是嬌貴的很。”彭生錢說完又轉(zhuǎn)過身繼續(xù)走,不過速度比剛才可慢了不少,“哎,要是城里人,就不該來我們這種鄉(xiāng)下。”
我越聽覺得自己越來越慚愧,一個同樣生活在農(nóng)村的人,卻被彭生錢這樣鄙視。不敢多言,我靜靜的跟在彭生錢身后。
“叔叔,最近馬爺爺他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嗎?”洲哥趕緊幫我解圍。
我們快走幾步,終于跟彭生錢保持肩并肩。
“反常?”彭生錢反常的回答,一臉的驚愕,“沒有!”
我們已經(jīng)熟悉了彭生錢半吊子的性格,對于他的“反常”行為也都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突然彭生錢停住,我又差點踩在彭生錢的腳上:“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對不起,我說呀你們城里人就是墨跡。”
我很無辜,無緣無故的又被彭生錢懟了一次。我沒有說話,倒是彭生錢繼續(xù)說:“說起反常的事情還真有,最近一段時間,他變得不愛笑了,而且話還少了。以前我每說一句話他都會笑老半天的,現(xiàn)在我跟他說話,他都不笑了!”
我不知道馬兒爺爺聽了彭生錢的話是不是會笑,但是我聽了彭生錢的話是忍不住的樂,雖然彭生錢是半真半假的說,但是每一個字都闖進我的心里。
大約過了十分鐘,前面終于出現(xiàn)一點光亮。光亮是從一家土房子里面發(fā)出來的。微弱的黃色燈光,照在五米之內(nèi)的地方,小半個屋都快融入里面。
光亮的邊緣處站了一個身穿花衣短袖的婦女,頭發(fā)披在身后。富態(tài)的身材立在黑夜中,一雙明亮的眼睛環(huán)視著黑夜。
突然彭生錢行走的速度越來越慢,可邁的步子卻越來越大,沒幾步,便已經(jīng)身處一個梯坎之上。
“陳芬!”彭生錢語氣中都帶著寵溺,還有畏懼。
“姓彭的,你還知道回來呀?”微胖的婦女手插著腰,感覺下一秒就要發(fā)飆似的,“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現(xiàn)在都幾點了?”
縱使她的手腕上沒有手表,可另一只肥碩的手伸出肥碩的手指在她自己的手腕上點了三下。
彭生錢有些為難,準備好好哄哄自家媳婦兒,可當陳芬看見彭生錢身后跟著我們之后,她仔細的瞧了瞧,發(fā)現(xiàn)的確不認識。
陳芬立馬變了臉:“哼,進屋吃飯了!”
雖然陳芬的語氣中帶著不滿,可是聲音降低了數(shù)倍。
我們還沒弄清楚狀況,就被彭生錢笑嘻嘻的領著進了屋。彭生錢的家跟馬爺爺?shù)募掖蟮窒嗤?,不過,彭生錢的家比馬爺爺?shù)募依镆麧嵦嗔恕?/p>
彭生錢的家客廳里面是打了水泥的,正中央擺了一張金黃金黃的木桌,金黃的桌面跟配它的黑色、灰色的長板凳完全不符。
“來,快坐快坐!”彭生錢將鋤頭放去廚房,一出廚房,就開始招呼我,“別看我們在農(nóng)村,可飯菜好吃著呢,我家陳芬呀,不僅人長得好看,做飯更好吃。”
彭生錢說完,我差點一口老血沒嗆過去,好在早就熟悉了彭生錢拿著生命玩幽默的方式,不然我非得笑出聲不可。
看著我被自己老公逗笑,陳芬自己更加感覺不好意思:“老彭,你不要這塊老臉,我還要呢,你給人家小娃說這些干啥。那個,小娃,你餓了自己先吃,讓老彭先去洗手。”
陳芬白了正要上桌吃飯的彭生錢一眼:“你要是不洗手,我看你能不能吃到飯!”
彭生錢的手都快夾到菜了,可惜被陳芬的話打開去,彭生錢只好乖乖的去洗手。
我看著站在一旁的陳芬,還以為她已經(jīng)吃了飯,可等彭生錢再一次坐在長凳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小芬根本沒有吃飯。
對于二人幸福和諧的生活,我們只有羨慕的份。因為我們是帶有目的的,飯間,我們還是將話題引到馬爺爺身上。
聽了洲哥的話,陳芬的目光開始變得黯然。她將筷子放在桌上,到了喉嚨的飯粒也舍不得下肚,反而蹦出嘴來。
她拿起彭生錢面前的特質(zhì)藥酒,彭生錢一陣疑惑,不過在陳芬的白眼之后,又擔心的低下了頭??粗惙业年噭?,我咽了咽口水,期待著她的解釋。
我們仔細聽著陳芬給講的關于馬爺爺?shù)氖虑椤?/p>
一個月之前,一聲渾厚的大嗓門穿透整個馬家:“拖把叔,拖把叔!”
