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馿精的山洞稱得上是闊氣,不僅有高床軟枕。連屏風(fēng),妝鏡,一應(yīng)家具擺設(shè)都利落齊全。床頭上,柜門上都貼了大大的紅喜字。真真是個婚房的模樣。
三虎眼見洞中無人,正抻著脖子四處打量。忽的有一只大手在他身后將他攔腰緊緊抱住,另一只手竟從布衫底下伸進(jìn)他的上衣里來回摩挲三虎的后背。
“美人,你好香。”
三虎的后腦勺處傳來陣陣熱氣,那馿精的嘴巴一張一合,口里出來的腥臭味直激的蘇三虎胃里反起了酸水。
蘇三虎用力擺臂,踢腿。費了好大力氣才從馿精懷中掙脫開來。轉(zhuǎn)身一看,竟惡心得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
三虎本以為這馿精不過是頭會法力的公驢子,大抵有神通就如同說書人口中的精怪,能化成人的模樣??裳矍暗难喟胧莻€半吊子,法力不到家的,竟是個驢頭人身的怪物。
“你這妖物,怎的強占良家婦女!”三虎本計劃著硬碰硬,可剛才發(fā)現(xiàn)那馿精力氣頗大,自己怕不是它的對手,只得智斗。
“美人說話忒寒心,我這如今都修成半個人形了,怎的還叫俺妖物。”那馿精撲通往床上一坐,粗聲抱怨道,憨憨的,倒真有幾分像人。
“不是妖物你怎的長個驢頭,把我擄到這洞中,竟還想要輕薄我。”三虎掐著嗓子,嬌聲怒罵,眼珠子在眼眶里來回一轉(zhuǎn),緊接著又質(zhì)問道:“今早我嫂子也在這山上走丟了。你這淫驢,我嫂子大著肚子呢!你拐她來做甚。”
“美人,原來那大肚婆是你家親戚。”馿精聞言滿臉堆笑。“這可倒好了,以后成了親,你倆一妻一妾,親上加親,都和和睦睦的。”
三虎聞言瞪圓了眼。“淫驢,哪個要同你拜堂。”
“美人怎么一口一個淫驢。”那馿精面露不悅。“俺現(xiàn)在雖還是個驢臉,再修煉個三年五載的,俺也能變成個白皮的俊后生。俺有力氣,懂法力,能呼風(fēng)喚雨。俺有八處山洞,耕田百畝,糧食千擔(dān),綾羅綢緞,珠寶玉石無數(shù)。哪家姑娘跟了俺,俺都虧待不了她。”
這個夯貨,還真有幾分家底。蘇三虎斗起膽子,向前走了兩步,也悠悠的坐在了床畔。
“瞧你模樣雖丑了些,說的話倒是在理。比那些窮臭的真男人強了不知多少。倘若你真心待我,我便同你成就了婚姻。”
“美人此話當(dāng)真。”馿精聞言,難掩心頭之喜,一雙毛手便摸上了三虎的大腿,開始不安分起來。“美人要多少聘禮,俺這就采辦好,再施個法術(shù)送丈人家去。”
三虎捂嘴一笑,把那畜生的一雙毛手從自己腿上撥開,故意嬌嗔道:“你猴急個什么。我還有個條件,你應(yīng)了我才肯嫁。”
“娘子請講。”馿精憨笑道,一對驢眼直勾勾的盯著三虎:“從今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娘子有事吩咐就是。”
三虎見那馿精著實憨笨,便提高了調(diào)門。“我可是黃花閨女,怎能和別人同伺一個丈夫。你若要娶我,就得把我嫂子給放了。你那八個洞里要是還關(guān)了別的女子,也得給放了。從此刻起,你只得留我一個。往后也不許再有別人。”
“這。”馿精聞言,著實心有不甘,本還尋思一妻一妾弄個娥皇女英,雙喜臨門。如今這美夢怕是做不成了。
