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叔說,陰氣雖然也叫氣,但和尋常所見的空氣完全不是一回事,大地之內(nèi),陰陽二脈涌動,并不受空間的限制。
但你要是挖了洞,肯定會加快陰陽二氣的流通,甚至能影響地脈的走向,這在風(fēng)水學(xué)中,叫壞了風(fēng)水。
我們村的墳場,被挖的亂七八糟,風(fēng)水早就壞了,吳叔安插下若干銅錢,可以讓縷縷陽氣順著地下空間的脈絡(luò)舒展開來,這有點兒像是往血液系統(tǒng)里融化藥劑一樣......
只要我們摸清了銅錢陽氣的走向,那地下世界錯綜復(fù)雜的管網(wǎng)系統(tǒng),也就清楚了。
我佩服吳叔的高明,他用的辦法簡直精妙絕倫,然而,我還是有些擔(dān)心,問吳叔:“叔啊,這陰和陽,我的理解是水和火,那么微弱的陽氣,就像一個個小火苗,會不會一下子被濃重的陰氣給湮滅了。”
吳叔笑道:“怎么可能?陰陽交融,天地循環(huán)之理,你單純的用水和火來比喻,并不恰當(dāng),如果陰陽一接觸就湮滅的話,這個世界豈不是瞬間就要消失?”
英子姐問道:“爹啊,我是擔(dān)心,我們在炕上躺著,那下面的家伙就能覺察出陽氣來,那你這銅錢散發(fā)出的陽氣,會不會......”
吳叔擺擺手:“你不懂,人的陽氣,跟這銅錢的陽氣不是一回事,和天地間運行的陽氣也不相同,你放心,它們不會認(rèn)為這是人陽。”
一切忙活完,我們往山下走,此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再過一個小時,天就會亮了。
我們沒有進(jìn)村,而是直接朝鎮(zhèn)子的方向走。
我們來的時候,是坐的蹦蹦車,但回去,只能靠自己,吳叔之前就計劃好了要挖墳,因此我們的行蹤必須保密,不便于驚動我們村的人。
鎮(zhèn)子離我們村可不近,等我們到了鎮(zhèn)子上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上午八點半了。
回到了旅店里,我腿肚子都轉(zhuǎn)筋了,吳叔一根一根的抽著煙,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叔,我想,那骷髏小鬼偷棺材,應(yīng)該不僅僅是為了抓活人那么簡單吧?”我躺在床上好奇的問吳叔。
吳叔點點頭:“肯定不會這么簡單,我在想,這幾件事兒之間,到底有什么聯(lián)系?”
我皺著眉喃喃自語:“死亡蠕蟲,骷髏小鬼,偷棺材的賊,還有我的親娘,這幾者之間......”
“還有你,”吳叔說道。
我話沒說完,吳叔突然來了這么一句,把我驚的心里一咯噔,吳叔什么意思?怎么把我跟它們列在一起了。
見我緊張的樣子,吳叔笑了:“你別誤會,我是說,天賜啊,我覺得你的身世真的不簡單,這幾個怪物,似乎都在圍繞著你。”
我糟心的嘆了口氣:“是啊,吳叔,我想不明白它們到底要干啥?你說想殺我吧?骷髏小鬼見到我跑了,可是你說不殺我吧,那茅坑里的死亡蠕蟲伺機(jī)偷襲是什么意思?”
我頓了頓繼續(xù)說:“再者講,讓我去挖老槐樹下的死亡蠕蟲,埋在別人家墻根下害人,僅僅就是嫁禍,或者搗亂嗎?”
吳叔點點頭:“是的,這一點,我最不理解,要說當(dāng)時你已經(jīng)被它們控制了身心,也是最容易暴露目的的時候,結(jié)果,就是讓你來村里害人......”
“叔,死亡蠕蟲的老家在蒙古沙漠,不可能在我們這里出現(xiàn),一定是有人帶來的,我在想,或許有一個神秘的高人,隱藏在背后,指使這些臟東西所為,而偷棺材,其實也是為了偷尸,”我沉吟道。
吳叔說:“我也想到這一點了,世上是有一些心術(shù)不正的高人,操控動物,僵尸之類的為自己干活,就比如說偷尸吧,這些人能煉尸丹,甚至拿活人煉,為了提高自己的修為不擇手段,但...似乎現(xiàn)在這樣推論,也很牽強,天賜啊,別想了,早點休息,晚上我們還要干活呢。”
吳叔晚上還要挖鎮(zhèn)子上的墳,這是個有風(fēng)險的活,要說挖墳掘墓,在我們鄉(xiāng)下,跟殺人放火也差不多了,最是損陰德的事,要是被逮住的話,那后果不堪設(shè)想,所以,他需要一個放風(fēng)的人。
我們晝夜完全顛倒了,我不知道吳叔布這個銅錢索陽陣,需要挖多少墳,但東莊的,我們村的,還有鎮(zhèn)子里的,肯定都要挖。
到了黑夜,我們?nèi)齻€再次出發(fā),鎮(zhèn)子上現(xiàn)在比較流行火葬,即使有墳,也是上了年頭的老墳,吳叔早就打聽好在哪兒了,帶著我們一路去了墳地。
這一次,我們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因為鎮(zhèn)子里的老墳,年頭太長了,有些棺材已經(jīng)破敗不堪,完全就是朽木,居然沒有被偷走,然而,里面的尸骨卻沒了,這說明,那偷棺材的家伙,不止對棺材感興趣,尸骨也不放過。
這就有點兒意思了,它偷死人骨頭干啥?要說這東西也可怕了,從我們村,到鎮(zhèn)子里,這要多遠(yuǎn)?。课覀儼滋熳?,都累的要死,它這一路挖過來,工程量要多大?甚至我覺得,幾千只穿山甲都無法完成!
