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之后的沉寂,死一般的沉寂,常江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哭的像個三兩歲的孩子,眼淚裹雜著沙粒涂花了他的臉頰,他將頭埋在沙漠里,用著僅有的力氣無力的揮砸著身下沙堆。
“常江,你振作一點,還有沒有點男人味了,小白臉一天天的就會哭,哭個球哭!”郭立勇這個爽直的北方漢子,抓起一把沙子憤怒的朝常江拋灑過去,“站起來,人還沒死絕呢,你個卵蛋!”
老教授龐中華,眼中的光芒在此刻也有些恍惚,他抬起手想要說些什么,但抬起手顫巍巍抖了抖又無奈的放了下去。
這種時候,只有劉小雯這個扎著馬尾辮的天真小女孩,倔強的像頭小母象,她鼓著腮幫子爬到常江面前,用力的拽著將頭埋在沙漠里的常江,“常江,你給我起來,快起來!”
看到已經臨近奔潰的大家,我強忍著眼前的暈厥感,拖著宛如灌鉛的雙腿一步一步往前走去,相對于常江的退卻,我心里何嘗不怕,但在恐懼的同時,我還有自己牽掛的東西,所以沒到最后一刻,我不應許自己倒下。
我就這樣一步,兩步邁著步子,在沙漠中踉蹌走著,這一刻我對于斯拉木的離開好像有些感同身受了,老爺子當時離開的時候,恐怕也是我這般心境吧。
也就在我走了十幾步的時候,我的目光又開始模糊了,那片本該逐漸消失的綠洲竟是又停滯在我的目光中,看到綠洲在現(xiàn),我自嘲的咧嘴回頭看了看,不過就在我回頭的一瞬間,我猛地瞪大了眼睛,旋即想到了一個恐怖的事情!
一路走來我們途徑的線路,高低起伏,坡度輕緩,在加上絕望,疲憊等各種因素導致我們思維滯緩,所以我們之所以看到那片綠洲在逐漸消失完全是因為我們的地形正在一點一點落下,而我之所以還能看到綠洲則是因為我一直往上走了十幾步!
如此來看,那豈不是說,我眼前的這片綠洲并不是海市蜃樓,而是真真切切的綠洲!
這個時候,有了這種發(fā)現(xiàn),只能用恐怖二字來形容我此時的心情,我的聲音有些顫抖,回頭用盡渾身氣力喊道,“快..快來,我們看到的不是海市蜃樓,這是一片綠洲!”
綠洲二字此刻宛如一道天闕驚雷,響徹在所有人的耳邊,郭立勇連滾帶爬的跑到了我身邊,他忙不迭順著我的目光看去,當他看到眼前的綠洲時,他趕緊又回頭看了一眼,似是想明白了原理,驚喜萬分,渾身緊繃,顫抖大叫道:“來啊,我們發(fā)現(xiàn)綠洲了,我們有救了!”
半個小時之后,我們憑借著對生的渴望,一步一步如幼童蹣跚走進了綠洲之間,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浩瀚”的湖泊,我們誰也不知道為什么在沙漠中還有一片這樣的湖泊存在,此時大家如饑似渴爬到了湖泊邊捧起一瓢清水,狠狠的往嘴里灌去。
一直灌到心滿意足這才揉著肚子,歪歪斜斜的躺在一邊,老教授布滿皺紋的臉頰上不經意間擠出了兩滴喜極而泣的淚水,他抬手抹去眼淚,感慨道,“皇天不負有心人啊,沒想到我們竟然真的發(fā)現(xiàn)綠洲了。”
此時此刻大家臉上的絕望皆是被一片湖泊沖淡,我喝了幾口清水后,便將水壺灌滿,準備就在這里找些干柴生把火將水燒開了儲備一些帶走,不過就在我找柴火時,瞧見常江這小子似是還不滿足一般,他一把摘掉眼鏡,將頭放進了湖泊里,咕嚕嚕的往肚子里灌水。
“常江,生水少喝,你小子快起來,水多的是,等燒開了你在喝。”看到他此時的興奮模樣,我皺眉提醒了他一句。
“張大哥,沒事這小子差點渴死了,讓他喝點,不礙事的。”郭立勇抱著一些找到的干柴走過來笑著調侃了一句。
看到常江不停的往嘴巴里灌水,我還是有些不放心,放下手里的干柴走了過去,一把拽著常江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你小子聽沒聽我說話,快起來。”
正在往嘴里灌水的常江被我提了起來,但也就在常江被我提起的瞬間,一臉洋溢著燦爛笑容的郭立勇突然煥然無措的僵硬在了原地,他手中的干柴撲哧掉在地上,抬著手顫巍巍的指著常江,“張..張大哥,蟲..黑色的蟲.”話到這里,郭立勇突然發(fā)了瘋一般的跑過來,“張大哥,常江嘴里都是蟲,快,快救他!”