又一轉(zhuǎn)念,若是娶了那大肚婆。只怕她嫁過人,跟自己不是一條心思。自己還得白給人家養(yǎng)兒子。況且眼前這小女子,模樣雖普通些,好歹也是個沒出閣的閨女。也不知她身上是個什么味道,直從她胸口處往自己鼻子眼里鉆,好聞的不得了,弄的人心里身上哪都癢癢的。
那驢精反復(fù)思量片刻,覺得不算是個賠錢的買賣,便一口應(yīng)承下來。
三虎見它應(yīng)了,便忙催著這畜生去放人。那個馿精把三虎鎖在了洞里,倒也實在,不僅放了大來媳婦兒,還贈了些糧食綢緞,親自把她送下了山。
這邊驢精一回來便要同三虎洞房,三虎一直沒能找到機會把那符紙送入馿精嘴里,如今那馿精倘若真強要行事。事情敗露不說,自己豈不是要吃個大虧。
眼看著那馿精脫了上衣,露出一身黑長濃密的胸毛,正準(zhǔn)備欺壓過來。三虎說是遲,那是快。連忙把符紙塞進(jìn)了自己的口中,壓在舌頭下面。
那馿精猛的一撲把三虎壓倒在床上,一雙毛手在三虎的身上上下亂摸。
三虎眼見不妙,一咬牙,一閉眼,什么都豁出去了。雙手緊緊地纏住了馿精的脖子,沖著馿精那直噴臭氣的長嘴就親了上去。
驢精倒也纏綿,見身下的美人如此主動,自己也不能失了陣仗。硬把自己那發(fā)著臭氣,還沾連著唾液的濕舌頭往三虎嗓子眼兒里頂。
陣陣腐敗的腥臭味從三虎的嘴里直充頭頂,三虎被熏得兩眼發(fā)花,雙手發(fā)麻,胃里如斧剁刀絞般的翻江倒海。三虎強忍著渾身的不適,雙手捧著那個驢精的臉,自己的舌頭也跟著那個馿精的舌頭在嘴里來回攪和起來。頃刻,那符紙便被送入了驢精的嘴里。只見那馿精兩眼一瞪,渾身打個寒顫,硬邦邦的從三虎身上直直的滾到了地下。
此時的馿精除了眼珠子能轉(zhuǎn),嘴巴能言,渾身跟灌了鉛似的,死死的在地上干挺著,絲毫也動彈不得。
蘇三虎見那馿精已經(jīng)著了道,便連忙掏出了懷中的裹腳布丟在了地上,那布條實在酸臭,早就熏的三虎腦袋疼。
三虎本欲離開,剛行至洞口,轉(zhuǎn)念一想,雖然答應(yīng)了那老道不害這牲口性命,可倘若以后這牲口再出來害人又該如何?
忽得計上心頭,把這畜生煽了可不就好。三虎主意已定,回過身,蹲在那馿精身側(cè),一把扒下了驢精的褲子,從懷里掏出自己上山時帶的木柄短刀,對準(zhǔn)了驢精的那根玩意兒,就要下手。
“美人,饒命啊!”驢精躺在地下,大聲的哭喊道。“你我夫妻一場,萬萬不要傷我子孫根。”
“哪個同你是夫妻?哪個是你的美人?”三虎嗆聲道,一把扯下了身上的紅色碎花上衣,露出了平平的精壯的胸膛。
“我乃堂堂七尺男兒,不過是為了除你這邪祟才委屈了自己。你這淫驢,今日我不煽了你,難道還讓你以后再禍害別人去。”
“俺再也不敢了,饒了俺吧!俺再也不敢了。”那馿精一直賣命的高呼,把嗓子都喊啞了。一對兒的驢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淚水一滴滴的都爆了出來。
“英雄!從今以后俺再也不做那事兒了。您饒了俺這回,俺拿俺的寶物跟您換。”
寶物?三虎聽了著實有些動心。這馿精精家私不少,沒成精之前,估計也不是凡人家的牲口,說不定真有什么傳世的好寶貝。
“你且拿什么寶物同我換?”三虎試探著問道。
“回英雄的話,俺肚臍上塞了一顆‘百元丹’。這可是個好寶貝,只要你舔一口便可一日不食不飲,也不會覺得饑餓?,F(xiàn)在外面天災(zāi)人禍,只要有了這個寶貝,能保一輩子肚腸無憂,還可傳給子孫后代,子子孫孫繁衍不息。”
