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須上邊布滿了濕漉漉的水汽,很滑溜,每往下挪動一步,就要把手往衣服上蹭下抹掉上邊的水汽,不然真有可能掉進(jìn)深淵里。
約莫過了三分鐘多,我才抖著腿下到了平臺上方,渾身上下早已經(jīng)被凍麻木,快速的環(huán)視一圈,并沒有發(fā)現(xiàn)危險,除了樹根只有陰冷的寒風(fēng),于是費勁的往上比了個安全的手勢。
之前在上邊看不清楚,現(xiàn)在站到平臺上邊我才發(fā)現(xiàn)平臺是倆截突出來的樹根,樹根被人為的截斷,留下平滑的截面?;顒恿讼率帜_,我開始接應(yīng)倆人下來,第二個下來的是孫永秀,看來小馬哥比我更謹(jǐn)慎,沒有將孫永秀留在最后走,否則她若是使壞的話,我們倆個都在下邊還真的沒法辦她。
孫永秀看起來是個文弱書生的樣子,其實身手并不差,在通化的時候,小馬哥就發(fā)現(xiàn)她手上有老繭,并察覺出她有不弱的身手,現(xiàn)在看她攀爬的動作雖然生疏,但是每一步都走的很穩(wěn)。很快她也下到平臺上邊,小馬哥的身手我自然是相信的,在部隊就是攀登教員,就算這里的情況有些麻煩,但也難不倒他。
剛剛落到平臺上邊,小馬哥就急忙的問道:“怎么樣?有什么發(fā)現(xiàn)沒有?”
我搖搖頭,指著平臺的表面說:“沒有,不過這個平臺的痕跡像是人為的,你看腳下的界面。”
小馬哥左找右找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氣惱的摔掉手里的柴刀,并罵道:“我日他仙人板板!這里是什么鬼地方,剛出了狼窩,又進(jìn)了虎窩,真他娘的晦氣。別給老子抓到騙我那個狗日的,二六五的鞋底教他重新做人。”
聽見小馬哥說起鞋底的事情,我又記起活死人留下的腳印,招呼倆人在四周找找看,或許可以再次發(fā)現(xiàn)它們留下的腳印。
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算是在深淵的內(nèi)部,平臺周圍又是一片開闊面,陰風(fēng)從四面八方?jīng)_擊而來,人稍微不注意都得晃動幾下,加上外邊是秋老虎,身上穿的衣服本就不多,沒過幾分鐘,三個人渾身都打著哆嗦,就差鼻涕流了出來。
孫永秀忽然指著平臺下方的深淵,說:“咦,你們看下邊是什么?”
我和小馬哥忙湊過去,現(xiàn)在任何一點線索都有可能是救命稻草,不能輕易放過,順著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在平臺下方的樹根上懸掛著許多巴掌大小的淡黃色物體,粗略估摸了下有幾百個不止,還有些被深淵下方刮起的陰風(fēng)吹掉了下去,因為隔得太遠(yuǎn)看不清具體是什么東西,小馬哥搶先說他下去抓一個上來。
我還沒來得及拉住他,他身體就已在平臺外邊,說完句等我回來,他兩只手把住樹根,身子一躍,懸空在樹根下方,腳在崖壁上一蹬,身子借助著相反之力,順著樹根往下滑了過去。動作像個靈活的猴子在玩雜耍,我看了不禁感嘆,到底是小馬哥,換做我,肯定得用做最穩(wěn)妥的方法下去,不會用這么冒險的方法。
過了倆分鐘,小馬哥攥著一坨淡黃色的東西回到平臺上,嘴里罵咧道下面是真他娘的冷,將東西丟給我,自己跑去另外一邊活動身體去了。
淡黃色的東西像是軟管一般褶皺成坨,并散發(fā)出淡淡的鐵銹味,這樣并不能看出什么來,于是我尋找到倆頭輕輕的將其拉開,東西很薄,沒敢用力扯,但隨著拉開的長度越來越大,我越發(fā)覺得眼前的東西眼熟。
最終這坨淡黃色的東西被我完全展開,長度大約有一米一,寬足足有一撻,也就是二十多厘米,還不算上倆側(cè)幾十根節(jié)肢。一米多的長度被均分成二十多節(jié),有明顯的分界處。在其中一頭有倆根十多厘米的破損觸須,下方還有對尖銳的敖鉗。
我忍不住疑惑的說道:“這……這怎么越看越像是蜈蚣的身軀?”
