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了,出口就在眼前,還差一點(diǎn)點(diǎn)。
越是靠近,白檀的心里就越是不安。
她不敢去想,萬一那個繭真的只是個繭,并不是出口怎么辦?
“到了……”唐弈然氣喘吁吁的把肩膀上的林鶴塞進(jìn)了繭里,隨后自己也鉆了進(jìn)去。
白檀站在這顆巨繭前猶豫了一會兒,這樣狹小的一個地方,怎么能鉆得下這么多人?
她彎下腰也鉆了進(jìn)去,才發(fā)現(xiàn)繭內(nèi)空空如也,之前鉆進(jìn)繭里的林鶴和唐弈然就這么蒸發(fā)了。
緊接著,自己的眼前一暈,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jīng)從幻境中回到現(xiàn)實(shí)了。
三個人還在樓道里,林鶴身上的粘液也全部消失了。
黑暗中,傳來了有節(jié)奏的鼓掌聲。
“真沒想到,你們竟然能從我的幻境里出來。”那人的聲音聽上去年輕而富有磁性。
白檀很清楚,站在黑暗中的那個人是誰。
“你所謂的巔峰之作,就是個殺人陷阱!”
“可惜它還是沒能把你們?nèi)細(xì)⑺馈?rdquo;那人打了個響指,拇指和食指指尖,燃起一道火光。
那團(tuán)火悠悠地照亮著四周,大家這才得以看清他的臉。
滿頭黑發(fā),一張年輕的臉龐,穿著筆挺的西裝……他摘掉了老花眼鏡,丟掉了拐杖,年輕而蓬勃的朝氣,重新注入了他的身體里。
他看向林鶴,“不過幸好,你們活著出來了,因?yàn)?hellip;…”
男人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我發(fā)現(xiàn)了更有意思的事情。”
男人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你們聽見龍?jiān)谠茖又写┧蠖l(fā)出的風(fēng)聲了嗎?它一直在我們的頭頂上徘徊,我猜,它的主人就在這里……”
“是你嗎?”扼殺者忽然走到了白檀的面前,長久地凝視著她的雙眼。
白檀想要反抗,可惜身體就像石化了一樣,根本動不了。
“不是你……”扼殺者搖了搖頭,隨后站在了唐弈然的面前,“你知道嗎?你是我最喜歡的一個職員,有時候我看到你,就好像看到我自己,我們都沉迷于過去……”
“不一樣。”唐弈然說得斬釘截鐵,“我和你不一樣,你是沉迷于曾經(jīng)的你自己,你妄想重新回到那段時光,以異才自稱,受眾人吹捧。而我,只是單純地銘記過去,好的,壞的,通通都記下來。”
“銘記過去的人?”扼殺者把這幾個字反復(fù)回味了一遍,“有意思。”
隨后走向林鶴。
他看著他那雙漆黑的眼睛,眉目間存了些疑惑,“黑色的?”
這一結(jié)果,在他的意料之外。
“不應(yīng)該的黑色的!”扼殺者變得暴躁起來,“你的眼睛應(yīng)該是綠色的才對!難道……不是你?這里還另有其人?”
林鶴此刻和他們一樣,渾身上下也動不了。
這會兒他終于開始慶幸,好在自己戴了美瞳,把這雙詭異的綠眼睛藏了起來。
扼殺者的身體雖然變年輕了,但思想?yún)s還停留在真正的年紀(jì)里。
老年家哪里會想到,年輕人現(xiàn)在流行戴美瞳了?
趁著他思想動搖這會兒,白檀感覺他對他們身體上的控制減弱不少,于是便打開了隨身攜帶的氣味瓶,用一股嶄新的氣味幫助大家脫困。
林鶴在恢復(fù)自由的一瞬間,立刻朝著扼殺者沖了上去,將他按在地上,用手銬銬住了他的一只手。
扼殺者反抗地很厲害,一拳砸在了林鶴的臉上,轉(zhuǎn)身朝著樓上跑去。
林鶴急忙追趕上去,發(fā)現(xiàn)扼殺者跑到了一個會議室一樣的地方。
會議室的外圍,用玻璃圍住,在外面就能看到里面發(fā)生的一切。
十幾個碩大的繭,毫無規(guī)律地?cái)[放在會議室里。
那些繭在黑暗中,發(fā)出微茫的白光,而扼殺者就站在這些巨大的繭中間,張開手臂。
他透過玻璃看向站在會議室外面的林鶴。
“你們以為我還是從前的我嗎?睜大眼睛看看這些偉大的杰作吧!”
那些巨繭仿佛對他的話有所感應(yīng),紛紛晃動了起來。
一個個年輕男女,接二連三的從巨繭中鉆出來。
就連他們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像是破繭而出的蝴蝶,重新獲得了他們?nèi)账家瓜氲哪贻p身體。
時光在他們的身上飛速倒退著,他們翻來覆去地看著自己的手,從對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
如此激動人心的時刻。
“看見了嗎?”扼殺者高高地仰起頭,享受著這一刻,“這將是我的第二個巔峰之作!沒有任何人能夠超越我,任何人!你們該銘記我的名字,將我載入史冊!”