三虎聞言,再看那畜生的肚臍眼兒上,當(dāng)真有個指甲蓋兒大的黑色丸藥。“什么寶物?當(dāng)真有這么神奇?”蘇三虎訝議道。
“英雄,你舔舔就知道了。”
三虎打一早便上山來尋人,如今時分,早已臨近黃昏。三虎此時正是一日未飲未食,胃里光光,腹內(nèi)空空。腸子也跟著攪著勁兒的酸痛。三虎把那粒‘百元丹’從驢精的肚臍眼兒上摳下來,在褲子上蹭了又蹭,含在嘴里,這么一抿。頓時肚皮漲漲,餓感全無,一股子雞肉,魚湯的味在嘴里橫溢。好似吃了一大桌山珍海味般的滿足。
“當(dāng)真是個好東西。”三虎把‘百元丹’從嘴里吐了出來,握在手中。又撇了一眼身旁渾身正直冒著冷汗的馿精道:“這回且饒了你,如有再犯,我便一刀將你宰了,拉回去燉湯。”
那驢精忙忙應(yīng)承道:“是,是。”
三虎又言:“人驢豈能通婚,你既家底不少,倒不如去集市上買些母驢回來,那才是你正經(jīng)姻緣。”
說罷,三虎舍了那馿精,一人下山而去。仇老發(fā),大來和大來媳婦早已等在山口,見三虎安然無恙的歸來,紛紛松了一口氣。大來帶著媳婦對三虎千恩萬謝。
不時,幾人歸了家。劉氏安排了一桌子飯食,雖不是什么珍饈佳肴,卻也是仇家最好的吃食了。三虎剛舔‘百元丹’,肚子漲漲,自是什么也吃不下,架不住仇老發(fā)一直勸飯勸酒,三虎勉強拿起了半個地瓜。
這地瓜剛吃了不過兩口,忽得一伙子官兵闖進(jìn)了仇家。
“哪個是通緝犯蘇三虎?”為首的兵頭頭喝問道。
“是他。”二來忽的從炕上跳到地下,邀功似的指認(rèn)起三虎來。
原來官府貼了通緝?nèi)⒌南?!上面寫著檢舉殺人犯蘇三虎,可以得到大洋二十。
二十個大洋,足夠他娶媳婦兒蓋房子的,二來怎能不動心。趁著下午三虎上山尋大來媳婦時。那時仇老發(fā)和大來也都去山腳下等著,家里沒了人,二來就和劉氏商量著要去報官。
劉氏起先是不肯,扭捏道:“蘇家以前待咱們有恩的,如今三虎又出力去尋你嫂子了,做人不能沒良心。”
二來聞言臉一橫道:“這年頭,良心能頂飯吃?你沒看那告示上寫著嘛,抓住殺人犯蘇三虎賞二十個大洋。大嫂馬上就要生了,我都十六了還沒娶上媳婦。咱要領(lǐng)了這二十塊大洋,咱還能再蓋幾間瓦房子住。”
聽了這話,劉氏的心思也動搖了。她吃苦受累了一輩子,就是良心給鬧的。良心能頂飯吃?不能。但是沒了良心就能吃的上飯。就能讓大兒子生孩子,二兒子娶媳婦。良心是個什么狗東西,看不見摸不著的,不要就不要罷。
“這就是殺人犯蘇三虎,千真萬確。”劉氏亦向那為首的兵頭頭附和道。
兵頭頭兒一個手勢,幾個兵丁拿著鉤子就往上沖。
三拳難敵四手,那些官兵人多勢眾。仇老發(fā)和大來反應(yīng)過來,欲上前幫著三虎,被二來和劉氏生拉硬拽的攔住了。
不時,屋里傳來一陣哀嚎。蘇三虎被眾人按在地上,用兩個鉤子穿了琵琶骨,還有兩個鉤子穿的是小腿肚子。這邊有兩個小兵拿著麻繩穿過鉤子,往自己腰上一系,抓人比抓羊也難不倒哪去。
“官爺,您看那二十塊大洋。”二來試探著提醒道。
那兵頭頭整了整衣襟,擦擦布鞋。“明天去衙門口領(lǐng)吧,十塊現(xiàn)大洋,剩下的就當(dāng)請弟兄們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