“不是像,而就是的,這是蜈蚣的遺蛻,但似乎有些夸張了。”孫永秀摸著蜈蚣的遺蛻露出驚異的表情,觀察半天又將遺蛻翻了個身,最后驚嘆道:“的確是蜈蚣的遺蛻,遺蛻的特征符合蜈蚣的體型,就是不知怎么會有如此大的蜈蚣。”
見我滿臉不解,她解釋道:“世界上最大最長的蜈蚣是加拉帕戈斯巨人蜈蚣,體長甚至能夠長到四十厘米以上。一般個體身長也有三十多厘米,但是這條遺蛻居然足足有一米多,很不符合現(xiàn)有的科學(xué)發(fā)現(xiàn),看來我得將這東西帶出去,讓世界重新認(rèn)識蜈蚣。”
“憑什么讓你帶出去?這是我拿上來的,你沒權(quán)決定這東西的去處。”一旁的小馬哥聽到孫永秀要將東西帶走,立馬不樂意了,跳出來嚷嚷道。孫永秀撇了他眼,很不屑的將遺蛻丟給他,準(zhǔn)備自己翻身下平臺取。
蜈蚣既然能在下方蛻皮,下邊弄不好會有隱藏的危險,一米多長的蜈蚣怕是能直接將人手吞下去,我連忙拖住孫永秀,不讓她下去,萬一惹出了一窩蜈蚣,這里上不上下不下,如果被蜈蚣圍攻,那就完犢子了。
“你趕緊上來,下面弄不好還有蜈蚣在蛻皮,驚動了它們我們?nèi)齻€都得去見馬閻王。”
小馬哥也覺得自己做的有點過火,急忙說:“給你給你,隨便你拿去咋整,總行了吧。”
倆人勸了有一分鐘,孫永秀才答應(yīng)上來,將丟在地上的遺蛻重新塞成一坨放進(jìn)包里,臉色才好看了點。見到這一幕,我覺得她和陶教授是真的相像,當(dāng)初陶教授收集到黑瞎子的毛發(fā)也是如此神情。
甩了下腦袋,現(xiàn)在不是感慨的時候,在下方發(fā)現(xiàn)了蜈蚣的遺蛻,說明底下肯定有群居的蜈蚣,下去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但不下去又能去哪?原路返回?
就在我進(jìn)退倆難的時候,小馬哥和孫永秀不知道又因為什么事情爭吵起來,剛想發(fā)火罵倆人一頓,突然聽見深淵下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倆人的爭吵聲漸漸停了下來,跟著偏頭看向了下方。
窸窸窣窣的聲音很急促,很密集,像是傾盆的雨滴落在鐵皮上發(fā)出的,但此時并沒有下雨,而且是從深淵下方傳來的,會是什么東西?
小馬哥伸頭看了會沒發(fā)現(xiàn)東西,但那聲音還回蕩在深淵之中,于是啐了口吐沫罵道:“媽了個巴子的,又是哪路牛舌鬼神?”
話音沒落下,深淵下又傳出“嗡嗡”的聲音,這個聲音我還有點印象,在樹洞里面的時候,大量的弒蟲聚集在一起發(fā)出的聲音和這個一樣。弒蟲不是在樹洞里面的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深淵下方?
我看向?qū)O永秀不確定的問道:“弒蟲?”
她凝重的望著下方?jīng)]說話,我只好跟著轉(zhuǎn)頭看下去。深淵里面的“嗡嗡”聲和“窸窸窣窣”聲一潮高過一潮,像是針尖對麥芒,互不相讓,聲音漸漸變得刺耳,耳膜被震的生疼。
孫永秀招手讓我和小馬哥湊到一起,雙手合成喇叭狀大聲說道:“堵上耳朵閉緊嘴巴,或者張開嘴巴別捂著耳朵。如此一來,音波要么進(jìn)入不了顱腔,要么進(jìn)入顱腔后就會從耳朵擴散走。二愣子你看什么看,就是說你的,嘴巴張的和傻狍子一樣。”
我看著孫永秀照葫蘆畫瓢,聲音似乎確實沒之前那般刺耳,隨后站在平臺的邊緣處繼續(xù)觀察起下方的動靜,至于深淵的風(fēng)刮得身體站不穩(wěn),我索性趴在上邊看,風(fēng)再大總不可能還能將我吹走。
下方倆種聲音很快到達(dá)了個頂點,似乎誰也奈何不了誰,過了幾秒聲音突然毫無征兆的停滯住,整片深淵只能聽見嗚嗚的風(fēng)聲,和先前比較起來,是相當(dāng)安靜。正當(dāng)我疑惑聲音怎么停住的時候,下方再次傳來刺耳的鳴叫聲,聲音沒了之前的節(jié)奏感,很嘈雜,還伴有撕咬咀嚼聲。
我努力的睜大眼睛往前看去,想知道下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什么也看不見,聲音的來源處離著平臺不知隔了多遠(yuǎn),打著手電都看不見一丁點。
下方嘈雜的聲音連綿不絕的響起,上方的三人則是一頭霧水,或許孫永秀猜出了點什么,但是她不肯說話,我就算再干著急都沒辦法。
過了會,我望見有些許東西被深淵的陰風(fēng)吹上來,急忙伸手抓住了個,往后退了點我攤開手心,看見在掌心中央躺著個殘缺的弒蟲軀干,弒蟲的腹部消失不見,斷口處很整齊,似乎是被干凈利索的剪斷,此時正往外流出暗紅色的血跡,而弒蟲的口器也只剩下一小截,末梢還是彎曲的。弒蟲口器的堅硬程度我早已見識過,從戳進(jìn)孫永秀的大腿骨中便可見一斑,如此堅硬的口器怎么會被崩斷?
“果然如此,和我猜測的一樣。”
孫永秀瞧見我手中殘缺弒蟲,臉色更是嚴(yán)肅幾分,冷靜的看著我倆說:“下方的情況是兩種生物族群正在廝殺,一方是弒蟲,另一方我沒猜錯的話應(yīng)該是留下遺蛻的蜈蚣,先前的聲音就是它們發(fā)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