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教授送我的那個儀器手環(huán)，我戴的時候顯示淡黃色。

他知道我們看不懂很多數據，所以簡化了，以各種顏色標明危險程度，綠色就是正常的情況，沒有什么蠱。當然，這種不吉利的數字不屬于我，因為我本身就帶蠱，所以儀器戴上手就感應到了，我手上的手環(huán)體現出來是淡黃色的，也就是說，這種顏色不會危及生命。

別看我曾經威武過，但我身上留下的蠱也只是很少一部分。

這種程度只會維持存在，我身上雖然異于常人，但根本不是蠱的力量，而是被影響的。

到了黃色警報，這是正黃色，蠱對人體絕對是構成影響了，至于影響好不好另說。

到了橙色警報，那么蠱的強度已經十分恐怖，也就是說剛感染的時候，蠱也是根基不穩(wěn)，到了橙色蠱已經成型，相當于病發(fā)最嚴重的狀態(tài)，陳教授說這種情況一般就只能眼看著沒辦法。

而紅色預警呢？他沒有說，只說這個警報沒有意義。

預警沒有意義，那就意味著你知道了也沒用，趕緊跑吧，沒有什么可以挽回了。

看起來橙色和紅色的警報差不多，都是束手無策的情況，醫(yī)院都不必去了，然而還是不同的，橙色是陳教授可以認知的無奈，而紅色則是沒有上限，他都不知道是什么程度。

在我回外租房的時候，是手環(huán)先報警，然后再看見小薰的。

因為一直一來我都身陷這件事，所以對手環(huán)的報警并沒有太大的反應，一來是沒形成習慣，二來是我身體里本身就有蠱，其他蠱要進來是不容易的。陳教授也說過，這東西就像是某種傳染病一樣，得過的人就不怕，沒得過的人很危險，醫(yī)學要預防也只能讓人先得一下。

所以我進屋到看見小薰，手環(huán)一直是紅色警報。

雖然每一種顏色都有相關刻度，但陳教授說過，到了紅色就不準了，紅色頻段內的蠱威力只有更強沒有最強，而我看見小薰之后那紅色都是滿格的……

千言萬語，我不知道從何說起，站在門口看著小薰相視無言。

她反而先說話：“我知道，你不想成為我的蠱。”

我并不直接應對，說：“人有生存的權力，這個世界，為什么說我來過，不是因為這個身體，而是因為我的思想，如果誰要剝奪我的思想，那我就死了，魯迅先生說過……”

“好了，我懂了。”她打斷我，“我不會強迫你，但你也應該明白危險。”

這回答讓我松口氣，如果她不強迫我，我還是可以存活的。

因為我對她毫無抵抗，不是我蘿莉控，而是她只要唱那首歌，我就失控。

所以小薰只要想把我變成傀儡，就可以單方面進行，不需要考慮我的意見。

也是因為她沒有強制執(zhí)行，才讓我對她和其他那些玩蠱的人有不同看法，至少我面對她的時候還是以講道理為主，不至于如臨大敵，雖然本質上雙方都差不多。

“我知道危險，但事情往往不止一種解決方式。”

我嘗試說服她：“現在時代不同以前了，我認識一個家傳也有蠱術的人，他說，蠱術是亂世時候守護家園的法寶，但現在明顯不需要，有法律保護我們，法律當然不只是保護我的，但法律的神圣不可侵犯，法律保護著我，誰要違反了法律，就是和全人類過不去。”

這句話沒問題，雖然我國法律不保護全人類，但也是神圣不可侵犯。

有一個常識不是人人都知道的，聯合國并不能大于我國法律，你要搞清楚聯合國和五常誰大，五常一票就能否定一切……再說了，不就是聯合國嗎，又不是沒打敗過。

所以，法律是人類一種約定，一旦在我身上開先例不算數了，全人類都不允許的。

但是小薰說：“是你不懂，其實，蠱門有自己的規(guī)矩。”

什么意思，我是合法公民，還不受法律保護了？

我再問她：“不會是你騙我吧，我認識一個懂得蠱術的人，他都沒說這些。”

“那些是低門的蠱師吧。”

小薰說話明顯有些不屑，“在蠱門里，有高門和低門的區(qū)別，低門的人并不知道真正規(guī)矩。”

“那有多高?。?rdquo;

“高門，其實分五門，除了五門的人，其他人并不知道。”