林鶴清楚地看見,扼殺者在說出這句話的瞬間,身后張開了一雙巨大的白色翅膀。
無數(shù)柔和的光,從他的身后照射過來。
他像上帝一般,欣賞著自己的杰作。
而林鶴在看見這一幕后,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看見好笑的事情,當(dāng)然要笑。你背后的那對雞翅膀,確實(shí)挺非主流的。”
林鶴繼續(xù)分析著,“你做這一切,不過是因?yàn)樗腥硕纪浟四愕拿?,年輕的時候,你只是個資質(zhì)平庸的調(diào)香師,為了讓所有人都被你所謂的‘才華’折服,你創(chuàng)造出了一個殺人陷阱,用欺騙和陰謀,博得了眾人的眼球,你的殺人陷阱,甚至被調(diào)香師們奉為無人能破解的巔峰之作,你從他們的贊美聲中得到了滿足。”
“可是很快,你就發(fā)現(xiàn)知道你的人越來越少了。你想要再次用才華征服他們,無奈年紀(jì)一天天老去,你的眼睛模糊了,嗅覺不靈敏了,沒辦法再調(diào)香了,于是才有了今天這出戲……”
林鶴堅(jiān)定無比地看著扼殺者的眼睛,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你制造的青春之泉根本就無法讓人重回年輕!就算龍來了,你也沒本事做到這一切!因?yàn)槟銖囊婚_始,就是個資質(zhì)平庸的廢物!”
林鶴抓起一張椅子,輕蔑的吐出了幾個字,“這一切,不過是障眼法而已!”
他說著,便抓著椅子砸向了玻璃。
“砰!”
破碎的玻璃四處飛濺,每一片,都折射出最真實(shí)的畫面。
那些以為自己重新獲得年輕身體的商業(yè)巨頭們,在這些碎玻璃上看到自己:滿頭的白發(fā),蒼老的皺紋,干枯的雙手,渾濁的眼球……
一個個蒼老而絕望的面容,讓他們震驚無比,幾近瘋狂。
空氣在此凝滯,玻璃的碎片懸停在半空中,尖銳而鋒利,折射著冷冽的寒光。
扼殺者面無表情地拿起懸停在自己面前的一片玻璃,那里同樣倒映著最真實(shí)的自己。
他平靜地看著自己蒼老的模樣,問林鶴,“破綻在哪里?”
“翅膀太假了。”林鶴也走向前來,“你太想要引人注目了,你想成為上帝?”
重重的一拳,毫無預(yù)兆地打在扼殺者的臉上。
“配嗎?”
扼殺者沒想過林鶴突然會動手。
他慢慢直起腰,用拇指抹去嘴角的血跡,像個瘋子一樣笑了,笑聲在空曠的會議室反復(fù)回蕩著。
“怪不得你能看穿一切。”扼殺者把手里的碎玻璃轉(zhuǎn)了個角度,正對著林鶴。
在那片小小的玻璃上,也同樣倒映著林鶴的面容,那雙有如綠寶石一般的眼睛,讓他怎么也無法移開目光。
“原來是你。”他的聲音轉(zhuǎn)而變得陰沉起來,他放下手,將那片碎玻璃狠狠握在手心里,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
“那條龍來到晉城,明明是來拯救我的!為什么是你!憑什么是你!”
鮮血從他的掌心,順著指關(guān)節(jié)流淌而出,滴落在地上。
那條龍,在他最絕望的時候,給了他希望。
“你知道窮途末路時的感覺嗎?年輕的調(diào)香師說起我的事跡的時候,甚至都無法說出我的名字,沒有人記得我。當(dāng)我以為自己這輩子即將被黃土埋沒的時候,龍來了……它是為我而來的……”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林鶴不想再繼續(xù)聽他的廢話了,“龍為我而來!”
他斬釘截鐵地說著這一事實(shí),“你的夢該醒了!沒有人會知道你的名字!你以為你是誰?”
林鶴不過用了一招,就將扼殺者按在了地上。
他將扼殺者的雙手別在腰后,這一次,他沒有掙扎。
“不過是個該被千刀萬剮的殺人犯而已。”
“那你呢!”扼殺者被按在地上無法動彈,依舊在做著垂死掙扎,“你開始做夢了嗎?你想知道你是誰嗎?你求我,我就告訴你。”
“我不想知道。”他這么說,激不起他的任何好奇心。
扼殺者再一次陰森森地笑了,“你一直以為你父親是因公殉職?死得很光彩是嗎?呵呵……”
“閉嘴。”
“其實(shí)不是!你父親死的一點(diǎn)也不光彩,他害死的人,比我多的多!最后連天都看不下去了!”
“閉嘴!”林鶴的拳頭接二連三地落在他的臉上。
他不允許他這么詆毀父親,在他的記憶里,父親一直都是光明而正義的形象。
扼殺者被打得口吐鮮血,表情變得猙獰不堪。
“十八年前,佛心橋,十二鬼差勾魂,鬼差只勾窮兇極惡之人的魂,當(dāng)時我就站在那里,鬼差卻看都不看我一眼,這說明什么?”
“你給我閉嘴!”
扼殺者的聲音變得斷斷續(xù)續(xù)……
“說明,你父親,比我惡千倍!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