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龍,你有錢嗎?”
看著趙虎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我的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一些不該有的回憶。
“你跟趙虎談錢,趙虎會翻臉的。”
“他最看不上的就是錢了,覺得那玩意兒特庸俗。”
“去見趙虎,帶著誠意去就行了。”
“千萬千萬不要談錢。”
回憶著程依依三番五次的告誡,我現(xiàn)在只想問她三個字:打臉不,打臉不!
我還以為趙虎有多曲高和寡,原來也是個掉進(jìn)錢眼里的,可能他對朋友比較仗義一點(diǎn),但是對我這樣的陌生人就不客氣了。還好我對趙虎也沒抱多大期望,直接就說:“有,需要多少?”
我琢磨著,有個幾千塊錢應(yīng)該夠了,他要獅子大開口那就算了,我的錢也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已經(jīng)被大飛坑過一次了。
趙虎剛要說話,程依依就說:“趙虎,你干嘛呢,這可是我朋友,你還和他要錢???”
趙虎說:“你想哪去了,我這鍋破了個洞,想讓你朋友去幫忙買個新鍋,不然咱們可吃不成這大斑鳩了!”
趙虎一邊說,一邊舉了一下灶臺上一口黑漆漆的鍋,鍋底果然破了一個大洞。
“張龍,有錢的話,到旁邊小店里買口鍋唄?”趙虎笑呵呵地說。
“好。”
一口鍋倒是要不了多少錢,我立刻回頭朝著門外走去。
不過我并未走遠(yuǎn),而是伏在門邊聽了起來。
難道我不過來,趙虎還不吃飯了?
所以我斷定,他是想把我給支開,要和程依依單獨(dú)談?wù)?。果然,我剛離開,趙虎的聲音就響起來:“程依依,這是你的什么朋友,怎么都找到我這來了?”
程依依說:“特別好的朋友,你就幫幫他吧。”
趙虎說:“扯,我跟你認(rèn)識多少年了,怎么不知道你還有個這樣的朋友。”
趙虎顯然精的很,程依依要是不說實(shí)話,他就不會幫這個忙了。沒有辦法,程依依只好竹筒倒豆子似的把這幾天的事講了一遍,從她到服裝廠里想幫她爸拖債開始,講到在KTV里被趙王爺為難,是我出面幫她說情才幸免于難,又講到我倆在半道上被錐子截住,我被錐子捅了一刀,而她跑了,最后講到昨天晚上去找大飛,結(jié)果大飛不中用,被錐子給收服了,才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程依依講完以后,說:“趙虎,我和張龍結(jié)交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我欠他的實(shí)在太多了,你就幫幫他吧,就當(dāng)是幫我了。”
趙虎說:“他都認(rèn)識趙王爺了,還需要我出馬???”
“趙王爺是看他們老總的面子,不是看他的面子。趙虎,別扯這沒用的,我就問你幫不幫吧。”
趙虎說道:“聽你說的,你這朋友人還不錯,那就幫一回吧。”
程依依開心起來:“謝謝你啦!”
趙虎又說:“這么多年啦,還沒見你對哪個男的這么上心,你是不是喜歡他了?”
程依依說:“你可別胡說啊,他和周晴才是一對,我就是覺得欠他才幫他的。”
“行吧,只要人靠譜了,我都愿意幫忙……”
說到這里,趙虎突然頓了一下,說道:“張龍,聽夠了吧,聽夠快去買鍋吧,除非你不想吃那個大斑鳩啦!”
原來趙虎知道我在門外聽著,我臉一紅,趕緊往外走去。
這個趙虎,別看穿得不咋地,住得也不咋地,人是真的精啊,精似鬼了都。
我到外面的小店里買了一口新鍋回來,趙虎已經(jīng)把斑鳩全殺好了,別看他這挺簡陋的,倒是五臟俱全,什么配料都有。各種香料和斑鳩一起下鍋,接著又用木柴生著了火,咕嚕咕嚕滾了一鍋鳥湯出來,濃香撲鼻。
“吃、吃。”
趙虎給我和程依依每人盛了一碗,也給自己盛了一碗,端著到院子里,邊吃邊聊。
這是純正的野味,別提有多香了,比我在飯店里吃得山珍海味還好。
趙虎一邊吃,一邊讓我仔細(xì)講講錐子,說他坐了幾年牢,還真沒聽過錐子這個人物。
我便給趙虎講了起來,其實(shí)就是把李磊跟我說的那套,又給趙虎說了一遍。我說錐子比咱們大兩三歲,是近幾年才崛起的,一向喜歡單干,一人一刀行走江湖,從來沒有敗績,是個典型的獨(dú)行客,但是最近開始招兵買馬,據(jù)說是要阻止駱駝踩進(jìn)舊城區(qū)。
錐子收服大飛,以及投靠吳家,都是基于這個目的。
趙虎聽完笑了起來:“這個錐子野心挺大,這是要一統(tǒng)舊城區(qū)、歸攏新城區(qū)?。≮w王爺都沒做到的事,他倒想來做了,有意思、有意思!”
最后又問:“他很能打?”
