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用。”

高陽此言一出，雅間中氣氛陡然凝重了不少，其中為數(shù)襄城的臉色最為凝重。

襄城端起茶盞，輕呷了一口溫茶，心道：“漱兒當著自己人數(shù)落房俊也就罷了，為何竟當著外人...”

襄城知曉房遺愛素來紈绔不羈，若是高陽言語激怒與他，怕是要鬧出亂子，當然任她如何都不會想到，如今的房遺愛早已不是之前的房遺愛。

雅間中短暫的寂靜過后，襄城輕笑一聲，岔開話題道：“好了，請秦公子出上聯(lián)吧。”

雖然言語和善，但襄城心中卻生出了“送客”的念頭，眼下借秦三奚落房遺愛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秦三公子自然也就沒了用處，加上襄城公主看清了秦三所為的“才華”，心中不禁對這位連打油詩都做不好的舉人產(chǎn)生了些許厭惡。

秦三聞言連連賠笑，目光掃向房俊，心道：“東翁都如此說你沒用，看來你小子在陳府不過是一個低等小廝而已。”

心中暗自對房遺愛鄙夷過后，秦三清了清嗓子，道：“北雁南飛雙翅東西分上下。”

這幅對聯(lián)并非秦三即興所擬，而是他從民間聽說來的，具體出處卻是不詳，眼下反倒派上了用場。

“北雁南飛...雙翅東西分上下。”

“南北東西上下...”高陽頷首沉吟，看向秦三，心中頗為驚訝，“此人看來并非無能之輩，這對聯(lián)卻是很好。”

就在高陽暗自自忖之時，襄城輕拍雙手，含笑點頭說：“秦三公子大才。”

受到襄城公主的贊美，秦三來了精神，含笑謙虛道：“小姐過獎了。”

短暫沉吟，高陽看向房遺愛，心說：“此等對聯(lián)，他怕是一生都無法對出吧？”

正當高陽心中失落嘆息時，只聽房遺愛悠悠道：“前車后轍車輪左右走高低。”

此言一出，高陽、襄城、秦三三人不由吃了一驚，看向房遺愛，眸中不約而同的流露出了些許驚訝。

“他對出來了！”高陽眼望夫婿，心中不禁有些動容，“他竟然真的能夠?qū)Υ鸪鰜恚?rdquo;

襄城公主蹙眉暗想，“房俊雖然魯莽，但終歸是房丞相之子，自幼受到熏陶心中倒有些溝壑，看來先前卻是將他小看了！”

秦三支支吾吾的看向房遺愛，問道：“你對出來了？”

見秦三詢問，房遺愛輕笑一聲，舉杯呷了一口西域美酒，悠悠道：“這首對聯(lián)不是我想出來的。”

“不是你想出來的？”

“怎么可能？這下聯(lián)分明就是出自你口中。”

秦三目光復(fù)雜的看向房遺愛，低吟，“他說這首對聯(lián)！而不是這幅下聯(lián)！難不成他之前也聽說過這幅對子？”

想到這里，秦三害怕事情敗露，剛要舉杯將此事帶過，卻被房遺愛搶先開了口。

“這首對聯(lián)...先前在說書先生那里也曾聽過幾次，沒想到卻是出自秦三公子之口！”說著，房遺愛舉杯與驚愕之下的秦三對飲，自顧自的道：“我一介莽夫，如何能夠想出如此對聯(lián)？對吧，小姐！”

見房遺愛語帶譏諷，受到揶揄的高陽臉色一紅，嘟囔道：“就知道你沒有這本事。”

說完，高陽將頭轉(zhuǎn)向窗外，心中失落更甚幾分，“原來是從說書人那里聽來的，我還以為...還以為是他即興所做的！”

得知秦三所處對聯(lián)的來歷，襄城公主心中十分鄙視，暗想，“此人花言巧語，目光中滿是異彩，怕是有什么不良企圖。倒不如趁此機會將他哄走。”

心中拿定主意，襄城輕笑一聲，拱手道：“秦三公子，久聞令叔父威名。今日一見果然有胡國公的風采。”

說著，襄城端起茶盞，看向秦三雖然笑語嫣然，但舉止中卻帶著“端茶送客”的意味。

秦三雖然生性頑劣，但好歹也是大家出身，加上中過舉人，對于襄城的言下之意倒也十分清楚。

眼見對聯(lián)一事敗露，秦三只覺臉上發(fā)熱，此刻又被襄城示意離開，心中氣惱、羞怒更甚幾分。

“二位小姐，這位小廝仁兄。”秦三起身拱手，繼續(xù)道：“在下還有一詩，可否...”

