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蒼殿并沒有完全覆蓋掉整座山峰,而是半個。
山峰的后半也屬云蒼殿范圍,卻沒有任何建筑,有的只是濃密的樹海,一片一片一叢一叢延綿開去。
這里的樹木大多是松柏,顏色卻是詭異的深黑色,據(jù)說是云蒼幾百年前和魔界的一次血戰(zhàn)所致。
那一戰(zhàn),云蒼死傷過半,魔族的傷亡更是數(shù)以萬計,尸體將整個山峰覆蓋,血水流入后山的樹林之中,從此無論這里再長出什么,顏色都是深黑色的。
樹海的深處,有一處亂石嶙嶙的懸崖,這里全是巖石,所以寸草不生,黑色自然也無法蔓延,整個懸崖都是一片潔白,仿佛是一件黑衫上鑲嵌的明珠,陽光照射在光潔的石壁上,反射出耀眼奪目的光彩。。
懸崖旁屹立著一處巨大的石柱,這石柱高達數(shù)十丈,竟是天然形成的,也不知何種的自然之力能形成這般詭異的奇景。
石柱下是一片由石塊堆砌的高臺,再往下則是一片延綿數(shù)畝的石砌廣場,廣場中沒有樹木,沒有花草,連小動物和飛鳥似乎都懼怕此處,只敢遠觀卻不敢靠近。
這里就是云蒼殿的刑臺,此時卻站滿了人,所有云蒼殿的弟子都一臉肅然的站在刑臺下,眼中的神情各式各樣,有茫然,有疑惑,更多的卻是哀傷。
所有水園弟子都被哀傷的氣氛包裹著,雙目直視刑臺上的四人,沒有一人缺席,也沒有一人說話。
風天揚背負著雙手,一臉陰沉的仰望天際,他身后的炎紫陽和雷動天卻神情慘然的低著頭,只有一人的臉色輕松不變,那就是水心潔。
水心潔正在悠閑的喝著茶,表情不冷不淡,時不時的還朝著下方的水園弟子格格的笑幾聲,那模樣嬌憨可人,仿佛一切與她無關似得。
每個被她望見的水園弟子都想強行擠出一絲微笑,那面色卻比哭還難看,有些弟子已忍不住流下淚來。
“你若不回來多好,你不是喜歡那種生活么,為何還要回云蒼,為何還要逼我。”風天揚的長嘆道,面色已有些發(fā)抖,怎也不愿回過頭來。
“切,你啰不啰嗦,都回來了還要怎樣!難道你還能再放我離開?”水心潔曬然道。
風天揚微微一笑,笑容卻帶著幾分慘然,低喝道:“你既已決定了,那就開始吧。”
“師兄!”雷動天猛的站起,巨大的身軀竟也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他面上滿是苦澀,哀聲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她是我們的師妹?。?rdquo;
“那你說,還有什么辦法?”風天揚一臉古怪的看著雷動天,又道:“你若說的出,我就做的到。”
雷動天臉色一滯,顫聲道:“若是說靖兒強行——”
“師弟!”“師兄!”兩聲怒喝同時響起,卻是炎紫陽和水心潔,雷動天嚇了一跳,卻怎也不敢說下去。
“我是自愿的,你心里很清楚!”水心潔極為嚴肅的說道,這句話卻換來了風天揚的一句冷哼。
“背一遍云蒼法則吧。”風天揚說道,卻是對水心潔說的,雖然他們四人都已知道,但下方的弟子們卻大多茫然,有些根本不知道今日是要做什么。
“好!”水心潔柳眉一挑,站起身昂首望天道:“云蒼十誡,乃第一代仙祖所創(chuàng),歷代弟子莫敢不尊,莫敢不從,一入云蒼皆立誓,犯十誡者必處極刑。”
“第一條,云蒼殿門下切不可殺戮凡人,違反者嚴懲,誤殺者逐出山門,謀殺者毀元嬰,濫殺者誅元神。”
此言一出,東方笑立刻撇了撇嘴,又朝林小天眨了眨眼,心想這濫殺也不知幾個算是。
“第二條,云蒼殿門下切不可與魔,妖,鬼三界為伍,違反者嚴懲,勾結者逐出山門,暗謀者毀元嬰,反逆者誅元神。”
林小天擦了擦汗,他和苒桑榆合修,也不知算是暗謀還是反逆,雖然沒有對云蒼殿做出什么壞事,但要被發(fā)現(xiàn),這元嬰估計是毀定了。
“第三條,云蒼殿門下切不可同門私自相殘,違反者嚴懲,重傷或誤殺同門者逐出山門,謀殺者毀元嬰,弒師長者誅元神。”
“第四條,云蒼殿門下切不可使用他人元嬰修煉邪法,違反者嚴懲,使用者毀元嬰,剝奪者誅元神。”
“第五條,云蒼殿門下切不可師徒私戀,違反者嚴懲,私戀者逐出山門,一旦發(fā)生茍且亂、倫之事,為徒者毀元嬰,為師者誅元神。”
轟的一聲,整個水園都炸了鍋,無數(shù)的驚呼聲跌蕩而起,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看著臺上,林小天直接暴喝道:“為何?”