我說挺能打的,關(guān)鍵是特別狠,大飛都快被他嚇得尿褲子了。還有,能不能打倒是其次,這人主要特別聰明,心也很細(xì)。
昨天晚上要不是那個杜小蘭,我的計(jì)劃就成功了,但是這也說明錐子的遠(yuǎn)見,知道大飛是自己的強(qiáng)敵,提前就把釘子插在大飛身邊了。我和趙虎在聊天的時候,感覺趙虎這人還是挺驕傲的,有種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感覺,所以我想一次性給他講清楚,避免他犯了輕敵的錯誤。
趙虎很強(qiáng),這我承認(rèn),不強(qiáng)當(dāng)初也做不了職校的老大,但是絕對不能眼高于頂,這是大忌。
因?yàn)?,錐子絕對是個強(qiáng)敵。
趙虎聽完以后,默默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呼嚕呼嚕喝起湯來。
我問:“用不用再講講大飛?”
大飛現(xiàn)在和錐子是一路的了,對付錐子就得對付大飛,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不殆。
但是趙虎擺了擺手:“不用,大飛是我手下敗將,他看見我要叫爹的。”
我吃了一驚,大飛是成名多少年的老流氓了,竟然還是趙虎的手下敗將?趙虎職??飚厴I(yè)就坐牢了,頂多也就十八歲吧,前不久才放出來的,豈不是說趙虎還是學(xué)生的時候,就干倒過大飛了?!
這到底是不是真的,我怎么就不敢信啊!
不過趙虎并沒多說大飛的事,而是輕飄飄道:“這么說來,最難纏的就是錐子了,咱們趕緊吃吧,吃完了搖人去。”
搖人是方言,意思就是喊人。
一聽這話我就興奮起來,別看趙虎坐了幾年牢,出來以后也過得很簡單,看來人脈還是有的。畢竟是當(dāng)過職校老大的人,就算畢業(yè)很多年了,當(dāng)初的小伙伴也能一招即來。
而且這么多年過去了,當(dāng)初他的那些兄弟也都長成大小伙子了,戰(zhàn)斗力絕壁更彪悍啊!
我的腦海里頓時展出一副畫面,我和吳云峰即將開始最終決戰(zhàn),他那邊也就錐子、大飛等十多個人,而我這邊則是趙虎和程依依,但在趙虎身后,則是黑壓壓的一大片人……
太痛快了!
想到這個畫面,我就激動不已,感覺這次真是來對了,程依依給我介紹了位大牛人啊。
程依依也挺高興,小聲跟我說道:“放心吧,有了趙虎幫忙,這事肯定能成。”
程依依對趙虎的期待也蠻高的。
一鍋斑鳩湯,很快就被我們喝光了。
“走!”
趙虎把彈弓往懷里一塞,大大咧咧地往外走去,我和程依依也立刻跟上。
坐進(jìn)我的車?yán)?,按著趙虎的指示,我們又往城里奔去。
在車子里,趙虎不斷左摸右摸,說哎呀,好車,真是好車。
程依依說:“你是不出來了,你要出來的話,道上哪有什么大飛、駱駝的事,開個這車對你來說還不是輕而易舉嗎?”
趙虎擺著手說:“依依小公主,你太抬舉我啦!我畢竟做了幾年牢,有些事根本不敢沾啦,這次也就是你來找我,不然我肯定不出去的。”
趙虎明顯已經(jīng)打算金盆洗手,但是因?yàn)槌桃酪赖牡絹碛殖錾搅?,我挺不好意思,說道:“趙虎,事成以后,我肯定好好謝謝你……”
“哦?怎么個謝法?”趙虎嘬著牙花問我。
我本來想說物質(zhì)補(bǔ)償,但是程依依在旁邊給我使眼色,讓我千萬別提錢的事??墒浅隋X,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謝謝趙虎,一時之間有點(diǎn)啞然,只說:“反正我欠你的人情,以后你要有能用到我的地方,我也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趙虎笑笑,拍著我的肩膀說道:“兄弟,我?guī)湍忝Γ皇菆D什么的,就是看你人還不錯,愿意交你這個朋友而已。你要再說什么謝謝,可就見外了啊。”
我點(diǎn)著頭,說好。
按著趙虎的指示,我們來到縣城一家屠宰場的門口。
“走吧,我們要找的人就在這里。”趙虎頭一個往屠宰場里走去,我和程依依也立刻跟上。
這么多年了,趙虎的那群哥們肯定各自謀生,有個在屠宰場干活的也不稀奇。
這場景不禁讓我想起《少林足球》里的劇情,周星馳就是這樣一個個把他那些身懷絕技的師兄弟們找出來的,果然是藝術(shù)源于生活啊,這種事情讓我也碰上了。
屠宰場里很臟、很臭,到處都是坑坑洼洼的,黝黑的污水四處流淌,還伴隨著一聲聲的慘叫。都是豬,全是豬,開膛破肚的豬,五馬分尸的豬,心肝肺腸子堆積如山,一個個穿著工作服的屠夫橫穿其中,手里都拎著明晃晃的剔骨鋼刀。
最終,趙虎帶著我們來到一個檔口前面,一個面色慘白、看著病懨懨的青年正在殺豬,他的黑色圍裙上面已經(jīng)浸滿鮮血。和他虛弱的外表一樣,下起刀來也慢騰騰的,別人幾刀就能完成的事,他都十幾刀了還沒把豬殺死,案臺上半死不活的豬嗷嗷直叫,仿佛在說:求你,給我一個痛快……
“嘿嘿……”看著這個青年,趙虎笑了起來:“二條,多年不見,還是這么好的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