見秦三喋喋不休，房遺愛心中頗為不耐，開口道：“你這人！我家大小姐已然端茶送客，你為何還不離去？”

“難不成堂堂舉人，連這些禮數(shù)都不曉得么？”說著，房遺愛起身走到房門前，拱手說道：“秦三公子，有緣再會。”

房遺愛之所以會順著襄城的話兒往下說，一來是對這位秦懋秦三公子頗為厭惡，二來則是害怕待會秦府來人遲則生變。

眼見房遺愛不給自己留有余地，秦三只得悻悻出席，拱手道：“如此小可先去樓下逛逛，少時再來拜會二位小姐。”

說完，秦三憤憤不平的走出天字號雅間，繼而回到了他之前的雅間之中。

秦三走后，房遺愛關(guān)上房門，重新落座道：“二位小姐，如今你我微服出府，凡事要小心一些的才是。”

“哼！本宮的事情輪不到你來插嘴！”高陽重新看向房遺愛，仿佛泄憤一般一字一句的道。

見高陽來了脾氣，房遺愛苦笑一聲，輕聲道：“該說的我都說了，好自為之。”

說完，房遺愛匆匆吃了幾口飯菜，隨后坐在原位閉目不語，只等蕭銳回來，自己也好抽身溜走。

過了半晌，高陽和襄城正在談?wù)撁坊ǖ幕ㄉc形狀，突然房門被推開一條縫隙，先前那位秦三公子卻是又回來了。

“咦？秦三公子，你為何去而復(fù)返？”見秦三再次回來，襄城有些詫異，隨即詢問起了他的意圖。

秦三關(guān)上房門，含笑道：“適才小可班門弄斧，還未二位小姐多多包涵。”

秦三嬉皮笑臉的重新落座，拱手道：“適才的對聯(lián)的確并非小可所作，沒成想?yún)s被這位仁兄看出了破綻。”

說著，秦三搓了搓雙手，露出一副可憐的樣兒道：“眼下大廳人來人往，天氣異常寒冷，小可受了風寒還望二位小姐收留片刻。”

看穿秦三心思的房遺愛心中頗為鄙夷，暗想，“既然受了風寒，不回家中喝姜湯發(fā)汗去寒，到雅間做什么？難道你能在雅間呆一輩子？”

見秦三再次回來，高陽心中有些厭惡，不過自幼受到皇家禮教約束的她，也不好直接開口哄人，只等沉默不語算是默認了秦三的請求。

就這樣四人在雅間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期間房遺愛閉目不語，只剩下秦三好似鸚鵡學(xué)舌一般，喋喋不休的盤問起了高陽和襄城的家世。

起初，襄城還有意遮掩，但見秦三喋喋不休，隨即說出了幾句商農(nóng)為本、殷食人家、祖籍蘇杭之類的話兒，以此來打發(fā)這位秦三公子。

得知高陽和襄城的家世，秦三嘿嘿一笑，隨即起身道：“二位小姐，不知可有良媒？小可尚未娶親...”

高陽和襄城面對秦三這突如其來、毫無鋪墊的話語，不禁有些驚愕，反倒是房遺愛智珠在握，早已猜透了秦三的心思。

“這是要提親？哼！敢跟當朝公主提起，別說你是國公的侄兒，就是親子又當如何？膽大包天！”房遺愛心中暗罵過后，隨即起身道：“這位...秦三公子，我家小姐...”

房遺愛耐著性子的話兒還未說完，只聽秦三冷哼一聲，道：“我與你家小姐講話，你何必如此多口？！”

見秦三面露怒色，房遺愛心道：“這是要發(fā)作了？”

“眼下有混元心經(jīng)在身，對付你一個還不容易？”想到自己的依仗，房遺愛心中十拿九穩(wěn)，含笑道：“這位公子，我家小姐早已有了婚配，你何必如此呢？”

“婚配？已有婚配？”秦三聞言稍稍一愣，望向高陽和襄城道：“婚配許給了哪一個？”

高陽本就驕橫，眼下見秦三非但喋喋不休，而且竟要在此提親，心中怒火陡然上升，起身指向房遺愛道：“就是他！”