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名昭著的昭陽長公主終于薨了,聽說還是一絲不掛的死在了一個男人的懷里,也算是牡丹花下死了。帝都里的百姓各個都在拍手叫好,以后帝都要安寧許多了。
原本以為就這么死了,可姜娡卻像是睡了一覺一樣,又醒了過來。只是,她的周遭卻不是她熟悉的公主府了。
“四小姐,你可算是醒了。”眼前一個玲瓏可愛的姑娘正睜著大眼睛看著她,臉上帶著欣喜的表情。
四小姐?
姜娡一懵,張了張嘴,“你叫我……”
聲音怎么不是自己的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也不是自己的。
姜娡立刻翻身下床,找到了一面銅鏡。呀,銅鏡里面的臉也不是自己的了。她不禁要問,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誰能告訴她?
“四小姐,你這是怎么了?夫人剛剛過世,你可不能有什么三長兩短?。?rdquo;那姑娘拉著姜娡的衣袖,含著盈盈的淚光。
等等,姜娡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難道她靈魂出竅,附到了另一個人的身上?雖然她征戰(zhàn)沙場,見多識廣,可眼下這件事,她還是難以接受。
“四小姐,四小姐……”姑娘見她傻愣愣的不說話,連忙又喚了兩聲。
“你閉嘴!”姜娡朝她吼了一句,那姑娘便愣住不敢說話。
“我問你,我是誰?”眼下姜娡需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既然沒死,就要活個明白。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第一步。
“四小姐,你在問奴婢你是誰?四小姐,這件事奴婢已經(jīng)告訴過你很多回,你怎么又忘了?”那姑娘自顧自的說起來,好像對這個問題并不驚訝,“你是謝家的四小姐,叫謝凝。從小就和夫人住在這尼姑庵。如今夫人去世了,只剩四小姐你一個人了。”
“謝家?哪個謝家?”
“自然是帝都丞相謝家。”那姑娘說著的時候,還帶著些許自豪。
謝起?真是冤家路窄,她好端端的重生竟然到了謝家人的身上,姜娡差點(diǎn)覺得有意思的笑出聲來。
可是她在帝都這么多年了,只知道謝起有三女一子,從來不知道他還有第四個女兒??!
“你叫什么?”姜娡還有許多問題要問,但她先得知道眼前這個丫頭叫什么。
那姑娘笑道,“四小姐又忘了不是?奴婢叫流螢,是伺候四小姐的。原先伺候夫人和四小姐的那個老丫鬟過世了,就把奴婢給買了來。”
姜娡又問道,“你既然說我是謝家的四小姐,那我,和我,和我娘又怎么會在這里?”
流螢回道,“其實這件事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有一回聽這尼姑庵里的小尼姑說過幾句。好像是夫人不得寵,四小姐你出生沒多久,又因為發(fā)了高燒,救治不及時,便,便腦子有些不記事。這樣一來,便更被府里的人瞧不上。后來干脆就到了這尼姑庵。其實夫人和小姐也真是命苦,在這尼姑庵里過得太清苦了,也不知道老爺怎么狠的下心來的。”
不記事?恐怕流螢已經(jīng)說得很委婉了吧?怪不得方才流螢對她問出的問題絲毫不驚訝,看來這四小姐是被高燒燒懷了腦子,很多時候犯傻。怪不得謝家從來沒公開過還有一位四小姐,謝起是怕駁了自己的面子吧。連自己親生女兒都不管,他的心也夠狠的。
姜娡四周看了看,原來她現(xiàn)在在尼姑庵。
“四小姐,你也別太傷心難過了。其實這么些年來夫人一直身子不好。如今走了,也算是解脫了。”流螢說到這里,又小聲嘀咕道,“不過以小姐這副樣子,怕是很快也就不記得夫人過世的事情了。這樣也好,傻人有傻福。”
既然要忘,她便忘吧。反正不是她的親娘,她也沒法裝出傷心的樣子。
她要活得明白的第二步便要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她死之前,喝了謝令容送來的湯,正常的吃了晚膳,又喝了玉九送來的酒。
是謝令容,姜徹,還是玉九?又或者另有其人?
想要查處這些,她首先得離開這里。而謝家四小姐也是她可以利用的好身份,傻就傻點(diǎn)唄。正當(dāng)姜娡想著怎么堂堂正正的離開尼姑庵的時候,帝都謝家卻來人了。
姜娡被一個尼姑帶著去給謝凝的母親上了香。死者為大,姜娡沒有不敬。
姜娡上完香,站在墳前。畢竟不曾謀面,想裝出十分難過的樣子來,也裝不出來。反倒是流螢,眼眶一直紅紅的,強(qiáng)忍著沒落下淚來。
“流螢,瞧著這天許是要下雨了,你不如去給姑娘拿把雨傘吧。”帶姜娡過來的尼姑是這尼姑庵的師太,法號靜安。面容祥和,令人十分安心。
“是,師太。那小姐就勞煩師太照看了。”
“不必客氣。”
等到流螢一走,只聽靜安師太道,“前塵往事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再多繁華也與你無關(guān),當(dāng)追求安寧,方得善終,還望姑娘切記。”
這師太竟是在對自己說話,姜娡遲疑著是否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但轉(zhuǎn)念一想,這師太也不見得這些話一定要讓她懂,便咿咿呀呀的笑了幾下,道,“師太,師太……”
“姑娘并非凡夫俗子,但若是求得太多,便也失去的更多。佛言,無妄。”
無妄?豈知她堂堂長公主所有都不是妄想,她都是靠自己的真本事得來的。姜娡心想這老尼怕是在故作高深。
不多時,就看流螢已經(jīng)跑了過來,手中拿著傘,面上十分歡喜,似是遇到了什么開心的事情。
“小姐,咱們回去吧。有件大喜事要告訴你呢!”