我的反應已經很迅捷了,在郭立勇神色異樣的時候,我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當即我直接將常江放在了地上,直到這一刻我才看見,常江的嘴里,十幾只黑粗冒著鮮血的水蛭正在往他的嘴里蠕動著!
而此時的常江,面色僵硬,眼瞳收縮,瞪大眼睛已然沒有了呼吸,坐在樹下休息的老教授等人聽到動靜,第一時間趕了過來,當他們看到眼前一幕后,皆是煥然無措的長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
劉小雯這個小妮子更是被眼前一幕嚇得捂嘴干嘔!
我沒有在意他們此時的情緒,第一時間從背后拿出77式配槍,退了一顆子彈出來,用嘴咬住彈頭扭開底蓋,忙將里面的火藥倒在常江嘴里的水蛭身上,旋即用刀背摩擦打火石,噗嗤頓時被火花點燃的火藥冒起一股白煙。
一時間十幾只拇指粗細的水蛭扭動著滲血的身子,從常江的嘴里扭了出來,反應過來的郭立勇第一時間沖到了我面前,用手里干柴將常江身上的水蛭打掉。
清理完水蛭后,我不敢有半刻停歇,直接幫常江做起心臟復蘇。
“張大哥,常江他沒事吧。”劉小雯哭的梨花帶雨,嗝咽的捂嘴問道。
我根本沒有回應她的時間,一刻不停歇的擠壓著常江的胸腔,足五分鐘后,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常江嘴里冷不丁吐出一口黑血,他緊皺的眼瞳,逐漸渙散,他就這樣直愣愣的看著我,“張.張大哥..我..走.”一句話還沒有道盡,常江頭一歪,徹底沒了呼吸!
常江死了,這個年僅二十的年輕人好不容易找到了生還的希望,突然之間以一個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死法死了!
劉小雯,郭立勇,乃至老教授,郝建國他們都哭了,他們無力的抽泣著,人固有一死,但這種死亡的方式,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
我沒哭,因為我已經見過了太多的生離死別,我輕輕的抱起常江的尸體,一步一步朝著沙漠外走去,常江,這個年輕人是在沙漠中灑盡熱血的,我要將他葬在沙漠中,讓他好好看著這埋葬了他的無情沙漠!
我一步一步走到沙漠中,將常江放下,便用雙手拋著沙坑,不過就在這時候,我的背后突然響徹起一道尖銳的驚叫聲,“張大哥,有怪物!”
我聞聲回頭,回頭的瞬間我看到一群人,不,我不知道能不能用“人”這個字眼來形容他們,他們呈人形,渾身卻被一層黑色的鱗片包裹住,兩腮鼓鼓的,頭上更是多出了一層綠色的角質!
他們從湖泊邊上一步一步爬上來,他們眼中看不到任何人的情感,就這樣朝著我們走來,郭立勇此時距離魚鱗變異人最近,他舉著手中的干柴狠狠的劈砍在魚鱗變異人身上,干柴斷裂卻沒有對他們造成一點傷害!
看到這樣一群從水中爬上來的怪物,我第一時間拔槍,砰,一枚子彈準確無誤的擊穿了一個魚鱗變異人的腦袋,他的腦袋宛如西瓜一樣被子彈射穿,但哪怕腦漿爆裂,他依舊生命力頑強的走了幾步這才緩緩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