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易菲起來的時候向杰已經(jīng)出門了,飯桌上有向杰出門之前給她做的早餐。旁邊的小陽臺里,阿寶也正在不急不慢的吃著向杰給它準備的狗糧早餐。
易菲洗漱完,坐到餐桌上一邊喝著粥,一邊習慣性的拿出手機,查看微信,看到向杰留的語音,點開放到耳邊,就聽到向杰爽朗溫和的嗓音傳來:晚上正峰哥家里聚餐,你要不要去?去的話,我來接你。如果沒時間去,我給你打包回來。
易菲想了想,回復了一句:不去,打包。
越以城還在的時候,也經(jīng)常在家里搞這種家庭聚餐,一般邀請的人數(shù)不多,大多都是“自己人”,大家在一起吃吃喝喝,聊聊人生、吹吹牛,也很少說公事,算是男人之間的一種培養(yǎng)感情的方式。
只是那時候易菲還小,不懂他們大人的世界,只是覺得他們太吵了,人手一支煙,把屋子里弄得煙霧繚繞,喝醉了酒,就不能自制的到處亂吐……
對這樣的聚餐,易菲的印象實在不怎么好。她之所以要向杰打包,除了因為懶得自己煮,也為給他一個在酒桌上拒酒的理由。
易菲剛放下手機,紅葉的信息就發(fā)了過來——菲,店里來了一位帥得驚天地泣鬼神的大魔術師,客人爆滿,人手嚴重不足,速回!
“魔術師?又是網(wǎng)紅么?”易菲迅速解決了早餐,換了衣服,出門前還不忘抱起阿寶在懷里磨蹭一番才依依不舍的告別,“阿寶,你乖乖在家等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阿寶眨巴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她,尾巴搖的飛快,邁著小短腿就想要跟易菲走,顯然沒有讀懂她的意思。易菲下樓去,它也跟著一階一階的往下翻,圓滾滾的身體就像一個白色的大毛線球滾到了地上,萌得不要不要的。到了一樓大門處,易菲才剛拉開一條門縫,阿寶就迫不及待的將自己圓滾滾的腦袋往外擠。
易菲沒辦法只好蹲下身將它抱起,安撫的摸著它的小腦袋,“阿寶,你還小,不能自己出去玩,這樣吧,下午我?guī)闳ケ倍沸呛托∨笥褌兺婧貌缓茫?rdquo;
易菲將阿寶抱回樓上又陪它玩了一會,才找機會脫身,趕去店里。
易菲騎電摩來到“誕生•緣”,還沒開近,遠遠就看到店門口擠滿了人,里三層外三層的,看這陣仗她想從正門進去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易菲將車直接拐入店一側的小巷,準備由后門進去。店鋪的后門是一條很寬的過道,裝修的時候,后門的小走廊和樓梯按照香山的喜好用了黃、灰、粉紅三種顏色,裝修成了簡約又帶點工業(yè)的風格。
易菲將車停在走廊前的樓梯旁,抬腳踏上臺階,才猛的想起自己好像沒帶后門的鑰匙。不抱希望的在身上摸了一通,果然空空如也,她氣餒的將摸不到鑰匙的手往褲兜里一插,繼續(xù)往后門走去,心里祈禱門沒有上鎖或者剛好有人在后廚,能聽到她敲門。
易菲站到門前,剛伸出手還沒碰到門把,就聽到里面?zhèn)鱽?ldquo;咔噠”一聲輕響,門被人由里面推開了。
“金剛?”易菲眼睛一亮,頗顯意外的搖手沖他打招呼,不勝感激的笑問,“你怎么知道我需要開門?”
金剛斜靠在門邊看她,“你來的時候我就看到你了。”
“那么遠?視力真不錯,謝了。”易菲拍了一把金剛的肩膀,就自顧的往里走,一邊走還一邊好奇的隨口問,“怎么這么熱鬧?這次又來了什么大人物?”
“易菲。”金剛突然叫住她,“你等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嗯?”易菲停下腳步回頭看金剛,這還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平時都是喂喂的叫,易菲雖然覺得很沒禮貌,但考慮到他和阿龍仨都是在三教九流上混的人,又是來店里當義工的,也就沒好意思計較?,F(xiàn)在看金剛一臉嚴肅的喊自己,她不由的感到疑惑,“你說。”
“你是不是想要阿龍留下?”金剛問。
“是啊。”易菲想起自己昨晚發(fā)了一條信息給阿龍,問他下個月還愿不愿意繼續(xù)留在店里工作,阿龍回復說要考慮一下。
難道,阿龍連夜將這事跟金剛說了?
