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拉了一下凳子,給我坐下,又將炸醬面和清酒推到我面前。
炸醬面已經(jīng)攪拌好了。
高中那會,我和唐婉沿著學校外的路走到市中心,逛了超市,餓了的話,會買上一碗蔡林記的炸醬面,她提著清酒和珍珠奶茶。
一吃,一邊走,到學校的時候,時間正好。
我拿著筷子,盯著碗里的炸醬面,思緒一下回到了高中那會,在濱湖橋上,湖風一陣陣,唐婉站在我的側(cè)面,斜著身子,擋著湖風,就為了保留些炸醬面的熱量。
身前的人還是那個人,但我們永遠都不可能回到那個時候了。
“給。”吃完炸醬面,唐婉遞給我一張紙巾。
“謝謝。”我道,“外套我拿著吧,免得到時候你又來回跑麻煩。”
“還沒干,你怎么拿?”唐婉收拾著桌上的碗筷。
“用個塑料袋包一下就行,我拿回去再曬著。”我道。
有人敲門。
唐婉在收拾桌子,我就在門邊,走了幾步,將門打開。
門外站著一個男人,三十多歲,很成熟,手里提著早點,一眼看到我,男人愣了下,身子往后縮了縮,似乎想要看門牌號。
“你找唐婉?”我道。
“對,我沒走錯吧?”男人點頭,笑著道。
“沒走錯,唐婉在倒垃圾。”我點頭,讓開了一點。
“小婉,我給你帶了點早點過來,還熱著,快吃吧。”男人進屋,很熟絡的將早點放在桌上,又去廚房拿了碗筷,將一次性餐盒中的小米粥盛放在陶瓷碗中。
這樣的動作,讓我心中宛如扎了一根刺般,突然一下疼的厲害。
有什么東西被褻瀆了。
唐婉喜歡喝小米粥,而且要用陶瓷碗,我和唐婉在學校外的小巷子中吃過許多次,一碗一塊錢,喝著暖呼呼的,還管飽。
而且,唐婉來例假的時候,尤其愛喝小米粥,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一種習慣。
“劉闖,你怎么來了?”唐婉看了眼男人,“我已經(jīng)吃過早餐了。”
“小米粥,知道你身體不舒服,我特意去買的,給你送過來,喝點吧,這是養(yǎng)生粥。”劉闖笑著道,然后回頭看了我一眼,“粥還有些,你要來點嗎?”
“不了,我吃過了。”我搖頭,然后對唐婉道,“你喝粥吧,你剛才就沒吃多少,我自己去取衣服。”
小米的芳香繞進我的鼻息中,劉闖拿著勺子,散著小米的熱氣,這樣溫馨的場景,讓我只想快點逃離出去。
到了陽臺,取了羽絨服,我拿著就往外走。
“你等會,昨天晚上才洗的,還沒干,我給你拿個塑料袋。”唐婉招呼我。
“不用了,我拿著就行,家里還有事,我先走了。”我沒等唐婉,直接出了門。
唐婉原本要去取塑料袋,聽了我的話,站在原地沒動。
出了小區(qū),我左右看了看,上了一輛公交,抱著濕冷的羽絨服,坐在靠窗的位置。
我眼睛有些迷,很多東西都出乎我的意料。
武東買了車,唐婉買了房,不僅如此,唐婉還談了朋友,即便沒談,她和劉闖的關(guān)系也不簡單。
例假這樣隱秘的事情,我原本以為是我和唐婉兩人之間的秘密,是我們獨有的,可在這一刻,這顆紐帶似乎斷了。
原本與唐婉間那股淡淡的聯(lián)系之情,在這一刻,從我的心中蹦碎,化為煙霧消散。
到了家,一老太太站在我門口。
昏暗的過道燈光,猛然出現(xiàn)的老太太將我嚇了一跳。
定了好一會神,我才壓住心中怪力亂神的念頭。
“阿姨,麻煩你讓下,你擋著我開門了。”我客氣的道。
“你喊誰阿姨?”老太太脾氣似乎不太好。
“那喊您奶奶?”我奇怪,怎么還有人喜歡將自己年齡喊大的。
眼前的老太太,似乎有點非主流啊。
“你喊太奶奶都沒用!”老太太似乎要跳起來,“你租金已經(jīng)拖了兩個月,是不是我不找你,你就打算繼續(xù)裝聾作啞,還要再拖兩個月,干脆到年關(guān)?”
