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遺愛說話的音量雖然不大,但在寂靜無聲的學(xué)堂中卻顯得尤為清晰。清晰到足以傳進(jìn)在座每個人的耳朵里。
在聽到房遺愛的話后,候霸林微笑的面容瞬間僵住,一臉不可置信的問道:“你說什么!”
面對高出自己一頭的候霸林,房遺愛渾然不懼,雙目看著這位少公爺,一字一句的重復(fù)道:“我說...少公爺算個什么東西?”
候霸林沒想到房遺愛敢出言侮辱他,怒極之下,一隊(duì)沙包大的拳頭被攥的咯咯作響,內(nèi)心當(dāng)中顯然已經(jīng)憤怒到了極點(diǎn)。
雖然內(nèi)心極為憤怒,但礙于身在國子監(jiān)學(xué)堂,候霸林倒也不敢太放肆,“你一個窮書生竟敢辱罵我?!”
候霸林身旁的跟班學(xué)子顯然有些頭腦,在短時間內(nèi)便找到了羞辱房遺愛的突破口——青色布衣!
走到房遺愛身旁,跟班用他那三角眼幾番打量,隨即伸手捂住口鼻,一臉嫌棄的說道:“少公爺說的是,瞧瞧他這一身粗布衣裳,難怪大家都不肯挨著他坐!”
得到跟班的提醒,候霸林用手摸了摸房遺愛肩頭的衣料,大笑著說道:“國子監(jiān)怎么會有你這么寒酸的人?你爹該不會是工部衙門喂豬養(yǎng)馬的小吏吧?”
“噗!喂豬養(yǎng)馬的小吏。”
“穿的真寒酸!”
“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有人把他當(dāng)做平民百姓了吧?”
雖然大家都知道房遺愛的身份,但出于畏懼候霸林的身份,以及對房遺愛拿下恩科榜首的嫉妒,諾大的學(xué)堂中竟沒有一個人開口替他說話。
眾人的嬉笑聲還未落下,之前被老博士分配到前排座位上的李肅便站了起來,“誰說沒人挨著他坐!”
李肅手拿經(jīng)文典籍緩步走到候霸林面前,冷聲說道:“麻煩你讓一下!”
“嘿,還真有不開眼的??!”見有人幫房遺愛說話,候霸林稍感驚訝,不過當(dāng)他看到身形孱弱的李肅后,嘴角隨即泛起了一絲輕蔑的笑容,“原來是個小白臉!”
候霸林對著李肅幾番打量,見李肅身著的衣物質(zhì)地不凡,隨即開口問道:“你又是哪家的公子?”
面對候霸林氣勢逼人的詢問聲,李肅不卑不亢的回道:“河間郡王府李肅!”
在得知李肅的身份后,候霸林臉上輕蔑的笑容隨即煙消云散。
正了正神色后,候霸林一臉正經(jīng)的問道:“河間郡王府?李孝恭王爺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說完,李肅繞過正在發(fā)愣的候霸林,徑直走到了緊鄰房遺愛座位的書案前。
候霸林雖然性格粗魯莽撞,但官階品級他還是很能分得清的。
侯君集雖然位列陳公國,但在朝堂中的地位卻遠(yuǎn)在李孝恭之后,畢竟李孝恭跟李世民是同族堂兄弟,而且也是眾多開國功臣中唯一一位被封為郡王爵位的人。
想清楚其中的利弊后,候霸林強(qiáng)擠出一絲笑意,走到李肅跟前抱拳施禮,“原來是少王爺,失敬失敬。”
李肅見房遺愛站在原地沉默不語,心中微微一怔,起身微笑著說道:“兄臺,犯不著跟這些人生氣。”
房遺愛正想讓候霸林賠償自己的書本,聽到李肅的勸解,不由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多謝李兄出言相助了。”
見李肅直接無視自己,候霸林心中怒火中燒,但礙于李肅的身份,他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吞。
“一介布衣也想攀附權(quán)貴?哼,不知羞恥!”
說完,候霸林狠狠瞪了房遺愛一眼,接著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見候霸林要走,房遺愛隨即起身,大聲喊道:“慢著!”
候霸林轉(zhuǎn)身看向房遺愛,強(qiáng)忍著心中的怒火,不耐煩的說道:“恩?怎么了?”
房遺愛指著地上的碎紙屑,面無表情的說道:“賠我的書本!”
候霸林一臉震驚的看著房遺愛,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賠你的書本?別說撕你幾本破書,就是活撕了你!誰敢把小爺怎樣?”
候霸林囂張的態(tài)度早就讓房遺愛心生反感,見候霸林此刻咄咄逼人,房遺愛冷哼一聲,隨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不賠?你別想走!”
見房遺愛從座位上站起,候霸林捏了捏他那沙包大的拳頭,一臉囂張的說:“別想走?你一個窮酸書生能攔得住我?!”
見候霸林要動粗,一旁的李肅臉色大變,起身說道:“何兄,何必呢。小弟的書本借給你就是了。”
聽到李肅的勸解,房遺愛微微一笑,“兄臺坐下就好,我沒事的。”
候霸林早就對房遺愛辱罵他的事情記恨在心,此刻見房遺愛不讓李肅插手,失去了忌憚的候霸林隨即恢復(fù)了囂張的本性。
走到房遺愛面前,候霸林看了一眼坐在旁邊忐忑不安的李肅,接著湊到房遺愛耳邊,輕聲說道:“就你還想攀上河間王府這顆大樹?你以為你是誰?你充其量不過就是河間郡王府的一條狗而已!”