然而吳叔不管這些,但凡能發(fā)現(xiàn)盜洞的墳坑,都要在里面埋上幾枚銅錢。
我們不敢挖的多,后半夜就回來了。
現(xiàn)在兩個點布好了,就差東莊的了,其實我也在想,既然那家伙那么能挖的話,會不會更遠(yuǎn)的村子也能挖到,那就太恐怖了!
又是一天過去了,第三天晚上,我們?nèi)チ藮|莊。
吳叔沒有進(jìn)村子,但從依舊閃爍的探照燈,和家家戶戶黑燈瞎火來看,警察依舊沒有撤防,要說這些人也真辛苦,每天提心吊膽,不過,最近確實沒有再聽到有死人的消息。
吳叔帶著我們來到了他們村的墳場,也在山的南坡,山的另一面,就是那死亡蠕蟲的家。
他先是來到英子姐娘的墳前,好好祭奠了一番,英子姐看見自己娘的墓碑,也是忍不住掉眼淚。
他先從自家墳開始挖起,英子姐的娘已經(jīng)死了七八年了,棺材里應(yīng)該只有一把枯骨,吳叔把老婆的墳給刨開后,里面的情形跟我娘的一樣,也是空的,英子姐忍不住嚎啕大哭,其實這種事,擱誰心里也難受......
吳叔倒是很淡定,又挖了幾個墳后,總算把東莊村的點給布好了。
我疑惑的問吳叔:“叔,你說,這山的后面,就是鎮(zhèn)子,我們村,還有你們村的聚陰之處,而挖洞的那個家伙,一定是循陰氣走的,會不會,在那個小廟下面,就是......”
吳叔擺擺手:“不會的,天賜,兩者沒有必然的聯(lián)系,那聚陰的廟,不過是陰氣的集結(jié)點而已,而那偷棺材賊的老窩,應(yīng)該還是在山里,它們雖然知道避陽,但不一定就循陰,咱們回去后用攘襄之法測一下就知道了。”
回到了旅店,吳叔馬上開始操作了起來,我也十分好奇,他所謂的攘襄之法,到底是怎樣一個套路?
但見吳叔從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了一個個礦泉水瓶,把里面有些渾濁的水倒在白瓷盆中,我好奇的問:“叔啊,這是什么水?”
吳叔說:“這是雨水,也叫無根之水,不沾地,不受陰氣所染,咱們回來休息那幾天,你以為我就是光養(yǎng)膘啊,我在等下雨!”
一聽吳叔這么說,我倒抽一口涼氣,我的天!原來吳叔早就把一切謀劃好了,前兩天夜里,是下了一場雨。
把水倒好后,吳叔點著了一截兒白蠟燭,我好奇的看著他,心想,吳叔會不會一會兒也跟那跳大神的一樣,嘴里念念有詞,什么天靈靈地靈靈之類的。
然而,吳叔可沒那么邪性,他用筷子,夾住了一枚銅錢,反復(fù)的在蠟燭上烤著......
不多時,那銅錢被烤的發(fā)黑,發(fā)紅,最后亮了起來,接著,吳叔直接把那枚燒紅的銅錢扔進(jìn)水里。
“刺啦,刺啦”的響聲過后,銅錢表面附著的黑色物質(zhì)散了開來,漂浮在無根之水的液面上,漸漸擴(kuò)散。
我和英子姐都吃驚的看著,不知道這里面有啥講究。
吳叔眼睛死死的盯著白瓷盆,大概過了五六分鐘后,那白瓷盆中的黑沫子,漸漸鋪展開來成了一種類似于根須的放射延伸狀。
“叔,這...這莫非,就是那地下所有盜洞的模樣?”我吃驚的問道。
吳叔點點頭,用筷子輕輕的點了一下液面某個干凈的位置,說道:“天賜,你看,我們現(xiàn)在就在這兒!”
我和英子姐都瞠目結(jié)舌,這太神奇了,用銅錢燒黑的灰,竟然還有這個作用?
“叔,這個攘襄之法,需要啥口訣不?”我好奇的問。
吳叔笑了:“什么口訣之類的,都是騙人的,天地循環(huán)之法,只要學(xué)會了,誰也能操作。”
說罷,他又用筷子指向一片濃黑的位置,說道:“天賜,我想,我已經(jīng)知道,它們的老窩在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