他現(xiàn)在終于知道水心潔昨天那句話的意思了,這戒規(guī)對師徒私戀之事竟管的如此嚴格,水心潔竟要被誅元神,那就不僅僅是修為葬送的問題了,那根本就是等于徹底毀掉她。
“為何?為何?憑什么?”林小天怒不可遏反問道,前四條他都明白,雖然有幾處有些苛刻,但總算有些合理,但這第五條根本就是屁話,憑什么師徒不能相戀,何況水心潔和云靖本就是戀人。
“住口!云蒼法規(guī)輪不到你這小小的弟子來反駁!”風天揚怒喝道,雙目如電直射林小天。
林小天當即就閉了嘴,一轉身就往旁邊走去,他不是離開,也不是回去,而是朝著其他幾園的場地走去。
所有人都愣愣的看著臺上,盯著水心潔,沒有人發(fā)現(xiàn)林小天的舉動,除了東方笑。
“你想做什么?”東方笑一把扯住林小天道。
“別管我!記住我昨天說的話!”林小天一揮手,真元力猛的爆出,東方笑的修為差他太多,當即被摔落開來,再抬頭卻已找不到林小天的身影了。
水心潔朝著水園擺擺手,吵鬧終于平復了一些,她朝風天揚笑道:“還要繼續(xù)背嗎?應該可以了吧,話說后面的我也記不清了呢。”說著調皮的吐了吐舌頭,面上一絲哀傷都沒有,表情可愛之極。
“不必了。”風天揚嘆息幾聲,又高聲喝道:“水園師娘水心潔,與水園大弟子云靖私戀,并暗行茍且,依云蒼法規(guī)第五條,將對水心潔處以極刑。”
臺下又是轟然作響,這次不僅僅是水園,連其他三園都鬧開了,他們大多不知道水心潔和云靖的事,乍聽之下大驚失色。
水園師娘和弟子茍且?還要處以極刑?這絕對是云蒼殿百年來最嚴重的事了,甚至比幽玄谷入侵還要嚴重。
“這不公平!”雷動天再也忍不住了,咆哮道:“心潔本就和靖兒是青梅竹馬,就算是法規(guī)也該有例外之處。”
“但他們如今的身份是師徒。”風天揚怒喝道:“師弟你最好想清楚再說話,你質疑的是云蒼殿千年流傳的法則。”
“切,千年又如何,這法規(guī)根本就是個屁。”臺下一人嗤笑出聲,所有人都呆住了。
風天揚的臉色已經(jīng)漲成了紫色,連水心潔都一臉愕然的朝臺下望去。
楚杰瘦小的身影站了出來,微笑道:“不用找了,老子說的!”
“你?你也想試試云蒼刑罰嗎?”風天揚身子顫抖個不停,他已被氣的幾近暴走,不僅雷動天質疑法則,就連一個小小的弟子也敢口出狂言,他這個代掌教的威嚴根本無存了。
楚杰輕笑幾聲,剛想再說卻聽到一聲嬌喝響起,“閉嘴!”水心潔勃然大怒,一掌橫推出去,楚杰只覺得被一道無匹的真元力推回了座位,一臉驚異的看著水心潔。
“你眼里還有我這個師娘嗎?”水心潔吼道,她并不怕受刑,她早已做好了準備,但她卻絕不允許因自己的事而讓弟子受到牽連。
楚杰呆了半晌,猛的一拳轟在地上,那地面硬是被轟出了一個大坑,這瘦小漢子眼中已滴出淚來,不甘和憤怒同時涌上心頭。
一只手從背后按住了他的肩頭,東方傲沉聲道:“我們答應過師娘的,今日絕不會輕舉妄動,至于以后,你想做什么我絕不過問。”
楚杰一愣,隨即明白了東方傲話中的意思,狠狠的點了點頭。
“給個面子?”水心潔指著楚杰微笑道,話卻是對風天揚說的。
風天揚臉色陰晴了許久,重重的點了點頭,他現(xiàn)在根本無法拒絕水心潔的要求,如果允許,他甚至可以為水心潔去死。
“我們繼續(xù)吧。”水心潔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徑自朝刑柱走去,聲音舉止中透著灑脫,她已看開了。
“你恨我嗎?”風天揚注視著她的背影,顫了幾下終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句。
“恨!”水心潔笑了,僅一個字就將風天揚震得連退兩步,卻又聽她說道:“我恨你,卻不是為了你遵守這云蒼法則,換了是別人一樣會做,就算是師尊也不敢違背。但我依舊恨你,只因你毀了我和靖兒的生活,若不是你,我不會走到這一步。”
風天揚一怔,面上的神色鐵青,艱難的問道:“你,你都知道?”
“自然知道,若不是你,師尊又怎會破例收我為徒,我又怎會和靖兒師徒相隔,若不是你,我原本該是做風園的弟子罷。”水心潔幽幽的笑道。
臺下的人已經(jīng)聽傻了,連炎紫陽和雷動天都愣住了,誰也不知道這里面還有這一層的關系,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風天揚,一句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