小薰這種話讓我想起了非法傳銷組織，這完全就是邪教嘛，其實我也懂她說的是什么。

就像是現代的武俠，江湖事江湖解決，絕不驚動官方，你要進這一行就守這一行的規(guī)矩。

一般來說，這是亂世遺留下來的規(guī)矩，什么打打殺殺都不能讓第三方插手，屬于一個小團體內部的事。這蠱門肯定就是一個特殊的小團體，然后這個團體里又分成很多勢力，他們各自成一派，然后首先遵守團體規(guī)矩，如果涉及到蠱術一類的糾紛，那就不會涉及到法律。

“你是說，我也屬于那五門的人？”

我聞音知雅意，聽出小薰他們的蠱門搞小團體了，這就像是家法一樣。

對于家法，你老爸要打你，一般來說你是不會報官的，這是中國傳統。

你報官也不太有用，再惡劣都會協商解決，因為如果真的讓法律來解決，你這家里關系就徹底崩了，不至于。這種規(guī)矩傳承多年，看似不太規(guī)范，然而出現在我們這個現存最古老民族身上，不是沒有道理的。

小薰對我搖頭：“不是，我們，高于那五門。”

我聽著就不對味了：“等等，你是說，你的地位，也就是我們的地位，比那蠱術五門都要高？那這就說不過去了，存在于傳說中的蠱術高門，對比他們還高地位的人動手，不是犯上？”

“是有點這個意思。”小薰說，“但各自以實力說話，可以養(yǎng)人為蠱的就屬于超越五門的存在，因為人最難被養(yǎng)成蠱，人是所有動物里最復雜的，但如果他們擊敗了我們獲得了這一能力，他們也可以凌駕于五門之上，現在的情況是，他們的勢力其實更大，我勢單力孤。”

我很無語，到頭來還是誰拳頭大說話嗎？

“你說，該怎么解決？”我問小薰。

小薰說：“我不知道，我原先知道最好的結果，就是你成為我的蠱，那樣我的實力足夠壓制他們，如果他們要跟我鬧，起碼我能讓他們的勢力滅亡，現在嘛……”

這話里的信息量很大，她的意思是，有我?guī)退拍軈柡Α?/p>

而我的能力似乎可以鎮(zhèn)住這蠱術五門，起碼能造成兩敗俱傷。

能做到兩敗俱傷就已經成功了，因為沒好處的事沒有人做。

她欲言又止，我也知道是想說什么，如果我從了她，那一切都好說，但現在我抗拒。

這一方面是我不想放棄自主意識，另一方面她也是仁慈，并沒有強迫我。

所以，這還算是好好說話了。

我說：“不能擴大化嗎，這些個蠱術門派還有什么存在的意義，人類現在有科學，不再需要什么蠱術保護自己，這些神奇的技術也能變成科學，大家一起用，不再是小部分人優(yōu)越感的依仗，這才符合我們現在的社會。”

受到新社會教育的人，都是這樣想的。

什么高門低門，這就是階級區(qū)分，顯然不適合現在的社會。

我們提倡人人平等，起碼大家都是朝這方面努力的，這種顯然違背的情況應該被取締。

小薰也很贊同：“你說的我都知道，時代一直在改變，我也看過一些書的，雖然沒接觸過什么人，但師父說我必須認識這個時代，這個時代雖然人與人之間還有不公平，但起碼不能公然讓人天生高人一等了，但擁有實力的人依然可以高人一等，不是嗎？”

“對啊，這才是公平，人家就是厲害你還要平等就是不公平。”

“所以啊，我們得打敗他們，才能有資格說其他的。”

我沉默，她說得好有道理，我無言以對。

確實現在沒人能受命于天了，可人家確實有本事，你還要人家跟你一樣就是不公平。

這么說，我還是得打敗那些高門才能立身啊……

不對，這里面好像有什么不對的地方，現在講究的公平不是這個。

公平是大家努力都獲得回報，而不是你危害人家的安全啊，你要是也搞個什么網絡平臺坐擁千億家產我也不說你了，可你們是要把自己的優(yōu)越性建立在別人的生死之上??！

“你還是不理解這個時代。”我無奈地對小薰說，“他們必須危害別人才能體現自己的優(yōu)越感嗎？”

“就是這樣的。”小薰說，“所以你最好有別的辦法，對付他們，否則咱們都得死。”

好殘酷的說法，讓我瞬間覺得這已經不是太平盛世，動不動就要死是怎么回事？

“小薰啊，我們就沒別的辦法躲開麻煩了嗎？”

我語重心長地教導她：“你說說，他們是不是毫無顧忌，隨便殺人無視王法了？”

“那倒不是，用蠱術傷害無辜的人，就是所有蠱門的敵人。”

小薰這句話讓我看到了曙光，對方還是不能肆意妄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