“你是房東?”我似乎明白了點為何老太太要攔在我家門口。
“別裝蒜,我不是房東,難不成還真是你太奶奶了?今天無論如何你也要將房租交了,否則就進不了這個門。”老太太氣勢洶洶。
我皺了下眉頭,打量了老太太幾眼,心里還挺擔心的,真要打起來,看老太太的這架勢,我似乎也不一定是她對手。
“你這話不對吧,我房租明明已經(jīng)交了,怎么成了拖欠你兩個月的房租了?”我道。
童望君跟我提過,說房租是她交的。
這事童望君應該不至于騙人。
“房租是交了,可房子里面的物品壞了,你總得陪吧?”老太太道。
“都好好的,怎么可能壞?不可能的事。”我肯定的道。
“柜子破了一面柜板,墻壁花了,衛(wèi)生間的瓷磚也掉了兩塊,吊頂刮花了,鏡子破了,窗戶合葉壞了一個,陽臺上的晾衣桿也斷了。”老太太拿出一個本子,遞給我看,嘴中念叨不停,“這些東西你住進來之前都是新的,現(xiàn)在全都壞了,我要換一遍,總得花錢吧?”
老太太的記憶力讓我嘆服。
做房東這一行,的確不簡單。
“那也不至于要還這么多錢吧?”我道。
一個月的房租八百,;兩個月就是一千六,我覺得老太太肯定在坑我。
“我不會多要你的錢。”老太太又開始了,“我這柜板是兔寶寶的免漆板,兩百多塊錢一板,再加上人工費一百塊錢,要你三百而已,不算多。”
“那個柜板才巴掌大的面積而已,一整塊免漆板可以做十個那樣的柜板了,你怎么要我兩百多?”我立刻糾正道。
這老太太不老實,想坑我。
“你去店里要十分之一的板材,人家給你嗎?”老太太道。
我愣了,老太太說的很有道理。
“再有吊頂,都是要單獨配置的,上面有印花,款式都不一樣,店里不一定有,得從廠家拿,郵費我都沒找你多要,只要了五塊而已。”老太太繼續(xù)道。
“能不能等退房了后一起再補償給你?”我妥協(xié)了。
“明天就是退房的時間,我一個多月前就跟你打過招呼了,提醒你如果想要繼續(xù)租的話,就趕緊將后面的房租給了,到了現(xiàn)在,你都沒給,我如果再不盯緊點,等你跑了,我找誰去?”老太太道。
房租明天就到期了!
又是一個晴天霹靂。
我一下就慌了:“阿姨,你再寬容一下行不行,我一定會將房租補給你的。”
“沒得商量。”老太太一點情面不給,“這房子我已經(jīng)租了出去,別人后天就搬過來,你明天晚上之前將一千六百塊錢補齊給我,否則你的東西我就全部扣住。”
老太太給我下了最后的通牒就走了。
我跟在后面一直說好話,可直到上電梯,老太太也沒轉(zhuǎn)過腦袋。
躺在床上,點燃一根煙,我也沒坐起來,任由煙灰落在床單上,反正明天就得被掃地出門了,我也懶得顧忌是否會燙壞床單。
煩悶的情緒伴隨著煙氣在我心頭凝結(jié)。
再去找隔壁的女人借錢?
我沒這個臉,上次借的錢還沒有還,她賺點錢也不容易,都是辛苦錢。
電話響了起來,是唐婉。
我看了眼,將手機丟在床上。
手機一直響,吵的我心煩意亂,我扯住被子將它蓋住,猛的抽了幾口煙。
過了一會,手機又響了聲,有信息。
我重新點燃一根煙,坐了起來,看了眼被子,想了一會,掀開了被子,拿出手機,點開信息。
唐婉發(fā)來的:我這有個工作,恰好差一個人,你能來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