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并不如何凌厲,甚至,眼神還很平靜,就像是在說著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一樣,可這番話的意思,卻讓我的心里微微一沉。
我們班的氣氛,也再次變得詭異起來,一些壓抑著粗重呼吸的人,很顯然,都很期待看到我們之間爆發(fā)沖突。
約戰(zhàn)!
趙杰這是在約戰(zhàn)!
我很明白他的打算,他消失的這兩個星期,肯定是在做準(zhǔn)備,而這個準(zhǔn)備,我自然是沒資格讓他這么鄭重其事的,從他剛才的話里面,也不難聽出,他這次雖說是跟我約戰(zhàn),但實際上想要對付的人,是諸葛天才!
對付我,只是順帶的而已!
我咬了咬牙,重重道:“好!”
得到我肯定的答復(fù),趙杰大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這才轉(zhuǎn)身走了。
他一走,我們班就炸開了鍋,吳浩文第一個站起來冷笑道:“許澤,等著吧!你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杰哥歸來,我看你還怎么耀武揚(yáng)威!”
而之前還整天圍著我奉承的那些人,這下子全都不說話了,可想而知,趙杰在他們心中的份量,還是很重的。
看到這些人的反應(yīng),吳浩文更是如同斗勝的公雞,頭顱高高的揚(yáng)起,斜眼打量著我。
我看都沒看他一眼,從始至終,我都沒把他這種跳梁小丑放在眼里,盡管我知道他家里也有背景,有些人就是這樣,哪怕再有背景,自己本身不行,也得不到別人的畏懼和敬仰。
吳浩文顯然就是這種。
而趙杰能有今天的威勢,則是他自己一手打下來的,最起碼,在學(xué)校里面,他好像還沒有依靠過自己的背影作威作福。
相較之下,吳浩文就相形見拙了。
被我無視,吳浩文這犢子也有些憤怒,不過,卻是沒有再繼續(xù)說什么,想必是等著看我明天徹底被趙杰踩在腳下吧。
畢竟,這家伙一開始就不相信我會把趙杰逼到那種地步。
這時候,我旁邊的林欣妍忽然開口說道:“你有把握嗎?”
我一愣,隨即苦笑,把握?別說我不敢肯定能不能喊來諸葛天才,就算能喊,以諸葛天才的能力,憑什么要來幫我這么一個廢物?
看趙杰的樣子,他分明是已經(jīng)做好了完全的準(zhǔn)備,即便對方是諸葛天才,他也絲毫不懼。
何況,我并不知道諸葛天才到底有多牛逼,能不能對付勝券在握的趙杰。
不過,看著林欣妍眉頭顰起的樣子,我臉上做出一副不屑的樣子說道:“我能讓他休學(xué)一次,就能讓他休學(xué)第二次!”
林欣妍神色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才似有所指的說道:“別太逞強(qiáng)就行了。”
我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
林欣妍看我這樣,也撇了撇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過,這個小動作卻是誘惑死人不償命,對于林欣妍這樣的女孩子來說,隨便一個舉手投足,都充斥著無窮的誘惑力,只是,我卻沒心思留意。
晚自習(xí)結(jié)束后,剛回到宿舍,丁原鵬就立即沖我說道:“許澤,趕緊聯(lián)系諸葛兄吧!”
他也學(xué)起了諸葛天才的說話方式。
梁志和向飛沒說話,但也是靜靜的看著我,顯然是和丁原鵬一樣的想法,今晚趙杰突如其來的約戰(zhàn),如果我不能喊來諸葛天才的話,僅憑我們幾個,只有挨打的份。
可我卻想了想,鄭重其事的告訴他們:“很抱歉,我不能喊他。”
是的,我堅定了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我不能喊他。
不是我自己逞強(qiáng),而是,我不想冒著那個風(fēng)險,最后再讓現(xiàn)實給我一巴掌,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跟諸葛天才,并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種鐵關(guān)系。
盡管諸葛天才總是說我們是共過患難的,可那怎么能叫是共患難?頂多就是萍水相逢!
上次出事,是他偶然經(jīng)過,然后幫了我,但這次,我若是蹬鼻子上臉,主動去找他尋求幫助,那我成什么了?
我這人別的沒什么,但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所以,再三思考過后,我決定不喊諸葛天才,畢竟,這件事可以說壓根就跟他沒關(guān)系!
但向飛他們在聽完我的話后,一個個都猛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我,丁原鵬更是夸張的叫道:“不喊他?許澤,你沒搞錯吧?趙杰這次擺明了是要過來找場子的,不喊他的話,就憑我們幾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梁志沒說話,只是皺著眉頭看著我。
倒是向飛在震驚之余,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說道:“你是打算又一個人去單刀赴會吧?”
我苦笑一聲,點頭道:“其實,我跟諸葛天才,并不是什么兄弟關(guān)系,不過就是當(dāng)初偶然情況下結(jié)識了而已,他上次幫我,嚴(yán)格來說,已經(jīng)算是我欠下的人情,但上次他是偶然經(jīng)過,也不排除他心血來潮的因素,可是這次,我若是主動去尋求他的幫助,且不說他會不會幫,就算他幫,我們以后也將不會有任何交集了。”
我反問道:“換做你們,會為了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去得罪另一個明顯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人嗎?”
我的反問,讓向飛他們都陷入了沉默當(dāng)中,這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他們,所以此刻說出來,才會讓他們那么無措。
宿舍里的氣氛,也變得壓抑起來。
半響后,丁原鵬才咬著牙不甘心的說道:“這段時間,你在學(xué)校也積累了一些威望,那些為你馬首是瞻的人,能不能喊過去?如果他們能喊過去的話,我們也不至于一點勝算都沒有!”
