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建院分設在省城的職校共有兩個,剛巧都在城北改造項目的規(guī)劃區(qū)域內。因此在校區(qū)拆除后,領導便對流離失所的學生組織了分流,由指定的兩所本科院校負責收容。
而在龐大的學生隊伍中,只有10級建筑工程專業(yè)和少數(shù)金融造價的學生,被調劑到了本部,統(tǒng)共六個班,大概三百余人的樣子。
如此以來,雖然名義上都是建院的學生,但由于彼此的招收制度不同,加上學齡和教育有差距,加上我們是迫于政策收容的難民。
所以本部便在宿舍劃分上出現(xiàn)了偏頗,直接把我們安排到廢棄的教室里住,破破爛爛就不說了,連最基本的生活設施和個人隱私都沒有。
噗,看來拆遷戶就是可憐。我聽完有些窩火,畢竟學生受教育程度不同的高校多了去了,也沒聽說過這樣安排的。
并且之前提交名單的時候,叫我們補錢,讓我們接受各種協(xié)議,我們也配合學校全部辦妥了,如今竟然鬧出這樣的狀況,純粹搞事情?。?/p>
“這還不算什么。”鄭智勛慢條斯理地表示:“還有一卡通,那才叫坑!”
一卡通是什么玩意?我聽著蠻稀奇的。結果潘升當即告訴我,說一卡通就是校園網(wǎng)絡的手機卡,黑顏色的,可以用來刷卡、購物、吃飯、進圖書館,關聯(lián)校園網(wǎng)絡。
但這是本部學生的一卡通,我們使用的是刪減版,功能弱化了許多不說,學院還以學制未滿為名,禁止我們從圖書館借閱書籍,禁止在非假期時間離開學校。
我靠,這么坑!
雖然前兩天在圖書館幫吳心語干活時,就從她嘴里聽到些關于職校學生的負面消息,可那會兒頂多就是覺得會挨挨罵,或者遭受些白眼和冷漠啥的,根本沒料到會堂而皇之的施展到行動上來?。≌嫣孛椿逇?!
就在我跟同學聊天時,逗留在后面的吳心語也趕到了,進門就朝我打招呼,問我情況好轉沒。
聽到她提醒,我才下意識的朝周圍看看:“磊哥呢?”看著潘升給我指了下辦公室,我才心急火燎地進去。
辦公室只有十來個平方,但密密麻麻的起碼站了二十多個學生,而磊哥坐在辦公桌上跟領導講話。
“劉主任,我們是交沒交學費,還是拖欠了住宿費?我們是不是XX學院的學生?”磊哥板著臉質問:“提交名單的時候,班上幾乎所有的學生,繳納的都是四人間和六人間的住宿費,可現(xiàn)在呢?完全變啦!”
高校如同小社會,學生、老師和領導之間的階級劃分是非常清晰的。
面對磊哥的指責,劉主任臉色很不好看,可他明顯已經(jīng)跟大家僵持了很久,便心煩意亂地回應:“是,肯定是,但你們不能這樣亂來,學?,F(xiàn)在的宿舍已經(jīng)住滿了——”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磊哥就直接打斷:“住滿了?七棟全都是空余的寢室,為什么不安排我們入???”
聽到這話我才明白,磊哥為啥要組織大家圍攻宿管會,原來是來跟校領導要宿舍。
因此看著他那大義凜然、一呼百應的樣子,不禁有種發(fā)自內心的欽佩,至少換成是我或者其余學生,面對校領導的淫威,恐怕十有八九都會選擇屈服。
誰料就在劉主任不知該如何作答時,李薇突然帶著三個身材高大的學生閃了進來,讓我有點驚訝,畢竟她是圖書協(xié)會的人,跑到宿管會來做什么呢?
沒等我開口詢問,李薇就張嘴呵斥道:“陶磊,李嘉豪,誰讓你進領導辦公室的?”又指著周圍的學生:“你們算什么東西?滾出去!學校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不需要你們提——”
磊哥脾氣向來就比較暴躁,沒等對方把話說完就打斷了:“你說什么?你特么再說一句試試?是不是覺得你是個娘們我就不敢動手打你?前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我還沒找你呢!”
磊哥兩眼殺氣的瞪著她:“李薇,別以為我陶磊好欺負,不然吃虧的會是你!”
李薇明顯很不服氣,尤其是旁邊的幾個男生,嘴里罵罵咧咧回了兩句。結果就是這兩句回應,點燃了飄散在空氣中的火藥。
只見那上下翻動的嘴皮剛剛閉合,旁邊的學生就圍上去直接動起手來了。
“你說什么?你再逼逼呢?”伴隨著怒氣沖沖的威脅,五六個人朝著那三個男生沖上去,直接就撲倒在墻角動彈不了啦!
“住手,都停手!”磊哥吼道:“我們不是過來打架的,只希望學校能公平對待我們。”
接著,又看看那位領導,輕言細語地說:“劉主任,明說了吧!學校今天不把這事情處理好,我們是不會放你走的,也不會離開這兒。隨便你報警也好,投訴也罷,我們都接受,反正我們是歸本部負責的,大不了我們繼續(xù)鬧下去,給指定搬遷計劃的大領導添點亂。”
其實磊哥很聰明,他知道本部是迫于政策收容的我們,所以學院肯定很不愿意看到我們鬧事,尤其是讓上級部門看到他們辦事不利。
因此劉主任嘆了口氣,終于拿起來辦公桌上的電話。大概一分鐘后,他才放下電話說:“院長同意你們更換宿舍的要求,但七棟是外校學生派到我校實訓時居住的,所以你們要委屈下,八個人住一間宿舍,等到期末了再做調整。”
見有人發(fā)出反對,劉主任立刻站起來回應:“這是最大的讓步,如果同學們不介意的話,今天就可以搬進去,怎么樣?”