不是吧?昨晚都那么晚了,他倆關系這么好嗎?
易菲視線掃了一圈,沒看到阿龍,想到他可能去送外賣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沖金剛笑了笑問,“阿龍他是不是跟你說什么了?我只是覺得他跟小孩子很投緣,就隨口問了一下他有沒有留下來的意愿,如果他不愿意,可以當我沒說過……”
“你只想留他嗎?”金剛語氣淡淡的問。
“???”易菲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弄錯了話題的重點,金剛該不會是再怪她沒有打電話留他吧?
金剛接下來的話就證實了她的猜想,他問,“難道你不想我留下來嗎?”
“想啊。”大哥,那也要你肯才行吧?易菲從來沒覺得好好說話竟是這么艱難的一件事。
“那你為什么不問我?”金剛看著易菲,眼神里帶著責怪——不止責怪還有一絲莫名的侵略性,這讓易菲有些不適。
“我、我怕問了也是白問,小高哥和金剛哥是做大事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和我們幾個女生窩在店里浪費時間?”
“你都不問一下,怎么知道我不肯?”金剛雙手抱胸看她,態(tài)度十分較真。
其實,金剛這幾天對她的態(tài)度明顯反常,她也隱約看出了一點端倪,考慮到大家相識不長,又分別在即,秉著好聚好散的心態(tài),易菲已經(jīng)盡量避著他。
易菲年紀雖然不大,可由于自身復雜的身世與混亂坎坷的童年經(jīng)歷——尤其是跟著義父越以城的那幾年,異于常人的經(jīng)歷讓她的觀察力和判斷力都遠超同齡人,深知人心是復雜的,尤其在感情上,往往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易菲躊躇了好半晌,最后還是以一貫的沒心沒肺的笑容掩飾了心底泛起的一絲反感,“現(xiàn)在問也不遲吧,那請問金剛哥,你愿意留下來繼續(xù)為本店服務嗎?工資、假期都可以商量。”
在這之前,金剛的去留易菲是一點也不介意的。但現(xiàn)在,這一刻,她非常確定,自己并不希望金剛留下來。他的眼神已經(jīng)清楚的表明了他的所求,他想要的,她給不了、也不想回應。
金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再開口卻是出乎意料的干脆,“不愿意。”
他的確喜歡易菲,從第一次見到她就喜歡上了她那俊俏的模樣和直率又有些迷茫的性格。關于易菲的背景,金剛知道的并不多,但她是孤兒的這件事,他是清楚的。雖然她有名義上的家人,但終究是寄人籬下,仰人鼻息。金剛想要照顧她,保護她、給她一個真正的家。只可惜易菲年紀太小,她甚至還不到18歲,他卻已經(jīng)三十五歲,論年紀,他都可以當他的父親了。這也是他遲遲沒能開口向她表白心跡的原因。
看來,有些事,還是需要點時間的。
易菲沒想到金剛會拒絕得這么干脆,暗暗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不由的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自嘲的笑了笑,“我剛剛說什么來著?我就猜到,問了,金剛哥你也會是這個態(tài)度,真是想省點腦細胞都不行。”
金剛瞇眼看著她,良久才深深的嘆了口氣說,“我拒絕給你當服務員,但沒拒絕給你當義工。我的號碼你要繼續(xù)留著,遇到麻煩就打給我,隨叫隨到。”
“好啊,那真是太好了,有金剛哥鎮(zhèn)店,麻煩估計都要繞路走了。”買賣不成情義在,易菲毫不吝嗇的拍足了馬屁,見金剛也受用,就笑著將話題轉移開,嘀嘀咕咕的自說自話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們店的招聘工資定的太低了,到現(xiàn)在連個人影都沒招到。你們仨走了,我開學還要去軍訓,店里肯定忙不過來。”
金剛說,“放心,在店里招到人之前,哥幾個不會全撤的,你該干嘛就干嘛,別整天弄得像日理萬機似得。”
“有么?我怎么不知道自己這么牛叉?”易菲被逗樂了,注意到大廳里不斷傳來的熱鬧嘈雜聲,又想起了紅葉說的那個魔術師,不由得問,“那個,我聽紅葉說咱們店里來了一個了不得的魔術師,金剛你看了嗎?”
金剛還沒應聲,就看到通往大廳的玻璃門緩緩向兩側滑開,紅葉偏頭望進來看到易菲,眼睛頓時一亮,“小菲,你什么時候來的?窩在廚房干嘛?快出來!”說罷,三步并作兩步小跑著走過來,拽起易菲的胳膊就往前廳拖去。留下的金剛一臉黑線:紅葉這小妮子實在是太惡劣了,自己這么一個大活人杵在這兒,她究竟是怎么做到完全視而不見的?