房遺愛見候霸林誤把他當(dāng)做了李肅的跟班,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好笑,看著一臉囂張的候霸林,房遺愛冷聲說道:“你又是什么?侯府的少公爺?沐猴而冠罷了!”
候霸林自幼混跡在軍營之中,從小便跟隨侯君集學(xué)習(xí)騎射武功,十八般武藝他都能信手拈來,不過對于詩詞歌賦卻是一竅不通。
雖然不曉得“沐猴而冠”的含義,但看著眾人紛紛掩面嬉笑,候霸林清楚的知道房遺愛之前那番話顯然并不是在夸他。
想到這里,候霸林向一旁的跟班問道:“沐猴而冠什么意思?”
“少公爺,沐猴而冠是...”一向清楚候霸林脾氣的跟班并不敢向他解釋“沐猴而冠”的含義,支吾了半晌后,跟班貼在候霸林耳邊說道:“這小子在罵你!”
看著房遺愛瘦弱的身軀,候霸林攥了攥拳頭,冷哼道:“哼,果然是個窮酸文人。罵人都喜歡拐來拐去,陰險小人!”
“拐來拐去?你有沒有聽說過酒囊飯袋?”
“當(dāng)然聽過,酒囊飯袋是說一個人廢物、飯桶的意思。”
“恩,還不算太傻。酒囊飯袋說的就是你!”
候霸林正在為自己解答出了“酒囊飯袋”的含義所竊喜,聽到房遺愛的話,不由得火冒三丈,一雙沙包大的拳頭攥的咯咯直響。
見候霸林想要動手,房遺愛渾然不懼,伸手看著怒發(fā)沖冠的候霸林,正色說道:“還我的書本來!”
候霸林從小依仗權(quán)勢橫行霸道,哪里受得了房遺愛這樣的態(tài)度,加上之前曾經(jīng)被房遺愛怒罵,使得候霸林心中的怒火瞬間失控了。
“還你的書本?我賞你一拳!”
說著,候霸林高高舉起右手,沙包大的拳頭徑直朝著房遺愛的面門打了過去。
“動手了,這孫子一定會被打的!”
“不知天高地厚,正好為恩師出了一口惡氣!”
“嘿嘿,這一拳下去鼻梁骨不得被打斷啊。”
見候霸林對房遺愛出手,之前那三名曾經(jīng)拜在林修文門下的學(xué)子,紛紛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李肅見房遺愛即將被打,不禁驚訝的叫了一聲,接著開口提醒道:“兄臺小心!”
候霸林這一拳打出去虎虎生風(fēng),他有把握一拳將房遺愛打倒在地,不說躺在床上休息周年半載,但掉幾顆牙卻是在所難免的了!
見房遺愛站在原地沒有躲避的打算,候霸林大喜過望,拳頭上的力度隨即又增添了幾分。
眼見房遺愛即將被打,有幾個生性膽小的學(xué)子已經(jīng)捂住了眼見,仿佛是害怕待會見到房遺愛的鮮血似得。
不過下一刻學(xué)堂中所出現(xiàn)的一幕,卻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只見房遺愛身形一閃,竟不費(fèi)吹灰之力的躲過了候霸林的攻擊。
一擊落空后的候霸林,氣的跺腳大罵房遺愛是懦夫鼠輩,與此同時,拳頭再次對著房遺愛砸了下去。
一連三下,候霸林帶有拳風(fēng)的攻擊全都被房遺愛輕描淡寫的躲了過去。
看著氣喘吁吁的候霸林,在看看負(fù)手而立的房遺愛,眾人絲毫沒了之前輕蔑、憐憫的神色,看向房遺愛的目光中隨即多出了一絲敬畏。
“這哪里是在打架,分明就是在斗雞嗎!”
就在候霸林和房遺愛相視而立時,一位學(xué)子發(fā)自肺腑的失聲言語,引得學(xué)堂眾人哄堂大笑,哪里還會估計候霸林是國公之子的身份。
候霸林被眾人的嘲笑氣的臉頰漲紅,指著房遺愛大罵道:“匹夫鼠輩,你就只知道閃躲嗎?再吃少公爺一拳!”
說完候霸林再次出拳,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他雙手并用一左一右封住了房遺愛向旁閃躲的去路。
見候霸林一副拼命的架勢,眾人紛紛閉上了嘴巴,在他們看來房遺愛不過是反應(yīng)比常人靈敏一些而已,如果真的打起來,他顯然不是在軍營長大的候霸林的對手。
“他動真格的了!”
伴隨著驚呼聲響起,眾人發(fā)現(xiàn)這次房遺愛并沒有閃躲迎面而來的拳頭,而是出手硬生生跟候霸林對了上去。
“啪!”“啪!”
兩聲清脆的拍擊聲響起,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候霸林看似勢不可擋的兩擊重拳,竟然依次被房遺愛化解了!
房遺愛不但化解了候霸林的重拳,而且還出手扣住了候霸林的雙手手腕!
伸手扣住候霸林的手腕后,房遺愛一連壞笑的看著面前的候霸林,輕聲說道:“少公爺,玩夠了吧?該我出手了吧!”
說完,房遺愛抬腿一腳,徑直踹在了候霸林的小腹之上。
踹飛候霸林后,房遺愛轉(zhuǎn)身看向目瞪口呆的李肅等人,伸手指向半空中的候霸林,說道:“眾位同學(xué)請看天外飛豬!”
房遺愛的話音落下,在半空中呈現(xiàn)一百八十度旋轉(zhuǎn)過后的候霸林,隨即重重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