流螢說著,便拉著姜娡要走,還不忘和靜安師太頷首。靜安師太行了佛禮,道,“此去一路兇險,姑娘記住貧尼的話。”
此去?去哪里?她自己還沒想好呢!
路上,流螢便對姜娡說道,“四小姐,府里來人了,要接四小姐回丞相府。四小姐,你終于可以過上好日子了。”
謝起突然想起來她這個女兒了?等等,這靜安師太說她此去兇險,莫不是已經(jīng)料到她要回謝府了?那么她說的那些高深莫測的話,也不是憑空編造?
姜娡不及細(xì)想與流螢一同回了帝都謝宅。
姜娡和流螢前腳下了山,后腳便有一位面如冠玉的男子進(jìn)了這尼姑庵。
“公子,你要找的人,已經(jīng)走了。”
“走了?”俊美的面龐上,神色黯淡了下來,如同囈語一般道,“她,去了哪里?”
“公子何須找尋,你們緣分未盡,來日自可相見。”
那暗淡的雙眸重新斂了光華,嘴角也浮開一個淺淺的笑意,“多謝師太。”
謝家的人帶著姜娡去正廳見了謝起,她看向謝起,神態(tài)自若,心中想到這個三五天就上奏說自己壞話的謝起,恐怕想不到他最恨的人此刻就站在她跟前吧?有趣,姜娡覺得她已經(jīng)許多年不覺得有趣了。
“見了爹都不知道行禮,果真是個傻子。”旁邊一個女子說道。
流螢拉了拉姜娡的手對她擠了一下眼睛,提醒她跪下來行禮。
傻子如果什么都會,還是個傻子嗎?讓堂堂長公主對他行禮,他倒是想得美。還要叫他一聲爹,她的爹可是晉國的太祖皇帝,如今早就是一堆白骨。她的這一聲爹,謝起受得起么?所以姜娡依舊無動于衷。
“爹,你看她,實在是太沒規(guī)矩了……”那女子既然叫謝起爹,謝家未出閣的只有一位三小姐謝語冰,看來是她不假了。
“好了,語冰,你也知道她是個傻子。傻子怎么會懂規(guī)矩呢?”另一個婦人說道,“老爺,你日理萬機(jī)不必因為這點(diǎn)小事累了自己的身子。”
這位婦人應(yīng)該就是謝起的夫人,王家長女,王瑛。
謝起點(diǎn)點(diǎn)頭,道,“她是謝凝,以后就是謝家的一份子。雖說腦子有些不大清楚,但畢竟也是姓謝,你們好好待她。尤其是語冰你,與她好好相處,莫要欺負(fù)她。”
謝語冰嘟囔道,“我才沒興趣欺負(fù)一個傻子呢!”
王瑛按了一下謝語冰的手,對謝起道,“老爺,你今日不是邀了豫王來府中喝茶嗎?妾身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豫王估計也該到了。”
“有勞夫人。你們且都散了吧。”
流螢拉著我退了下去,等我出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下人急匆匆跑來稟告,“老爺,豫王已經(jīng)到了。”
我腳步停住,看到謝起已經(jīng)匆匆去迎。不多時,便看到一個中年男子,身著錦衣,器宇不凡,大步而來。
此人便是豫王楚翦,我晉國開國后冊封的第一位異姓王爺。
謝起不會無端把楚翦邀請過來,而且還是在丞相府,他一定是在打什么算盤。
我還站在原地,看著楚翦與謝起的方向,卻不備,被什么東西猛地砸了腦袋。
我腦袋一疼,朝旁邊看去,見謝語冰正捂著嘴笑道,“哈哈,說你傻,你真傻,連有東西朝你飛過來都不知道躲。”
她笑的時候,跟在她身邊的丫鬟也笑了起來。
她堂堂長公主何曾受過這樣的嘲笑?又有誰敢這樣嘲笑她?她三兩步上前,直接到了謝語冰的跟前。謝語冰沒料到她會直接走到自己跟前,慌了一下,道,“你,你要干什么?”
姜娡對著她嘿嘿一笑,然后將謝語冰的雙肩一抓,自己的腳一抬直接踢在了她的腿上,手再一松,謝語冰就直接被她踢得趴在了地上。氣急敗壞的一抬臉,一臉灰,像一只大花貓。
身邊的丫鬟忍不住笑出聲。
姜娡拍了拍手,居高臨下的看著謝語冰,問道,“如今,誰更可笑?”說完,便大搖大擺的走了。
“謝凝,你給我等著!”身后傳來謝語冰的怒吼。
不出半個時辰,姜娡板凳還沒坐熱,就看謝語冰帶了十幾個下人直接闖進(jìn)了她的屋子。姜娡皺了皺眉,謝語冰這是沒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