“小菲,你今天怎么這么磨蹭?我都等你老半天了!你再來晚點人都要走啦!”紅葉責怪的拽著易菲,步伐輕快的幾乎要飛起來。
“你能不能慢點?地板這么滑!”易菲真是替她肚子里的胎兒捏一把汗,將被她拽著的手抽回改為攙扶著她,“我來的時候門口都被人堵死了,只好走后門,誰知道一進門就被金剛拉著說個沒完。”
“你跟他有什么好說的?你不是說想要的人是阿龍嗎?”
“什么鬼?”易菲聽了紅葉這話,頓時覺得自己真是比竇娥還冤,氣的拿白眼瞪她,“金剛不知情就算了,紅葉你怎么也這樣?明明是你們說阿龍脾氣好、小朋友也喜歡他,我才想著替大家爭取一下的,怎么現(xiàn)在都變成我要阿龍了?”
紅葉也只是隨口那么一說,心思根本不在這件事上,見易菲停步,立刻拽她繼續(xù)走,“哎呀,不重要,他們愛留不留,有錢還怕招不到人么?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看帥哥!小菲,我跟你說,這次真不是我夸張,我們店里真的來了一位超級魔術師,所有人都是沖著他來的,最重要的是他長得比明星還帥!”
紅葉臉上那激動的小表情,讓易菲不由得聯(lián)想到了某些看到自己偶像就激動地上躥下跳的腦殘粉,頓時無語了。
步入店內大廳,易菲發(fā)現(xiàn)紅葉嘴里說的那個帥哥魔術師已經(jīng)被“粉絲”團團圍住,別說人了,就連他所在的位置都無法確定。
易菲疑惑的看紅葉:“這么多人圍著,你也能看到他帥?”
紅葉一臉興奮的猛點頭:“我剛剛給他送咖啡,他轉過來看了我一眼,啊~真是驚為天人吶,不信,你問香山,吶,藍色自拍桿的那個,她在直播呢。”
易菲目光掃去,就看到香山從人群里擠了出來,她手里還舉著連接自拍桿的手機,在場的人很多都舉著手機對著圈子中心的位置拍攝。
“易菲,你來了。”香山順勢將自拍桿遞給易菲,手肘往她肩上一搭,毫不客氣的將全身一半以上的重量都掛到了她身上,這才氣喘吁吁的搖頭擺手道,“媽呀,太瘋狂了,都快被擠成紙片人了我。”
紅葉拿過手機,將拍攝到魔術師的視頻調出來給易菲看,“快看看,這個、還有這里——怎么樣?是不是特帥?”
易菲無語的看著那晃得跟地震現(xiàn)場似的鏡頭,想要損她們幾句,但看到她們興高采烈的模樣,又實在不忍心掃了她們的興。
“你們見過不帥的魔術師嗎?”金剛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過來,在一旁涼涼的插了一句。
易菲和香山紅葉聞言下意識的思索一會,然后默契的一起給出答案:搖頭。
“知道為什么嗎?”金剛又看到姐妹三人一致?lián)u頭,滿意的給出答案,“因為,長得不帥的魔術師都帶面具。”
易菲愣了愣,不認同道:“你這是謬論,魔術師看的是魔術,又不是看臉。”
金剛正要開口辯駁,就見靠著易菲的香山猛得站直了身體,舉手打斷道,“不重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兩者兼?zhèn)洹?rdquo;
說罷,香山整個人仿佛已經(jīng)瞬間滿血復活,她從紅葉手里拿回手機,重新接上自拍桿,四下打量著眼前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研究著哪里有縫隙可以供她重返陣地繼續(xù)她的直播。
“哎,香山。”紅葉好奇了,忍不住伸手拉住香山問,“你不是一向喜歡多毛的歐域型男么?什么時候換口味了?”
正尋思著或許可以翻上桌面去拍攝的香山,聞言停下了動作,臉上慢慢的就泛起了一個謎一般的陶醉笑容,看的易菲三人背脊直發(fā)涼,就在三人快被她詭異的笑容石化之際,只聽香山突然輕輕一聲嬌笑,歪著頭,用一種極其曖昧的輕柔語調說,“他的身上有我的香水味~”
她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捂著一身的雞皮疙瘩遠離了她。
“你們這是什么反應?膚淺!”香山一掃嬌羞姿態(tài),換了一副看土包子的表情瞪著他們,眼里滿是鄙夷,“他身上用的是最經(jīng)典的尚香初代,那可是絕版了的,沒文化真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