我搖了搖頭,嗤笑道:“同樣的事,你覺得,有了第一次,不會出現(xiàn)第二次嗎?”
丁原鵬沉默了,顯然也是想起了上次我們?nèi)フ偌?dāng)年兄弟的事情。
那些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這些人?
這是一個死局。
我就像是一個等待著被宰殺的人,在宰殺之前,好酒好肉的供我吃喝,一旦到了宰殺的時候,便會毫不留情的揮下手中的屠刀!
一整夜,我們都沒有想到任何解決的辦法,如果我能有一絲把握,能夠確定諸葛天才會來幫我,我都會毫不猶豫的去找他。
但問題是,我根本對諸葛天才不了解,把握這種事,又從何談起?!
第二天早上,我們幾個都帶著沉重的心情來到教室,路上,我能明顯感覺到,靠近我的人變少了,僅有的一些人,也只是打個招呼就匆匆離開,避諱莫深。
這更讓我心里有些悲哀,在趙杰面前,我就像是一只猴子,而他,則是一頭真正的猛虎!
所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如今老虎歸來,我這個猴子,分分鐘就會被碾壓,如同泡沫一般,一戳就破。
但讓我意外的是,剛走到教室門口,一個清瘦的男生,就從走廊那邊湊過來喊我,我頓住腳步微微偏頭,他快步跑過來說:“澤哥!今天你跟趙杰的約戰(zhàn),讓我去吧!”
我一愣,下意識反問道:“你去?”
那男生重重點頭,一臉堅決:“嗯!你現(xiàn)在肯定也需要人手,多一個人,也多一分力量,趙杰在學(xué)校當(dāng)了這么久的老大,勢力根深蒂固,哪怕你把他干倒了一次,但想要干倒第二次,怕是也不容易!”
興許是覺得自己的話說得有些直白,這男生又腆著臉小心翼翼的問道:“我...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澤哥你當(dāng)老大,比趙杰要好!”
我一下樂了,忍不住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有些激動的說道:“我叫孟斌!澤哥叫我斌子就好!”
我點了點頭,說道:“斌子,雖然我很感激你,但很抱歉,今天的約戰(zhàn),你不能去。”
“為什么啊?”孟斌一下急了,慌忙說道:“澤哥,你別看我身子骨瘦弱,但我打架還是可以的!”
我意味深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搖了搖頭,什么都沒說。
也許,今天約戰(zhàn)的時候,他會知道真相的。
孟斌見我進(jìn)了教室,有些焦急的喊我,但我沒理他,我還不至于將一個一頭熱血的懵懂少年拉著跟我陪葬。
盡管我也只是一個少年。
學(xué)校里面藏不住消息,趙杰跟我約戰(zhàn)的消息,早已傳遍了整個學(xué)校,就連高一高二的人,都在談?wù)撨@件事。
而一整天的課程,我也破天荒沒有像往常一樣認(rèn)認(rèn)真真聽講,弄得任課老師在課堂上點了我好幾次名字。
高三學(xué)業(yè)繁忙,放假幾乎是奢望,一個月能有一天假,就很了不起了,恰好,明天的周日,就是開學(xué)以來的第一天假期!
而今天周六的課程,也只到下午三點鐘,為的就是給學(xué)生坐車回去的時間。
隨著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的下課鈴聲響起,我的心,也平靜了下來,有些事情,總歸是要去面對的,盡管知道面對后的結(jié)果也許不是自己所能承受的!
讓我詫異的是,下課后,林欣妍找到了我,一開口便是:“許澤,雖然我們認(rèn)識的時間不長,但我想我應(yīng)該了解你,你今天是打算又像上次一樣,做孤膽英雄吧?”
我略微詫異,隨即笑道:“林會長太高估我了,英雄兩個字,我可擔(dān)當(dāng)不起,狗熊還差不多。”
我這話,等于是變相的承認(rèn)了。
林欣妍俏臉一急,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難道你不逞強(qiáng)會死嗎?就是不去又怎么樣?你知不知道,趙杰這次壓根就沒打算放過你,你自己想想,高考就這么點時間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甚至連書都讀不下去了,那你所打算的考京城大學(xué),就毫無希望了!”
我渾身震了震,但還是咬牙說道:“我會讀下去,也會拼盡全力考京城大學(xué)!”
“你拿什么考?在醫(yī)院考嗎?!真不知道,溫老師怎么會對你這么上心!你這樣,將溫老師置于何地了?!”林欣妍怒氣沖沖的斥責(zé),一副恨不得扇我兩耳光的樣子。
聽到溫老師三個字,我渾身一震,原本堅定的神色,也有些動搖,低下了頭,滿心苦澀,五味雜陳。
林欣妍趁機(jī)說道:“聽我一句勸,今天你就別去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忍到高考,等你考上了京城大學(xué),他趙杰就算想對付你,也沒辦法了!”
忍?
我苦笑搖頭,以趙杰的行事作風(fēng),如果我今天沒去,他明天就能變著法子整我!
上次直接打到宿舍的事,還歷歷在目,我敢打賭,我今天要是不去,等待著我的,絕對是更加變本加厲的狂風(fēng)驟雨!
想到這,我剛因為溫情而動搖的心,再一次變得堅定起來。
“有些事情,我沒有辦法,也沒有選擇!”
丟下這句話,我直接轉(zhuǎn)身離開,沒有去管身后氣急敗壞的林欣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