此人叫小五,是村里出了名的熱心腸、人緣好,而且還是馬爺爺在赤龍村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別看小五年紀也就二十剛出頭,而且骨瘦如柴,可他勁兒可大了,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是干活練出來的。
“拖把叔,拖把叔!”
見沒有人回應,小五又嚎了兩嗓子,小五走近一看,原來大門是鎖著的。眼看就要下暴雨了,也不知道馬爺爺去了哪里。
幾次之后,小五仍沒有找到馬爺爺?shù)嫩欅E,于是他又在周圍的一些地方瞎找了一圈,最終無果,便只身回家。
轟隆隆,霹靂啪啦。淅淅瀝瀝的雨滴瞬間加了倍,伴隨著雨聲就是持續(xù)不斷的風聲。天色漸晚,已經(jīng)入夏的季節(jié),來一場大雨,也給炎熱的夏天增加了許多涼意。
小五以為馬爺爺已經(jīng)回家了,他拿著青色的雨傘前往馬爺爺?shù)募?,可還沒到半路,雨傘就被狂風吹壞。
“真沒用!”小五將雨傘一扔,要不是密密麻麻的雨滴打在他身上,他鐵定會站在那里好好地將雨傘踩一頓。
他急性跑到馬爺爺?shù)募?,可迎接他的仍然是緊閉的大門、蕭瑟的落葉、還有呼嘯的狂風。
“拖把叔!”小五抱著頭,快跑而走,“哎呀。我……”
后面跟著一大串罵人的話,那些污穢的詞到了嘴邊夾雜著雨水掉在地上,沒有找到馬爺爺,小五被迫淋著大雨歸家。
小五一晚上都擔心馬爺爺?shù)陌参#罱K只有“也許拖把叔在別人家避雨呢。”才能安慰他自己。伴隨著唯一的可能性,小五陷入睡眠。
第二天一大早,小五就去了馬爺爺?shù)募???傻玫降慕Y(jié)果跟他前兩次過來的結(jié)果一模一樣。好在雨已經(jīng)停了,小五又去了幾戶鄰居家詢問馬爺爺?shù)那闆r。可是結(jié)果也是昨天一樣。
路過村口老方家,小五才得到結(jié)果——馬爺爺拿了鐮刀,有可能去了山上,知道消息的小五哪里還等得了,朝山上奔去。
后山是一個深山老林,據(jù)說以前的時候,就連老虎和狼都有。平時也沒人敢一個人獨自上山,所以究竟傳言是不是真的也無從考究。
不過山上的樹木相當茂盛,如果去砍一次柴,隨隨便便都可以燒十天半個月的。馬爺爺這次去山上的唯一目的也是砍柴。
昨天早上一大早,馬爺爺就決定去山上砍柴,捉摸著沒有人打下手,他自己便多背了一個背簍,多帶了兩根繩索。
早上的天還艷陽高照,誰知下午天色慢慢變暗。早知道赤龍?zhí)鞖獾鸟R爺爺停下了手里的動作,用汗帕擦了擦自己額頭和脖子上的汗水,又折過手勉強擦了擦后背的汗水。
“看來是要下雨了。”他嘴皮干涸,借著說話,用舌頭將干涸的嘴唇潤了潤。
“可家里沒有柴了,要是就這樣回去了的話。也不知道多久才可以抽出時間再來了。”馬爺爺在心里默默盤算著利弊。
他第一個說服的人就是自己,于是他又拿起鐮刀朝著林子更深處走去。可是雨聲、雷聲比馬爺爺預計的要來的快很多。轟隆隆的聲響很快就抵制住馬爺爺繼續(xù)堅持的決心。
似鴿子蛋大小的雨滴砸在馬爺爺?shù)念^上,胳膊上,砸在不遠處的地上,都會濺起不大不小的水花。激情四濺的雨花也加快了馬爺爺?shù)乃俣?。三下五除二,他便捆好兩樁柴火?/p>
“怎么來的這么快?”
馬爺爺?shù)浆F(xiàn)在都還在懷疑雨水來的太快,滴滴答答的雨水聲配合著馬爺爺一前一后的“包扎”,二者倒也和諧。
“還是快回家吧!”
哐當咯,一道閃電夾雜著雷聲將厚厚的烏云炸成兩塊,一塊一塊的雨滴直落而下,一聲接著一聲的炸雷催促著馬爺爺?shù)牟椒ァ?/p>
“??!”
馬爺爺摔倒在地,背上的柴火連同背簍跟著一起在地上翻滾。
本來山上的分層都很明顯,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樹目,下面是稀稀落落的幾顆雜草。
又是斜陡坡,加上下雨路滑,馬爺爺滾起來就一發(fā)不可收拾。從摔倒的地方一直滾到山腳的水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