“那一卡通呢?”磊哥說:“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又是在高校,連自由進出學校的權利也沒有,合適嗎?”
聽到這話,劉主任很是無奈,但面對一群不講道理還團結一致的暴民,只得拿起話筒繼續(xù)向領導請示。
可能是我長期循規(guī)蹈矩逆,逆反心理沒那么嚴重的緣故吧!看到磊哥還有身邊的同學,我總覺得這樣子做的有點過分。
但同時又很清楚,如果不采取強硬措施逼學校就范,那么大家可能真的連宿舍也沒有,只能住在廢棄的教室里。
辦公室里很安靜,在事情沒有得到充分解決之前,大家都不會散去。
看劉主任那恭敬的態(tài)度,我估計電話那頭應該還是校長,聽見他連續(xù)說了幾聲‘明白,沒問題’后,就把話筒再次放下。
見對方說的口干舌燥,磊哥給劉主任泡了杯茶,笑盈盈的遞上去,問道:“怎么樣?劉主任,領導怎么說?”
劉主任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細細品了口茶后才慢條斯理地說:“校長說,既然曹家巷校區(qū)的同學喜歡自由,那就給他們自由,不勉強。”
“那我們吃飯,還有進圖書館的問題怎么解決?”現(xiàn)場有人問。
實際上建工班里沒幾個好學的,因此這個問題,應該也是為了所謂的‘公平權利’吧!
我看著劉主任,想聽聽他怎么回答,結果這位中年人立刻回復:“可以憑學生證購買飯卡以及辦理借讀卡。”
磊哥點點頭,最后確認:“也就是說,我們現(xiàn)在可以搬到七棟,然后一卡通的問題也解決了,對吧?”
或許是心里很窩火吧!劉主任不耐煩地點點頭:“對,所以現(xiàn)在請你們離開我的辦公室,去收拾你們的宿舍!”
結果在場的學生們聽到這話,立刻就鼓掌歡呼了起來,不停地說‘劉主任真棒’、‘劉主任謝謝你’,這種半開玩笑半恭維的話,其實也有些取笑的意為。
真特么牛逼!還沒開學就這樣,不曉得開學后還能搞出些啥事情。見問題已經(jīng)解決,我便嬉笑著跟著大伙兒離開了辦公室。
當時潘辰和鄭智勛正站在外面打有戲,見我出來了,連忙問我情況如何。我剛準備把談判結果告訴他們,磊哥就已經(jīng)從辦公室內走了出來了。
“大家聽好,學校已經(jīng)答應我們更換宿舍的要求。”他大聲宣布道:“新宿舍的位置在7棟1樓,我們全部都住在那邊,現(xiàn)在大家?guī)е约旱男欣睿ナ帐靶聦嬍?,等輔導員通知開課的時間。”
話音落畢,人群便爆發(fā)出熱烈的歡呼。
這樣,從上午就開始鬧騰的住宿和一卡通問題,終于得到了比較圓滿的解決。而當大伙兒興高采烈的趕到7棟宿舍樓下時,裝運行李的卡車已經(jīng)事先抵達了。
跟送包裹的快遞員差不多,所有的編織袋都從車上扔下來,然后大家根據(jù)寫在上頭的學號去認領。所以才不過十來分鐘,我們就找到了各自的東西。
或許是本部對我們不咋重視吧,聽見磊哥說宿舍可以自由組合后,我就順理成章的跟潘升和鄭智勛住在了一塊兒。并且根據(jù)抓鬮公布的信息來看,我們的寢室在105號房間。
由于我從來沒住過校,因此鋪床時,看著潘升把網(wǎng)購來的地墊和音響擺開,然后打電話通知人來安裝網(wǎng)絡,整個人心里快活兒的不行。
作為首戰(zhàn)告捷的大英雄,夜幕降臨后,磊哥就跟我們在學校附近找了個KTV坐下,慶祝抵達本部的第一個不眠之夜。
比較搞笑的是,進門時我們還遇到了李薇,只不過她明顯被白天的場面驚到,恨恨瞟了幾眼就開著她的寶馬車走掉了。
“我估計以后跟這婆娘還要搞事情,還有學校那些領導,我們今天雖然贏了,但其實已經(jīng)把他們得罪了。”磊哥撇撇嘴說:“嘉豪,你干脆從圖書協(xié)會退出來吧,潘升他們都退了。”
實際上,我何嘗不想離開圖書協(xié)會,跟李薇那個婊子保持距離呢?
但我走了吳心語怎么辦?她不能沒有勤工儉學的工作,又是個包子性格,就算以后在本部還要出事情,我也不會拋下她不管的。
好在磊哥很理解我,倒了杯啤酒又問:“你跟蔡小琴那事情怎么樣了?”
估計不行啦!我搖搖腦袋,然后在酒精的催促中,長吁短嘆的將最近的情況告訴了他。
誰料聽完后,磊哥卻放下杯子湊過來,說了句逆轉我性格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